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柳观沙和杨将军的孙女杨青禾定亲的消息便传开了，紧接着，京城里又流传起柳观沙为了花魁豪掷千金的艳闻。</p>
这不算稀奇的，柳观沙一张脸招人得很，又惯会讨女人欢心，自打他出宫建府后，今天撩拨下尚书千金，明天勾搭下丞相孙女，连侍郎家那个长相阴柔的小儿子看了他都得脸红，但凡有点姿色的都被他撩了个遍。</p>
全京城里对他芳心暗许的不在少数。</p>
他虽然四处留情，但到底是有分寸的，不曾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更不曾对某个勾搭过的女人表露出多余的热情，端水端得四平八稳。</p>
可这次，他竟然把那个花魁带在了身边。</p>
赏荷宴上，各种探究、奚落嘲讽的目光扫在我身上，他们自以为隐蔽地小声八卦着。</p>
我知道他们都在等着看我的笑话。</p>
花魁在欢呼声中结束了舞蹈，款款走向柳观沙，容貌旖丽的美人红着脸，眼里闪着激动的光，含羞带怯地试探着挨着柳观沙坐下。</p>
后者并没有拒绝。</p>
在场的人脸上都露出了诧异的表情。</p>
我淡定地埋头吃着面前的荷花酥。</p>
「听闻殷妹妹声若莺啼，不若妹妹来唱一曲，我给妹妹伴舞。」</p>
那花魁直起身，目光灼灼地望着我，像只骄傲的公鸡迫不及待地要找谁斗上一斗。</p>
场面瞬间安静了下来。</p>
谁不知道我天生结巴，说话都只能慢吞吞几个字几个字地蹦，哪里能唱得出歌。她这是以为自己得了宠，存心来找我麻烦来了。</p>
我看了眼柳观沙，他沉着脸似乎想发作，却还是压着怒气没有吭声。</p>
在结巴这件事上，他远比我要敏感。</p>
他杜绝周围出现一切会引我触怀的因素，为此还送走了亲手养大的鹦鹉，哪怕我一年也去不了两次他的宫里。</p>
每次我被嘲讽，他总是最先生气愤怒的那个。</p>
这还是头一次他压住了脾气。</p>
我其实没那么脆弱，打从有记忆起，我就在面对无数不友善的目光和声音，这么多年下来我早就习惯了。</p>
比起这些，那个原本总是坚定站在我身后的人这次却选择了沉默，才真正让我感觉到了难过。</p>
捏着荷花酥的手指一点点收紧，我的脑子很清晰，却还是觉得茫然。</p>
这场面其实很好应对，她不过一个舞女，何等低贱的身份，也配与我姐妹相称，还让我去唱歌娱乐众人。</p>
但凡换一个人来，这时候也该嘲得她抬不起头来了。</p>
可惜面对她的人是我。</p>
我什么都说不出来，甚至只要一开口就会暴露自己的缺陷，到时就说不准被嘲的到底是她还是我了。</p>
几乎可以预见的未来让我更加难以开口，我很想装没听见，可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我身上，让我根本无从躲藏。</p>
令人绝望的安静还在蔓延。</p>
啪。</p>
酒杯拍在桌面上的声音在这片寂静中格外响亮。</p>
我扭过头，看到坐在我右边的少年撑着侧脸，似乎已经酒意上头了，此刻脸颊微红，嗤笑了一声。</p>
「这里哪有你的妹妹，想认亲上衙门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