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圣旨传到我的住处时,我正因为旧伤复发而备受煎熬。尽管夏日炎炎,我却裹得严严实实,手中还紧握着一个暖炉。我强忍着疼痛,接过圣旨,并向传旨的小太监示意赏钱。待他离去后,我的侍女夏竹连忙扶住我。</p>

    “娘娘——”她眼中流露出深深的怜悯,“您为皇上付出了这么多,身子却变成了这样,而皇上竟然——”</p>

    “夏竹!”我虚弱的声音中仍带着威严,“不可对皇上有所非议!”</p>

    “娘娘!奴婢只是替您感到不平!您一直陪伴在皇上身边,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夏竹激动地说。</p>

    “可是,皇上竟然将先帝的云嫔娘娘封为妃子!这让您如何自处啊!”她继续说道。</p>

    我选择了沉默。云嫔,即我的嫡姐姜云姝,是相府的掌上明珠。她凭借家族的势力,在先帝在世时便从贵人升至云嫔,尽管未曾有子嗣。先帝驾崩后,按规矩,所有遗妃都应迁往城外的乾清苑,安度余生。但姜云姝却成了特例。萧梵渊不顾世俗的眼光,不仅将她留在宫中,还封她为淑妃。而我,自嫁给萧梵渊的那天起,已经过去了五年。</p>

    五载光阴,我终于赢得了贤妃的名号。然而,“贤”字却是我不胜其烦的一个字眼。就在那天,我的嫡姐姜云姝被迎进了宫中,住进了离皇上的勤政殿最近的未央宫。当晚,萧梵渊便留宿在了那里。长乐宫内,烛火通宵达旦,我一夜无眠。</p>

    萧梵渊尚未立后,我亦无需早起去请安。本想上午稍作休息,却未料到一位不速之客的到来——姜云姝。</p>

    “给淑妃娘娘请安——”她一边说着,一边笑容满面地走了进来,妆容精致,容光焕发,全然不见丧夫之痛。</p>

    我强颜欢笑:“姐姐,久违了,你还是一如既往地耀眼。”</p>

    “可不是嘛。”她轻笑着掩嘴,“皇上昨晚一退朝就来找我,真是让我应付得够呛呢。”她的话语中充满了得意。</p>

    我的脸色顿时变得苍白,姜云姝则挑眉一笑,她的豆蔻色指甲轻抚过我的脸颊,然后猛地一抓,留下一道道血痕。“姜景柔,我告诉过你,不要妄想与我争斗!”她的语气尖锐,“你不过是个低贱的庶女,也敢与我平起平坐?”</p>

    她的指甲在我脸上划过,疼痛让我呼吸急促。“如果不是你长得有几分像我,你以为你能嫁给萧梵渊?”她冷笑着,“记住,萧梵渊心里只有我,你算什么东西?”</p>

    她的嘲讽让我窒息,但她似乎忘记了,我已不再是那个任她欺凌的姜景柔了。“啊——”随着一声惨叫,我捏住了她的手腕,轻轻一翻转,她的手腕便脱臼了。</p>

    这五年,我历经风雨,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姜云姝,我从未真正将她放在眼里。“姐姐,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不要用你的脏手随便碰别人的脸?”我拿出手帕,擦拭着脸上的伤口,然后随手丢弃。</p>

    “姜景柔!你竟敢……”姜云姝痛得面部扭曲,咬牙切齿。</p>

    “以下犯上?”我冷笑,“姐姐,别忘了,我们都是妃子,何来上下之分?难道你还以为这里是相府吗?”我的语气彻底冷了下来。</p>

    “你……”姜云姝语塞,“你给我等着!”</p>

    “娘娘,让我去请太医吧。”夏竹担忧地看着我。</p>

    “不必了。”我抬手阻止她,“只是破了点皮,不碍事。”</p>

    “娘娘!”夏竹的眼神中充满了无奈。</p>

    我靠在椅背上,看着自己如同枯木般的手。伤痕累累,每一道都是过往的见证。甚至腹部还有一道巨大的疤痕。如今,脸上的这点伤,确实算是小伤。</p>

    晚膳时分,内监来传旨,皇上将亲临长乐宫用膳。</p>

    夏竹满脸笑容,忙碌地准备着晚膳,而我的心情却远不如她那般轻松。</p>

    姜云姝的报复心极重,她在我这里吃了大亏,又怎会善罢甘休?</p>

    晚膳时分,萧梵渊如约而至。</p>

    “阿渊。”我心中充满喜悦,急忙上前想要帮他脱去外衣,却被他一手挡开。</p>

    萧梵渊冷冷地望着我:“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你的称呼还是改不过来吗?”</p>

    我心中一沉,不是改不过来,而是我不想改。难道连这个称呼也要失去吗?</p>

    “皇上。”我改口道,“晚膳已经准备好了,现在要用吗?”</p>

    “嗯。”</p>

    饭桌上的萧梵渊通常沉默寡言,但今天却一反常态。</p>

    “今日云姝来过你这儿了?”他问。</p>

    “是的。”</p>

    “你折断了她的手腕?”</p>

    我放下碗筷,直视萧梵渊:“是我。”</p>

    “哐——”一声,是筷子重重地砸在碗上的声音。</p>

    “放肆!谁允许你这么做的?”萧梵渊语气严厉,面色不善。</p>

    “臣妾知罪。”我跪在地上,头埋得低低的。</p>

    “起来吧。”萧梵渊拉起我,叹了口气,“景柔,你助我良多,你的功劳我都看在眼里。”</p>

    “我也知道,你心中有诸多委屈。”</p>

    “但是,云姝是我此生挚爱,我绝不能让她受委屈。”</p>

    我并没有被他的话所迷惑。</p>

    “不能让姐姐受委屈,那就只能让我受委屈吗?”我反问,“皇上,可还记得你当初的诺言?若你登基为帝,便立我为后?”</p>

    我质问的语气让萧梵渊动作一顿,呼吸一滞。</p>

    随后,他愤然甩袖:“姜景柔,你好大的胆子!”</p>

    不欢而散。</p>

    我原以为萧梵渊是姜云姝最大的靠山,直到第二天,我收到了一块从宫外递来的牌子。</p>

    递牌子的是我的嫡母——相府夫人柳如眉。</p>

    姜云姝是柳夫人的嫡出长女,她知性温婉,才名远播京城。</p>

    相爷遍寻京城,能与嫡姐相配的,唯有皇室贵胄。</p>

    只可惜,太子已有太子妃,只剩下一位宫女所出的四皇子还未婚配。</p>

    于是,在启元七年,宫中选秀,嫡姐被列入参选名单。</p>

    入宫后,嫡姐很快得到先帝的宠爱,从贵人升至嫔妃,相府因此风光无限。</p>

    我虽出身相府,却是个庶女,母亲是秦淮河上著名的歌姬,与相爷相爱后被迎入相府,成为第六房小妾。</p>

    我不能称呼她为娘亲,只能叫她姨娘。我的母亲只有柳夫人一位。</p>

    相府中的姨娘虽多,却没有一人能撼动柳夫人的地位。柳夫人是相爷的结发妻子,两人相互扶持,情深意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