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叔虽离开师门多年,但在我们心中,师叔您永远是我们的师叔。”罗道长说。</p>

    我看着爷爷和罗道长交谈,心中又浮现出无数的疑问。在我的记忆中,我自小跟着爷爷在城市之间看卦算命为生,似乎从未遇到过熟人和朋友。</p>

    此时,爷爷的紧绷的脸总算露出了点喜色,他和罗道长客套了几句,说上了正题:“师侄此来,是救人的吧?”</p>

    “听王老板说师叔您不便出手,只能我来了。”罗道长说。</p>

    “能和解就和解吧,不要过多伤了性命。”爷爷劝道。</p>

    “这个……”罗道长看向了王老板。</p>

    王老板似没听到爷爷的话,脸色阴沉,注视着熊熊燃烧着的烈火,眼中闪烁着仇恨的光芒。</p>

    “哎!”爷爷又叹息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p>

    当天晚上,我们草草吃了晚饭,我跟着爷爷继续念经超度亡者,王老板带着两个手下,和罗道长离开了工地,我能猜得出,他们找蛊娘报仇去了。我和爷爷目送着王老板、罗道长离开,爷爷凝着眉,没有任何话,我心中有千言万语想问,却又不知道该怎么问,爷爷似乎也没有想为我解答的意思,如果他真的愿意说,他应该早说了。</p>

    这一夜,我跟着爷爷又对着骨灰盒念了二十多遍经后,才休息了,躺在简易房中蛊的病人,服了爷爷的丹药,安静了许多。睡之前,我透过简易房的窗户看着天宇,天宇里明月当空,照在简易房周边的树林里,白茫茫一片,虫鸣声、夜鸟声、野兽声不时从林中传来,我又想到了王老板和罗道长,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对付那位蛊娘,我回头,爷爷正在床上打坐。</p>

    “爷爷,你为什么不帮他们呢?”我问。</p>

    “人心难测。”爷爷回答。</p>

    “为什么?”我追问。</p>

    “一旦堕入别人的因果,会万劫不复,你爹就是这么死的。”爷爷说。</p>

    “我爹?”这些年,爷爷从没提过我爹,这还第一次。</p>

    “睡吧。”爷爷闭上眼睛,不再说话了。</p>

    第二天天还未亮,我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爷爷起床,开了房门,看到一个修路工人站在门口,着急地说:“大师,你赶快去看看,我们王老板被抬回来了。”</p>

    我听到“抬回来”三个字,立刻感觉情况有些不妙,我和爷爷跟着工人去看王老板的情况。</p>

    在另一处简易房里,我见到了王老板,还有两个抬他回来的工人。此刻的王老板也和他中蛊的侄子一般情况,脸色惨白,嘴唇干裂,双眼无神,整个人的精气神像被抽走了一般。爷爷先为王老板把了脉,又检查口舌眼,叹息道:“哎,你也中了蛊,如果不解蛊,活不过三天。”</p>

    “我死就死吧,可惜连累了罗道长。”王老板神情沮丧。</p>

    “我师侄呢?”爷爷问着,下意识看一眼旁边的工人,没见到罗道长。</p>

    “昨夜,我和罗道长找到了蛊娘,想和她理论一番,但蛊娘没有丝毫想为我侄子解蛊的意思,罗道长便和他动了手,罗道长不敌,遭了毒手,罗道长奋力护住我,我才逃了性命。”王老板悲痛地说。</p>

    “我去看看情况吧。”爷爷转出了房间,找送王老板回来的两位工人。</p>

    我跟着爷爷在门外见到了两个工人,两个工人惊魂未定,我明显能感觉到两人眼神中的恐惧。爷爷检查得两个工人的身体状况,两人除了受到惊吓之外,没有中蛊,从两人的口中,我们知道了一些昨夜发生的事情。</p>

    昨夜,这两个工人跟着王老板和罗道长到达蛊娘住处,王老板和罗道长前去对付蛊娘,他俩负责后面接应,所以才没中蛊。从两人讲述的情况看,王老板带罗道长其实是去报仇,并没有像王老板对爷爷说的那样,和蛊娘理论了一番。</p>

    知道王老板对我们说了谎后,我问爷爷:“真要帮他们吗?”</p>

    爷爷沉思了片刻,才回答说:“先找到罗道长再说吧。”</p>

    我点点头,从感情上来讲,确实不能袖手旁观。爷爷要求两个工人带我们去罗道长和蛊娘斗法的地方,两个工人开始无论怎么说都不肯去,后来王老板发了话,给他们加工资,又在我们的劝说下,才硬着头皮答应带我和爷爷回去找罗道长,但有个要求,必须等到天完全亮了,才带我们去。</p>

    好不容易等到天大亮,太阳从东面升起来。我们用了一个小时,翻过了三座山,找到了昨夜罗道长和蛊娘斗法的地方,一片开阔的草皮地。两个工人远远指着草皮地,不敢走了。爷爷也不勉强,带着我走到了那块斗法的草皮地。</p>

    来到草皮地,我看不到任何打斗的痕迹,草皮地的中央只放着一个大瓮,这口大瓮大约两抱粗,一米高,外面刻满了奇奇怪怪的符号,有些符号像蛇,有的又像青蛙、蝎子。跟着爷爷这些年,我也知道些门道,这种瓮是蛊师炼蛊用的。</p>

    爷爷伸手摸着大瓮,闭着眼睛,竖着耳朵,仔细感受大瓮内的情况,大约半刻钟后,给我使了一个眼色,让我向后退几步,他要开瓮。我从装法器的木箱里取出桃木剑,递给爷爷,识趣地向后退了三米。</p>

    爷爷提着桃木剑,将桃木剑伸到瓮口的木盖下,手腕一用力,瓮口的木盖一下子被挑到了空中。随着木盖打开,一只黑色的蛊虫从瓮口飞出,爷爷眼疾手快,桃木剑一挥,黑色的蛊虫一下子被桃木剑击中,劈成了两半,化成两团绿色的血渍。还未等木盖落下,爷爷左手一扬,接住了木盖。这套动作一气呵成,我都有点忍不住想为爷爷鼓掌,毕竟爷爷再过两年,也快七十岁了。</p>

    爷爷打开瓮后,靠近大瓮看了一眼,摇着头,叹息了一声,重新盖了了大瓮的盖子,转身走向我,把桃木剑递给我了。等我装好桃木剑,爷爷已经走出了一段距离,我回头看了看爷爷,再看了看大瓮,我本要跟上爷爷,可好奇心爆棚,也想看看瓮里到底装了什么。我不管三七二十一,快步走到大瓮,小心翼翼地打开了大瓮的盖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