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结束时，已然是深夜。</p>
红袖刚准备伺候我入睡，就听见院门口吵闹的声音。</p>
我被贤妃收养，自然住在她的重华宫，和九妹妹都住在偏殿，只隔了一堵墙。</p>
因为她哭着跑回来，我自然不会错过这般动静。</p>
我给了红袖一个眼神，她点点头，很快就走了出去。</p>
没一会儿，她就带着我想知道的消息回来。</p>
「今日国宴，贤妃娘娘特意让九公主盛装出席，虽说九公主还未及笄，可也实在美貌。这不，就被边塞可汗看中，当场求娶。还说愿意等到公主长成，可真是诚意满满啊。」</p>
红袖向来不喜欢趾高气扬的九妹妹。</p>
因此听到这个消息，关上寝殿门，只剩下我同她时，眼里便是抑制不住的开心。</p>
「公主，您还真是神机妙算。去国宴，也未必是件好事呢。」</p>
我没说话，只是想着那个边塞可汗。</p>
我约莫记得年岁有些大，模样也不算好看，实在不堪为良配。</p>
而九妹妹是贤妃的掌上明珠，自然不可能同意这门亲事。</p>
我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把抓住红袖的手：「刚才你出去打探，可曾看见贤妃回来了？」</p>
红袖一愣，细细思量后，对我摇了摇头。</p>
「奴婢隐约听了一耳朵，说是贤妃不满婚事，已经去了乾安宫找皇上求情。贤妃向来得宠，连带着九公主也深得皇上喜爱。那么这件事十有八九是成不了的。可边塞可汗已然开了口，又是如此地诚意满满，不知是哪位公主倒霉，成为九公主的替代品……」</p>
红袖说到最后时，声音越来越小，像是忽然间反应了过来。</p>
反拽住我的手，无比紧张：「公主……您说贤妃会不会为了保住自己亲生的九公主，推出您来？」</p>
我此刻同样心跳如雷。</p>
如今待嫁的公主本就不多，六姐姐年前已经定了亲，八妹妹的母妃得宠，也早早有了人选。如今就只剩下我……</p>
「红袖，替我梳妆，我要去见父皇。」</p>
我连忙从床榻上坐了起来，红袖也不敢有所耽误，用了最快的速度替我穿衣打扮。</p>
我匆匆赶到乾安宫时。</p>
就看见父皇从宫殿里走了出来，满眼心疼地扶起跪在地上的贤妃。</p>
我并未上前，就远远守在宫殿门口，静静瞧着眼前这一幕。</p>
「婉儿自幼娇惯，受不了塞外苦寒，如何能去塞外和亲呢？</p>
「皇上，婉儿是咱们亲生的女儿，不如让她留在京都安享荣华吧。」</p>
贤妃一开口便是替九妹妹求情。</p>
父皇同样有所犹豫，可若是牺牲一个公主就能换取边塞安定，也是极划算的。</p>
「书仪，和亲之事是铁板钉钉，改不了的。」</p>
贤妃，也就是李书仪。</p>
一听到这话，当即就甩开了父皇的手，哭得梨花带雨的美人儿，又重新跪在了地上。</p>
「臣妾不知道什么江山社稷，只知道婉儿是臣妾的命根子，臣妾不求她聪慧豁达，只希望她当一个尊贵的公主，这一生都在臣妾掌中娇养！」</p>
她一哭，父皇就心软。</p>
可纵然再心软，国家大事依旧是最重要的。</p>
「书仪，和亲是必须进行……」</p>
「如果一定要有公主和亲，七公主周容，臣妾教养多年，如今已经到了婚嫁年龄。她更是咱们婉儿的姐姐，就算是要出嫁，也应该是她先嫁……」</p>
后面的话，我已经有些听不清。</p>
纵然有所猜测，可当我真的从李书仪口中听到这话时，多少还是有些心寒。</p>
十几年的母女情分。</p>
我并非不知晓她的区别对待，可到底我年幼丧母，期盼着能再有一位母亲护我一世。</p>
终究，是我太贪心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