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p>
阿莲那双桃花眸微微眯起：果然，该来的逃不掉。</p>
皇后娘娘为王爷选王妃是情理之中。</p>
尽管阿莲早有准备，但猝不及防听到这消息，本该平静无波的心湖还是荡起了涟漪。</p>
好在，稍纵即逝。</p>
阿莲并不眷恋王府这个金丝囚笼，早谋划好了自己的出路。</p>
“青霞，皇后娘娘给王爷选妃是好事啊。”</p>
阿莲翦水的眸光漾出碎碎笑影，轻飘飘的打量青霞。</p>
青霞闻言一怔，脸上的错愕和惊骇之色毫不遮掩。</p>
这算哪门子好事？！</p>
阿莲是脑子进水了不成。</p>
王妃入门后，王爷之前独宠之人就是眼中钉肉中刺啊。</p>
为何阿莲还能这般云淡风轻，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p>
“青烟，你且说说此事和青烟挨罚有什么关系？”</p>
阿莲素手握着青花白釉的茶杯，声音平稳无痕，如清冷水滴砸在琅玉翡翠上，令人不敢轻视。</p>
“这......”青霞顿了顿，似乎有些难以启齿，畏惧般看了眼阿莲。</p>
“为何这般吞吞吐吐，你如实说，我又不是王爷，还能打你不成？”</p>
这‘打’字说的不痛不痒，却听的青霞心尖冷颤。</p>
昨晚青烟血淋漓的模样还历历在目。</p>
青霞生出唇亡齿寒的念头。</p>
她深呼吸后，才喃喃道：“青烟知晓皇后娘娘给王爷挑选世家权贵嫡女做王妃。”</p>
“许是太激动了，竟然说......说日后王妃进门，娘子您的日子就不好过了。”</p>
”阿莲不置可否的扬起了嘴角：“这倒是像青烟说出的话。”</p>
青霞赶紧补充：“王爷为此大怒，斥责青烟僭越善妒，无视王府规矩，责罚后直接驱出王府。”</p>
话音甫落，外头忽的传来动静。</p>
阿莲秀眉轻挑，瞧见白芷兴高采烈地跑进来。</p>
白芷瞧见面如菜色的青霞时，还颇为得意的拔高嗓门：“娘子，王爷下早朝后，特地让近卫朝晖送来赏赐之物。”</p>
阿莲樱唇紧抿，眸子里一丝诧异：“王爷让朝晖来送给我赏？！”</p>
王府近卫中，只有朝晖在朝中挂职。</p>
福王居然让朝晖来给同房丫鬟送东西......</p>
这可真要折煞阿莲了。</p>
“娘子是惊喜过头了？怎么这幅反应啊，这回赏的可是御赐安神的龙涎香。”白芷越说越来劲，趾高气扬的觑了眼青霞。</p>
“那朝晖再三强调，王爷担心昨晚责罚青烟动静太大，怕扰了娘子清梦，早朝后特地去皇后娘娘宫中讨来御赐珍品呢。”</p>
白芷双手捧着桃木托盘：“喏，除了千金难求的龙涎香，王爷还送了莲纹镂空镶嵌玉宝石的熏炉，就是为了娘子好眠。”</p>
阿莲听完却不见喜色，眉心淡拢。</p>
啧，福王真是好计谋啊。</p>
他分明是对皇后选妃不满，才严惩责打青烟。</p>
结果下了早朝就去皇后宫中讨了御赐安神的龙涎香。</p>
美其名曰是为了阿莲好眠。</p>
这一波骚操作，寓意极深。</p>
等于告诉皇后，青烟挨打被驱出王府，是阿莲恃宠而骄。</p>
如此，既做到敲山震虎，打了皇后的脸面，又拔除其安插在身边的耳目，最后把脏水兜头泼给阿莲，福王一干二净。</p>
皇后纵然满腹怨言却也只会记恨善妒的阿莲，而始作俑者福王全身而退。</p>
阿莲被迫裹挟在其中，无法辩解。</p>
最可恨的是搅.弄风云的王爷，大张旗鼓的一罚一赏。</p>
特地安排近卫朝晖给阿莲送赏赐之物，等于告诉王府众人，选了王妃又如何，阿莲地位仍不可撼动。在王爷心中，可见一斑。</p>
如此捧杀，是让阿莲成为未来王妃的活靶子。</p>
真真是一箭三雕。</p>
‘啪’阿莲手中青花白釉茶杯跌落在地。</p>
这动静让里屋瞬间就静了下来，白芷抿了抿唇，把嘴边的话咽了回去。</p>
反倒是青霞瞧见碎瓷片飞溅，其中一块落在了阿莲金线促织的流云靴上。</p>
当即‘扑通’跪了下来，讨好般捡起那碎瓷片。</p>
“娘子，这碎瓷片锋利无比，可别伤了玉足。”她瑟缩了下，又道：“昨日青烟大不敬被驱出王府，奴婢对她也是嗤之以鼻，望娘子不要迁怒。”</p>
真是滑稽，平日姐妹情深，遇难就撇的一干二净。</p>
也对。</p>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还各自飞呢，何况是塑料姐妹情。</p>
阿莲强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笑着摆了摆手，驱散凝重的气氛，拉着对方起身。</p>
“青霞，你何出此言，我原是王府浣衣丫鬟，出身远不如你和青烟高贵。”</p>
出身是事实，但不妨碍阿莲恭维她们背后的皇后娘娘。</p>
阿莲把葱白的手指摊在青霞面前，露出几年前洗衣留下的冻疮瘢痕。</p>
“我是做了王爷的通房丫鬟后，日子才滋润了些，可早年的冻疮落了根，每年湿冷冬季还是会不适，但我很知足了。”</p>
青霞扫过阿莲的那双手，纤细分明的骨节处，青紫经络虬结，如点点星斑，稍显美中不足。</p>
“我这人有自知之明，皇后娘娘挑选的王妃便是千金之躯，自当恭顺侍奉，尊卑有序才好。”</p>
阿莲言语间皆是坦诚真挚。</p>
末了还握住了青霞的手，发自肺腑道：“我不想成为第二个青烟，只盼日后我们都能各自安好。”</p>
杜绝互相刁难，更别给皇后告状。</p>
青霞闻言心下了然，悬着的心瞬间落地。</p>
看着阿莲那张温婉可人的脸，只觉得自愧不如。</p>
阿莲从卑贱的洗衣婢女走到如今的地位，足以让人望尘莫及。</p>
她与青烟得了皇后娘娘抬爱入了王府，这些年没少给阿莲使绊子，吃苦头。</p>
本以为是阿莲怕事认怂，如今看来并非如此，反倒是她小人之心渡君子之腹了。</p>
“娘子......”青霞红了眼眶，用力回握阿莲的手：“过往种种青霞给您道歉，今日娘子的这番肺腑之言铭记于心。”</p>
白芷满脸困惑的看着眼前这一幕。</p>
这些年被青烟青霞处处压制刁难，今日好不容易熬出头，本该炫耀一番才对，怎还如此谦卑。</p>
白芷刚要开口就被阿莲用眼神制止。</p>
“今日王爷赏的是御赐之物，按照规矩，我万不敢独享。”</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