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我辗转反侧，脑海中交替回响着两段话。</p>
「你太让爸爸妈妈失望了。」</p>
……</p>
「小乞丐，哪儿来的臭味。」</p>
我越想，心里越是堵得发慌。</p>
铺天盖地的悲伤几乎淹没了我。</p>
我不知这悲伤是为我，还是为顾玲玲。</p>
在这起偷换真假千金事件中，顾玲玲没有错。</p>
我也没有错。</p>
错的，只是黄彩霞。</p>
是我那生了贪念的亲生母亲。</p>
爸爸妈妈对黄彩霞很好。</p>
除了基本工资外，爸爸妈妈还给送她四季新衣，节令礼物。</p>
平时家里的水果、零食，也是任由她取用。</p>
黄彩霞是育婴保姆。</p>
她除了照顾我之外，其他什么都不用做。</p>
吃饭有做饭阿姨，家里卫生有清洁阿姨。</p>
黄彩霞的工作非常轻松。</p>
我小时候很乖，给我一本绘本，我自己一个人就能津津有味看半天。</p>
其实黄彩霞照顾我照顾得很潦草。</p>
但她会经常和爸爸妈妈说，和我同一天出生的她女儿如何如何不听话，不省心。</p>
接着又夸我如何乖巧懂事。</p>
哄得爸爸妈妈心花怒放。</p>
我小小的抱怨，在爸爸妈妈看来，就成了小孩子叛逆不懂事。</p>
直到那次黄彩霞理直气壮拿走我的压岁钱。</p>
我哭哭啼啼让爸妈辞退她，爸爸妈妈才察觉到不妥。</p>
「我这些年的零花钱都被她要走了，呜呜！</p>
「她还经常把我的衣服拿走。</p>
「我存着压岁钱，是要给爸爸妈妈买礼物的。」</p>
黄彩霞从我手里陆陆续续拿走了将近十万。</p>
爸爸妈妈看在她养大我的份上，没有追究她的责任。</p>
但也因此辞退了她。</p>
后来的三四年时间，我几乎忘记了黄彩霞。</p>
直到，她找到我。</p>
并曝出偷换真假千金这个晴天霹雳。</p>
她一边在顾家潦草地照顾亲生女儿，一边放养顾家千金委屈成长。</p>
无论是作为养母还是亲生母亲，她都没有尽到该尽的责任和义务。</p>
我恨她！</p>
我想，顾玲玲比我更恨她。</p>
过去的十五年，她一定在黄彩霞身边受了许多磨难。</p>
所以无论顾玲玲对我做什么，我都不会去怪她。</p>
对顾玲玲偷偷直播，我很快就给她找到了理由：</p>
她只是如实向大家传达自己的处境而已。</p>
我努力说服自己不要多想，不要难过。</p>
但我控制不住。</p>
我流着泪，抱着枕头来到地下室，想看一部电影纾解一下心情。</p>
到了之后，我愕然发现顾玲玲竟然在那里。</p>
我停下抽泣，用枕头在脸上胡乱擦了一把，这才弱弱地和她打了招呼。</p>
「……姐姐。」</p>
我不想招她嫌，打完招呼，慢吞吞转身就走。</p>
我刚迈出一步，身后忽然传来顾玲玲的声音。</p>
「为什么帮我？」</p>
我「啊」了一声，回头看她。</p>
黑暗中，她的眼神亮晶晶逼人心魄。</p>
「你为什么帮我？」</p>
我这才反应过来，她问的是今天宴会上的事。</p>
我顿了顿，小心翼翼地回答了她。</p>
「你是姐姐。」</p>
顾玲玲似乎没听明白。</p>
她歪着脑袋，重复又问了我一遍。</p>
「什么，你说什么？」</p>
我看着她，小心地组织语言。</p>
「你是爸爸妈妈的女儿，是哥哥的妹妹，也、也是姐姐。」</p>
说到最后一句，我明显底气不足。</p>
喊姐姐喊那么亲热，可我又是她哪门子的妹妹！</p>
「姐姐早些休息，我，我回去睡觉了。」</p>
说罢，我逃也似的离开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