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脸色变了又变，气恼地瞪着我：</p>
「你也不用这样阴阳怪气，现在皇帝病弱，皇子们的婚事也拖不了多久了，只怕今夏就得完婚。」窗外的海棠开得烂漫，一枝粉花越过窗沿跳了进来，染了一室春光。</p>
我收回目光：「那父亲，女儿的夫婿是否已定？」</p>
他没说话，只是叫我回去好好待着。</p>
自从太子的生母仁敦皇后去世后，皇上对太子的态度急转直下，漠视又极为严厉，动不动打骂。</p>
对三皇子倒是很好，许多时候他的待遇连太子都比不上。</p>
贬低却不废储，捧高却不立储。</p>
有意思。</p>
后面的日子里，京城一片太平，只是越平静，底下就越汹涌。</p>
前几日，萧承恩竟当街打死一名老人，手法残忍，性质恶劣。</p>
而且那名老人还是皇帝亲赐给他的太监！</p>
加上萧承恩平时性格张扬，身为庶皇子却比太子还要高调。</p>
已惹得许多维护正统的官员对他不满。</p>
一时间，朝堂上参他忤逆天子，欺君罔上的本子越来越多。</p>
但最终皇帝也只是象征性罚了他半年俸禄，禁足半月。</p>
我也没闲着，在我的「好意」劝说下，父亲解了裴书宁的禁足。</p>
京城女眷知道她大势已去，对我又恢复了之前的热情，巴结逢迎。</p>
春日过半，杜国公夫人发起一场芙蓉宴。</p>
其实到他们这一代，国公府早已败落，只是空有名头而已。</p>
杜老太太小门户出生，嫁过去时正是国公府最艰难的时候，一辈子就盯着儿女有没有短衣少食，向来没什么远见。</p>
若不是我父亲恋爱脑娶了杜若云，只怕他们家连我的脚都摸不到。</p>
酒过三巡，大家也都放松起来。</p>
开始说起近日的传闻。</p>
「不知你们可曾听说，太子已有意中人，为了请皇上赐婚，已经在养心殿跪了好几日了呢。」「是吗？是哪家姑娘这么好的福气？话说这太子可真是情深义重！」「你若真想知道不如直接去问太子？想来他这么好的脾气，不会怪罪于你。」窸窸窣窣的交谈声，不大亦不小。</p>
我感觉到上座频频投来的火辣视线，便装作头晕走了出去。</p>
经过裴书宁的时候，恰好可以看见她藏在桌下的信件。</p>
她看完后神情激动。</p>
抬头见到我，笑得挑衅又骄傲。</p>
满脸势在必得。</p>
我寻了个幽静处，等了一会，人就来了。</p>
萧承允一晚上都在看我，目光热烈，毫不避讳。</p>
我示意彩云过去把风。</p>
「太子是否太过明显？」</p>
或许是黑暗给了萧承允勇气，他靠近几步，身上的淡淡酒气向我袭来：</p>
「我就是想要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裴珺瑶是我萧承允的。」菩萨低眉，这个词形容的就是萧承允。</p>
可是……</p>
这样一个慈眉善目，和颜悦色的人，竟是造成我悲剧人生的始作俑者！</p>
我死后飘到皇宫时。</p>
正看见萧承允对着我的画像唉声叹气，说自己后悔了，不应该害我至此……也是那时我才明白，我心心念念的竹马，为了夺权竟不惜对我痛下杀手！</p>
我假意叹了一声：「可是，你知道萧承恩他也……」他原本温柔的表情立马带了几分得意：「虽然父皇最终没说什么，但我知道，他已经对那人起了疑心。」他和萧承恩两人明面上兄友弟恭，其实背地里都在大肆查找对方的漏洞。</p>
明显是萧承允运气更好，当街杀人事件后，又查出萧承恩几桩旧罪出来。</p>
皇上罕见地发了萧承恩的脾气，听闻那日萧承恩从养心殿出来的时候，额头青了一块。</p>
二人风评顿时逆转，萧承允在皇上面前愈发受到器重。</p>
最是无情帝王家。</p>
亲生父子又如何，最宠爱的儿子又如何？</p>
真到了威胁权力的时候，一切皆可抛弃。</p>
离开前，我掏出手帕擦了他额上的汗。</p>
「太子，只有赢家才能掌握自己的生死。」</p>
凉风习习，送来花香。</p>
微弱的萤火虫在漆黑的夜里格外耀眼，星星点点。</p>
远处。</p>
躲在假山后的我，看见萧承允的步伐渐渐沉重，没一会他就倒了下去。</p>
黑暗中又立马走出一个小厮，将他抬回黑暗。</p>
……</p>
我吹着风绕了几圈，问婢女要了一间雅间准备休息。</p>
「好了，你回去吧，我家小姐我自己来守。」</p>
彩云守在门口，可没一会就悄无声息地倒了下去。</p>
房门吱呀一声，露出浅浅月光，一个人影探头探脑地看了一会。</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