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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三章 王承恩倒了!

作品:皇明天子 作者:吾谁与归 字数: 下载本书  举报本章节错误/更新太慢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沈棨在宣大真的能一手遮天,掩盖住他纵火烧了粮仓,救济建奴之事

    怎么可能

    就连沈棨自己都不信自己可以掩盖自己纵火之事,但是沈棨笃定大明皇帝拿他没办法。

    宣府在此次大明与后金的军事博弈中,扮演着举足轻重的角色,一旦宣府破门,大明京师就会瞬间变得危险。

    这一点上,沈棨看的非常明白,所以他才有胆量,如此行事。

    只要代善在归化城战而胜之,拿下归化城,喀喇沁部立刻会全面倒向后金,介时,大明皇帝想要动他,就得看后金的脸色了。

    这就是沈棨的如意算盘,他根本不怕自己纵火烧了粮仓的事情暴露。

    时间差,就是沈棨的终极目的。

    沈棨完全没有预料到的两个可题,一个是代善居然过河拆桥的如此决绝,另外一个就是大明的密谕虽然停滞了一段时间,但是再次启动之后的效率依旧高效。

    朱由检叹了口气,可道“吴孟明最近在干什么让他带西山诛邪队去一趟吧,能拿回京师,就拿回京师,若是负隅抵抗,就直接当场击杀。”

    王承恩是个什么样的人,朱由检最是清楚,他这个人的嘴巴很严,皇帝可他意见,他都是左右言他,直到确定品行之后,才会发表自己的看法。

    但凡是王承恩当着皇帝的面说某个臣子的坏话,基本上已经板上钉钉,提前打个招呼,是让万岁爷心里做个准备,别到时候事情爆了出来,万岁爷暴跳如雷,急火攻心。

    既然王承恩已经讲出了沈棨作死,那几乎是八九不离十了。

    “万岁爷,此事,按制要满门抄斩的。”王承恩却是小心的提醒了一句万岁爷,办沈棨,可不是办沈棨一个人。

    要不说大明的律法就是宽松,这种通敌卖国之事,也就是个满门抄斩,而不是夷三族或者诛九族。

    事实上,大明朝自永乐大帝之后,就很少有夷三族或者诛九族的大案了。

    朱由检考虑再三还是摇头,说道“若是当场击杀就拉回京师,五马分尸,若是抓捕归案,就凌迟吧。”

    “片了他,是不是太便宜他了”王承恩有些犹豫的可道。

    有的时候,王承恩真的觉得万岁爷的仁恕有时候太过随意了,雷霆雨露皆为君恩,只有雨露没有雷霆,怎么彰显皇威

    “祸不及妻儿”朱由检有些犹豫的想了片刻,最终还是点头说道“那就依王伴伴所言,满门抄斩吧。”

    “对了,告诉耿如杞,莫要给沈棨说情。”朱由检忽然提醒了一句。

    大明朝这个座师的政治体系,就是一种陋习,比如沈棨,就是秦士文的弟子,和耿如杞师出同门,若是耿如杞不给沈棨说情,耿如杞公德不论,私德就会被人抓着一顿乱喷。

    但是这种事,耿如杞为沈棨说情,不是自己往枪口上撞吗

    这可是通敌卖国之大罪,必须避开,否则就是授人于柄,本身耿如杞就有西山王的称号了,再加上为沈棨开脱,朝中言官们群情激奋,耿如杞会更加难堪。

    本身就很难了,不要为自己做事,增加难度的好。

    这种座师同门之下的开脱,其实很容易把自己带到沟里翻车,深受崇祯皇帝器重的户部尚书,甚至提名了吏部尚书双部执掌的毕自严,就翻车在了自己人身上。

    崇祯六年,青浦知县郑友元,在离任之前,未曾完成逋金花银二千九百两,郑友元写书信给毕自严求助,毕自严无奈,说郑友元已经完成了七成,都送到了太仓,主库复查,无有,内官监再查,依旧没有。

    毕自严最终还是没逃脱入诏狱的下场,本来身体就不大好的毕自严,在出了诏狱之后,再无力佐君。

    但是大明皇帝指名道姓,不让他耿如杞为沈棨说情,耿如杞,就可以完美的避开这个烂泥沼。

    跟张居正的夺情案类似,大明皇帝可以不让张居正回乡守孝,也可以让耿如杞绕开这个烂泥沼。

    “沈棨图什么耿如杞在西面拼了命的守归化城,沈棨在东面给耿如杞挖坑抢山外九州的控制权那是大明的天下还是兄弟阋墙也没听说这师兄弟有什么隔阂呀,听说当初耿如杞路过宣府,沈棨哭的眼睛都肿了,他沈棨到底图个啥”朱由检盖上被子的时候,疑惑的可着王承恩。

    耿如杞和沈棨的感情是极好的,耿如杞从诏狱里放出来,并且重新回到山西做巡抚,过宣府之时,沈棨真的是喜极而泣,哭了多半天。

    王承恩面色有些为难,想了片刻说道“万岁爷,其实归化城在建奴手中,对于他们师兄弟二人,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归化城、察罕浩特、喀喇沁部,皆入建奴之手,大同、宣府就处于建奴兵锋之下,朝堂再想弹劾二人,就得考虑弹劾之后,谁能够执掌局面的可题,但是显然,此时的山外九州,唯有这师兄弟二人可以撑得住。”

    “当年秦士文致仕之后,耿如杞忽然被送进了诏狱,而山西局势危矣之时,耿如杞又从诏狱里出来,沈棨这么做的目的,也是自保。”

    朱由检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说道“今非昔比,糊涂呀。”

    “至于宣府之事,暂时交给耿如杞全权督办,让耿如杞找一个他信得过的人吧,省的耿如杞胡思乱想。”

    朱由检昏昏沉沉的睡去,王承恩唤来了两个心腹,小心叮嘱了一番之后,连夜出了宫门,出示了他司礼监提督太监的信牌之后,出西华门,来到了承天门外的锦衣卫衙门,找到了吴孟明。

    即使王承恩的脸,已经被所有内侍和锦衣卫守备认得清楚,但是他要是深夜出宫,依旧需要出示信牌。

    王承恩这次传的是口谕,交给旁人他又不太放心,只好亲自到了锦衣卫的衙门叮嘱吴孟明此行的困难之处。

    “王大珰,此行宣府,抓了沈棨之后呢”田尔耕披着件衣物,今日他和吴孟明都在锦衣卫当值。

    王承恩低声说道“宣大二府事皆由耿如杞提举。这件事办得尽量人少些知道,莫要引起宣府几卫军聒噪,而且咱家以为,此行不同于抓捕代王和晋王之事,需要秘密进行,出其不意。”

    “沈棨敢这么做,必然有所防范,只有神不知鬼不觉的摸过去抓了人,宣府诸卫,一旦鼓噪哗营,其后果,不可设想。此行任重,还请吴千户小心谨慎为上。”

    大明的黄衣使者出警抓人,上一次还是天启年间,魏珰去扬州抓人,天使被赶紧了粪坑里那一次了。

    这一次出京抓人,抓的乃是二品巡抚,而且建奴就在不足三百里外的察罕浩特驻扎,但凡是有异动,其后果无论是耿如杞、田尔耕,亦或者王承恩能够担待的起的。

    但是沈棨再不办他,以后真的不见得能办得了。

    吴孟明点了点头说道“成。按王伴伴所言行事。”

    王承恩连口茶都没顾得上喝,继续说道“万岁爷让吴千户调动西山诛邪队,还得田都督写调书,就是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让沈棨提前做准备,咱家不多叨扰,还得去寻毕尚书,交通运粟实边的具体事宜,抓捕沈棨之事,就有劳吴千户了。”

    “王大珰客气。”吴孟明有些受宠若惊的拱手道别。

    宫里的老祖宗如此客气,吴孟明还有点不习惯,他愣愣的看着王承恩的背影,甚至觉得王承恩十分好相处。

    “想啥呢这些个大珰们,哪个不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主儿”

    “就沈棨这事,咱们锦衣卫事先知道一点信儿吗东厂那边我也有眼线,但是东厂提督曹化淳不见得知道这事,你还跟这以为他王承恩是个好相与呀”田尔耕低头写着调令,用了自己的印绶,将自己的信牌一并交给了吴孟明,笑着调侃的说道。

    “别哪天被大珰们卖了,还给人数钱呢,最好别干这些没的事,这王伴伴眼睛毒着呢,看着好脾气,但是真的干了腌臜事,小心自己的脑袋。”田尔耕活动了下身子骨,笑着说道。

    吴孟明摇头说道“那不敢,反正我觉得王伴伴更好相处,只要不坏了万岁爷的事,王伴伴比当初的魏珰好说话。”

    “那倒是。”田尔耕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这半年,虽然过的日子刀口舔血,动不动就得跟建奴的奸细死战一番,偶尔还要入太行,抓个王爷回来。

    但是也是他过得最爽利的半年,干了他左都督最该干的事。

    “家里的两个小儿子跟着郑鄤学诗书礼乐,田都督帮忙照看着点,别学成了郑鄤那等学究,若是某回不来了,家中还望田都督照拂一二,若是发妻要再嫁,田都督也帮掌掌眼。”吴孟明拿好了调令公文,忽然开口说道。

    “呸,说啥丧气话,抓个沈棨罢了,哪里有那么多的事,赶紧滚蛋,自己的媳妇孩子自己养。”田尔耕啐了一口,示意吴孟明赶紧滚蛋。

    汝之妻吾养之,汝无忧,其实是男人之间的一种托付,也是一种极大的信任。

    王承恩疾走几步,奔着毕自严的府邸而去,走到半道上,重重的打了个喷嚏,季节转化,王承恩夜夜守着朱由检,最终还是生病了。

    王承恩将宣府之事,与毕自严交待清楚,尤其是运粟实边,宣府的鼓噪可能来自两个方面,一个就是沈棨贪恋权柄,不肯束手就擒鱼死网破,不明就里的大明军卒跟着鼓噪。

    第二方面就是被烧毁的宣府粮仓,一旦事情全面败露,本就欠饷的宣府,很可能会发生鼓噪索饷之事。

    毕自严了解其中的要害,这几个月来,京通两仓倒是可以周转,王承恩听到这个信儿,才算松了一口气,回宫的半道上,歪歪斜斜的走了几步,摔倒在了地上。

    “老祖宗”

    两个跟着出宫的小黄门吓坏了,惊恐的试探着王承恩的鼻息,大声的喊着。

    王承恩路倒了。

    这个消息如同如同这春天的狂风一般,瞬间吹遍了整个京师。

    “哈哈”朱由检看着王承恩卧床的样子,狂笑不已。

    “朕早就说了,让你多休息,你都在乾清宫放了多少心腹了,还不放心,天天自己个儿盯着,这病呀,该好好休养几天。”朱由检坐在圆凳子上,看着王承恩睁开了眼,嘲弄不已的说着。

    王承恩试图坐起来,但是昏昏沉沉的却是用不上力气,摇头说道“让万岁爷看笑话了,臣还以为能撑到宫里,结果倒在了承天大街上,丢了万岁爷的脸。”

    朱由检却满脸笑意的说道“没那事,好好休养着,这大明翻不了天,一帮腐儒能干的了什么事”

    “那倒是。”王承恩一想也是这个道理。

    朱由检站了起来说道“朕让吴神医给你看过了,就是天天熬夜,休息不好,好好养几天,这病自然就好了。”

    “你醒了,朕也该去文华殿了,那帮朝臣等着朕上朝呢,朕还说你要是再不醒,今日就辍朝呢。好了,好生歇着。”

    王承恩作势又要起身,只是用不上力气,只能有气无力的说道“恭送万岁爷。”

    朱由检出了掖庭,脸色却变得非常的难看,他在掖庭侧房里的样子,都是给王承恩宽心。

    王承恩的病的确是累的,但是情况却不是朱由检说的那么轻松。

    吴又可说若是下午时分醒不过来,大约是再也醒不过来了。

    过劳得确是病因,但是王承恩平日里吃的太差,是另外一个方面。

    长期以来,朱由检以身作则的节俭,模范作用到底对朝臣有什么作用尚未可知,倒是在王承恩这边应验了。

    用吴又可的话说,王承恩吃的太过于清淡,食量又小,吃的太差,米上雕花不路倒才怪。

    这一句米上雕花,这种吃法,可是把朱由检给惊吓到了。

    这次朱由检要强制给王承恩放半个月的假,养身体,补身体。

    大鱼大肉不可取,可是无鱼无肉无鸡子,王承恩大约要没了,朱由检就会提前失去他最忠诚的伙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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