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杯刚刚见底,大厅门口再一次走进了人,她离得远,没太留意,直到一股熟悉的男士香水混合酒精的味道扑面而来,她有所觉,眯眼看过去,有点恍惚。在她开口说话之前顾余笑着一把拉开她身旁的高脚椅,径直坐了下去:“怎么,不认识我了?”
含烟把酒杯放置在服务生的托盘中,交代一句,才回他的话:“没有。”
她平平淡淡的反应让顾余很不爽,回想起前两天,下飞机后被莫名其妙挂断的电话,他原本是打算叫她出来,问问他爸跟他提的年会订婚是怎么回事,结果话说一半就莫名其妙地中断了。想到这,顾余心口堵得不行,正准备大放言辞地控诉一番,为自己争取地位,一道中年声音忽然横插进他们中间,口吻客气寒暄,瞬间转走了他的注意力。
“小烟,这就是你顾伯伯家的儿子吧?”
含烟没说话,倒是顾余心里咯噔一跳,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惊诧或者说惊恐地看了看男人,又看了看含烟,被眼前场面打得措手不及:“你……”
江昌民依旧维持笑眯眯的样子,可能认为他这个长辈的出现打扰了年轻人的兴致,他略带着歉意地点点头,说了声你们先聊。
临走时他递给坐在椅子上的含烟一个饱含深意的眼神,意思不言而喻,要她在这段空档里和顾余处好关系,别拖后腿,总而言之,还是对她的处事方式不太满意。含烟接过服务生重新拿来的红酒,轻轻抿了一口,率先对顾余说:“你有什么想问的都可以问出来。”
定了定不稳的心神,顾余捋清思路,终于意识到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她和江昌民的关系太反常了。一种不祥的预感毫无征兆地涌上心头,迫使他开口:“含烟,你到底有什么事没和我说…”
*
她不再隐瞒,他问什么,她便如实回答。
一切了然了。
怪不得,怪不得她突然回了学校,怪不得她要和他处处保持距离……
顾余第一次对她说重话:“江含烟,你他妈厉害,你是不是找死?”
深恶痛绝地恨一个人不假,但报复却有很多种方式,他担心她,不明白她怎么会选择这条极端的路,更不明白她怎么会产生这种悖德悖伦的想法。一旦被捅破,是,她的目的确实达到了,甚至能把整个江家分崩离析,就算她能当即抽身而退,可万一呢,谁都不敢保证…
“顾余。”事到如今,她说,“我没有退路了。”
她的话语和神情让顾余陷入了沉默。
良久,才开口道:“如果你拿我当朋友,那能不能听我一句劝…”
她站起身,直直望着他:“你一直是我的朋友,这一点永远不会变。”
他感觉她冥顽不化:“我不可能帮你。”
她笑了笑,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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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她走近的身影,江昌民摆明十分高兴的样子,朝她身后望了眼,问:“顾余呢?”
她直接了当:“走了。”
“什么意思?”江昌民的表情凝滞下来。
她缓缓抬眼:“就是你听到的意思。”
一阵碎裂声响,所有人的眼睛不约而同地看向声源。众目睽睽下,哪怕内心已经怒火中烧,但碍于情面,江昌民自然不会真的发作,他深深呼吸压下心头怒意,然后冲周围人扯出一抹牵强的笑,解释说道:“抱歉,不小心失手打碎了杯子。”
于是众人的目光再一次转移到他对面的含烟身上。这个从一出场就勾起男人猎艳心思的女孩,原来和江家关系匪浅,抱着各种各样或明或暗的目的,不少人开始猜测起她的身份。
这样年轻的面孔,只有情人或者私生女,无论哪一种,都是令人不齿上不得台面的存在,这么想着,起初出于好奇的打量多多少少添了些鄙夷。谁都没想到她的真实身份会是江昌民前妻的女儿,那个十三岁就消失在上层社会的视野中,自此杳无音讯,甚至以为和她母亲一样死去的女孩。
含烟没有听江昌民的低声质问,因为她从一开始就没准确答应过他什么,所有事情都是她这个父亲主观臆想出来的。到现在,他自以为是,自作自受,她没义务为他的私欲买单,无视周围人的交头私语,她近似冷漠地转身走出会所。
ps:
还是解释一下:
这场年会,名义为年会,实则是江父打着这个旗号想趁此机会宣布两人的订婚事宜。也是想借着这个由头,把自己的儿子拥有公司股权的事情公之于众。
倘若这场年会继续办下去,那么江家大小姐身份恢复,又有和顾氏联姻的事加持,那么所有人必然会认为寄予众望的是江含烟。
但江昌民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发生,所以他想借这件事顺水推舟把儿子推到幕前,说到底他只认可温屿,含烟就是个交换品,但顾余走了,含烟走了,他的算盘落空。
后面会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