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希望表弟惦记着一位已婚妇人。</p>
也不希望那位像兰花般的永宁侯夫人，遭遇更多恶意。</p>
箫君墨收回了目光，语气微沉。</p>
“世道对女子苛刻，你今日的言语传出去半分，于她的名声都是灭顶之灾！”</p>
幸好他们今天是轻装出行，带的随从都是心腹。</p>
楚雨辰脸色一白。</p>
“表哥，我明白的……”</p>
当年他祈求过母亲，为他去丞相府提亲。</p>
可母亲和父亲都说，陛下已经决心推行新政，以丞相为首的守旧派大臣，都不会有好结果，不同意他娶相府女儿。</p>
最终，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被赐婚到破落的永宁侯府。</p>
楚雨辰早就死了心，只希望她余生过得幸福。</p>
没想到，永宁侯竟那么不珍惜她！</p>
可是……他能怎么办呢？</p>
即便他是广阳侯世子，也没办法插手永宁侯的后宅。</p>
他什么都做不了。</p>
楚雨辰沮丧地低下了头。</p>
……</p>
过去的五年，颜轻画每次来宝国寺，确实都是为季青临祈福。</p>
可有一点，紫芙说错了，她今天不是来还愿的。</p>
因为不值得。</p>
但架不住两个丫鬟的撺掇，颜轻画还是求了一支签。</p>
解签的是一位上了年纪，慈眉善目的僧人。</p>
“施主所求何事？”</p>
青黛笑嘻嘻道：“我们少夫人问姻缘！”</p>
宝国寺这么灵验，一定能算出少夫人和侯爷，会不会重归于好，白头偕老！</p>
解签僧看着签文，眉头皱了起来，神色似乎有些复杂……</p>
颜轻画的心不禁一紧，不由得苦笑。</p>
是不是佛祖也说，她和季青临终成怨偶？</p>
青黛是个急性子。</p>
“大师，签文怎么说啊？”</p>
解签僧看了颜轻画一眼，高深莫测道：“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p>
“这位夫人是福泽深厚之人，定会否极泰来，姻缘美满，儿孙绕膝！”</p>
青黛和紫芙顿时喜笑颜开，就连颜嬷嬷皱着的眉头，也舒展开了。</p>
“少夫人，您听到了吗？大师说了，您的姻缘好得很！”</p>
她就说，一个无媒苟合的贱蹄子，在侯爷心里，怎么可能越得过少夫人？</p>
终有一天，侯爷会回心转意的！</p>
颜轻画笑了笑，没有当真。</p>
世间的许多关系就像镜子，一旦破裂了，再怎么修补，都是有裂痕的。</p>
她深知，自己不是季青临喜欢的那类女子，怎么可能和他姻缘美满？</p>
解签的僧人，自是会捡好听的说。</p>
颜轻画没有为难，捐了香油钱，便带着仆从缓步下山了。</p>
没想到中途，竟遇到了一个不速之客。</p>
“哟！这不是我们的京城第一美人，相府嫡长女，永宁侯夫人吗？”</p>
一个身着浅橘色衣裙的年轻妇人，拦住了颜轻画一行人的去路，脸上尽是幸灾乐祸之色！</p>
“听说你在侯府任劳任怨守了五年，永宁侯回来后也没有多看你一眼，反而还立了平妻。”</p>
“颜轻画，我要是你，早就躲在房里不见人了，哪还好意思出来贻笑大方！”</p>
她身后与之交好的夫人，都捂着嘴笑了起来，看颜轻画的眼神或嘲讽，或怜悯。</p>
青黛气得脸都绿了！</p>
“你们这帮长舌妇，少在这里胡说八道！”</p>
橘衣妇人一个眼刀子甩了过去。</p>
“我和你们主子说话，轮得到你一个贱婢插嘴？！”</p>
青黛还想争辩，颜轻画沉声制止了。</p>
“……青黛！”</p>
紫芙拉着她，摇了摇头。</p>
她们不能连累少夫人，落了管教下人无方的名声。</p>
橘衣妇人是礼部尚书的嫡女，名叫夏霓裳，嫁给了正一品五军左都督，家世显赫，要不然也不敢带头来嘲讽颜轻画。</p>
她知道，夏霓裳为什么针对自己。</p>
当年，永宁侯府虽然破落了，季青临却生了副好相貌，在军中已经颇有才名，京中心悦他的贵女不少。</p>
夏霓裳就是其中之一。</p>
听说，她已经在家里闹腾着，要嫁给季青临，奈何武灵帝的一道圣旨，让颜轻画成了永宁侯府的主母。</p>
后来，夏霓裳虽然高嫁了，对此事却一直耿耿于怀，当然不会放过奚落颜轻画的机会。</p>
颜轻画在心里叹了一口气。</p>
季青临的心上人是柳若初，却是她来承受情敌的怒火。</p>
“我竟不知，都督夫人如此关注永宁侯的后院。”</p>
夏霓裳脸上闪过了一丝慌乱。</p>
她当年心悦永宁侯的事，虽然没有闹得人尽皆知，却也不是什么秘密。</p>
颜轻画这句话，分明就是在暗示，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还对永宁侯念念不忘。</p>
这事如果让都督知道了，自己肯定没有好果子吃！</p>
这个贱人，真是用心险恶！</p>
夏霓裳压下心中的怒火，讥讽地问道：“永宁侯对玲珑夫人的宠爱，京城谁没听说，还需要特意关注吗？”</p>
“啧啧啧……堂堂相府嫡长女，竟跟一个低贱的女人平起平坐，世家贵女的脸，真是被你丢尽了！”</p>
因为大树的遮挡，众人并没有看到，在远处赏花的箫君墨和楚雨辰。</p>
习武之人耳力好，听到夏霓裳羞辱的话，楚雨辰气得胸膛不停地起伏，抬步就要冲过去！</p>
箫君墨拦住了他。</p>
“你要做什么？”</p>
楚雨辰气愤道：“表哥，像她那样美好的女子，我听不得别人这样侮辱她！”</p>
箫君墨冷声问道：“你可知你冲冠一怒，明天满京城该如何议论她？”</p>
“世人谈起来，最多就说广阳侯世子风流，可她一介女子，却会被流言逼得没了活路！”</p>
楚雨辰一阵后怕。</p>
“我……我……”</p>
“表哥，那我该怎么做？”</p>
箫君墨道：“这不是你该管的闲事。”</p>
“她不会让自己吃亏。”</p>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第一次见到那个女子，他却从她的言谈举止中，得出了这个结论。</p>
话虽如此，箫君墨还是鬼使神差般，朝那边走了过去。</p>
楚雨辰连忙跟上。</p>
颜轻画淡淡笑了笑。</p>
“柳氏是陛下金口玉言封的玲珑夫人，都督夫人却一口一个‘低贱的女人’。”</p>
“知道的会说，是都督夫人瞧不起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左都督大人不满陛下的旨意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