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玉透过庭院的大雪,看到宫人身后的师珏。
那人头戴玉冠,身披素面的月白斗篷,领口处的毛领衬得一张脸如同美玉般绝世。
他止步于殿外,委身单膝跪地,垂着眼睫拱手行了个礼,语气带着外头的寒气传了进来,淡漠疏离。
“微臣师珏拜见郡主。”
正巧这时,春桃急匆匆地回来了。
她在去太医院的途中看到那师太医,见他朝广阳殿走去,心里便有了数,赶忙折道回来。
师太医还在外头跪着,春桃在宁玉耳边低声道:“奴婢走至一半便看见师太医,郡主还记得奴婢先前说的那另一个婢女吗,定是那贱人去请的人。”
小宫娥言下之意,人不是她请的,且,师太医现下必定已知晓事情的来龙去脉。
那是来兴师问罪的?
不,不会。
宁玉毕竟是熟读整个剧本的人,从读者的上帝视角来看,这男二对平宁郡主客气且疏离,她惺惺作态的一举一动,早已被他看穿,所以师珏从不做任何回应。
用读者们的话说,就是把这平宁郡主当成了空气人,毕竟他心不在此,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其实原书中真心对平宁好的人,除了太后,也就只有身边这两个贴身宫娥了。其它人,包括天家和男主太子,对她也不过是表面上的宠爱罢了。
宁玉知晓,对春桃说了句“没事”后,按耐住羞涩对师珏道:“不必多礼,外头风大,师太医快进来吧。”
“谢郡主。”
师珏起身,只是依旧垂着眼,大概是来得急了,这么个大雪天也没撑伞,肩上覆了一层薄雪不说,发中也有几分湿意。
宁玉暗自赞了声,天资绝色呀,并且这般天资绝色未来还是自己的枕边人,想想就有些小激动。
看着自家郡主又被那师太医迷昏了神,而师太医那张面皮此刻也是越来越冷,隐隐透着不悦,小绵和春桃对看了一眼,心里都叹了声气。
平宁郡主的广阳殿从不缺炭火,殿内香炉中燃着西域进贡的珍香,那香气被兽炉的暖气烘托得更甚,让人暖意倍增,当然,除了赵二姑娘。
她昏迷中轻咳了一声,不远处的婢女听到自家主子的声音,心中挣扎了一番,终于还是视死如归地开了口。
“师太医!求求师太医救救我们家姑娘吧!”
师珏终于有所动作,他顺着看了过去,一眼便看到瘫在兽炉边狼狈的官家小姐。
“这是?”他抬眼看向平宁郡主,不像是疑问,倒是带着几分质问的语气。
里的平宁郡主纵然飞扬跋扈,但在心上人师珏面前,却始终坚持着纯良软妹的人设,一切有师珏的场合她都收着性子,不知师珏早就看穿了她,也厌了她去。
只是宁玉毕竟不是平宁郡主,不过现在想想,换作真的平宁郡主,大概是不会让心上人看到这样的场面的吧,必定在师珏找上门的时候,就找着借口将人打发走了。
春桃知晓自家主子的性子,这般回来也正是此意,没想到主子却是将人放了进来。
师珏没等来解释,终于将目光落向座上的郡主,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往常早该编着借口掩饰恶行的小郡主,这回却抱着手炉,气定神闲的坐在那儿,竟是看不出一丝慌乱,还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
师珏皱了皱眉,心中有些不快。
宁玉没法啊,她也不知情,这的确算不得她做的。
她想了想,给春桃递了个眼色,原著中也就只这个丫头比较机灵,之后帮着平宁郡主谋划了不少坏事。
果然,过来人春桃读懂了宁玉的眼神,开口替主子解释了起来:“师太医不知,郡主近日时感乏闷,昨日下帖请赵二姑娘今日进宫一起煮雪烹茶,只是晨起时突然觉得头晕胸闷,便又睡了去。说来也怪奴婢们不好,一直照拂着郡主也没顾得上赵二姑娘,这才害得姑娘有些受凉。”
说着拉了小绵一起跪了下来:“奴婢知郡主仁心仁闻,这次奴婢们犯下如此过错,还望郡主责罚。”
小绵也跟着磕头:“望郡主责罚。”
宁玉有些惊叹,这熟练的背锅姿态,还顺带着帮主子树立一番仁爱的形象,不愧是自己人啊。
婢女们帮主子疯狂洗地,宁玉自得接着往下演,她哼了一声道:“要是待会儿赵二姑娘有什么不妥,有你们好看的!”
说完,湿漉漉的眼睛可怜巴巴地望向师珏。
平宁郡主说什么也是个美人,可师珏就这么看着她,不为所动,神色甚至更冷了几分。
宁玉心虚,心想这师太医肯定心里大骂着她“恶毒”呢。
可想着原著里平宁郡主的下场,宁玉不得不努力刷好感,攻略道路阻且长啊。
虽说广阳殿中烧有地龙,但让一个正一品的官家小姐躺在地上,总是不妥的。
宁玉吩咐宫人将赵二姑娘抬上软榻,春桃递来一方丝帕,师太医便就着丝帕诊起脉来。
这赵二姑娘是个清秀的,只是此时惨白着一张小脸,昏迷中不安蹙起的眉,似乎在控诉着平宁郡主的罪行。
看外面的天色,应该不早了,这官宦人家的小姐哪个不是娇生惯养被人伺候着的,哪遭得住这样的罪。
虽说坏事是真正的那位平宁郡主做的,可之后遭报复的可是宁玉自己啊。
于是她决定继续在一旁刷着好感:“赵姐姐没事吧?”
下一句“不影响受孕吧”被她硬生生憋了回去,毕竟现在问起这个,倒是显得居心叵测。
古代医疗水平远远不及现代,流产后的平宁郡主自己也险丢了小半条命。
想到这里,宁玉忍不住又添了句:“有什么平宁能帮得上的地方,师太医尽管开口。”
平宁郡主可不差钱。
这下师珏终于抬起头来:“听闻郡主身体不适,微臣建议郡主勿要走动操劳,眼下暂不牢郡主忧心。”
意思是请您给我一边儿呆着去。
宁玉:得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