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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尚书府的庶女，成亲当夜，却被夫君当做礼物进献给淮安王。</p>
第二日，京城里疯传，新婚的二皇子妃突发恶疾，骤然离世，没有人知道，我被一顶软轿抬进王府，成了王府的一名侍妾。</p>
沈煜答应我，让我做他在淮安王府的内应，将来他许我皇后的尊位。</p>
我忍辱负重，等来的却不是皇后的册封诏书，而是一壶鸩酒。</p>
再次睁眼，我重生到被沈煜送入王府的那一夜：</p>
“晏晏，你可愿信我，我沈煜对天发誓，此生定不负你。”</p>
再相遇，望着沈煜深情眸子，听着他让我等他的可笑话语，我语气平静而疏离：</p>
“二皇子殿下，您该唤我一声皇婶。”</p>
第一章重生在新婚当夜</p>
“晏晏，我知道你恨我，可你也知道，现如今也只有你能帮我了。”</p>
“你可愿信我？如此这般只是权宜之计，我沈煜对天发誓，此生定不负你，若事成，你将是我此生唯一的皇后。”</p>
少年略带焦急的语气唤回了我的思绪，我猛地吸入一口空气，胸腔里随着冷风的猛地灌入，随着呼吸传来阵阵痛感。</p>
我低头看到自己一身新娘装扮，这是，我被沈煜当做礼物进献给淮安王的那个夜晚。</p>
我不是已经被灌下毒酒死了吗？</p>
难不成上天给我重来一次的机会？</p>
我抬眼望向眼前眉头紧蹙的少年，满眼深情下藏的是翻涌的算计与毫不掩饰的野心。</p>
如此明显，可上辈子的我却视而不见。</p>
沈煜，这个一手将我推进深渊的恶魔，此刻还在我面前假装对我情根深种。</p>
夜凉如水，淮安王府的后院静悄悄的，屋内只有我和沈煜两人。</p>
沈煜犹豫片刻，还是没有解开我手脚的束缚和口中的布条。</p>
他想像以前那样摸摸我的脸，却被我侧头躲过。</p>
沈煜的眼里闪过一抹痛色，收回的手指微微颤抖。</p>
“晏晏，你还在怪我。”</p>
“对不起......我没有办法违抗皇叔的意愿，那日偶遇，他说对你一见钟情，对不起，是我势单力薄，是我没用......”</p>
我闭着眼不在看他，一片寂静过后，我睁眼望向摇晃着的半开的窗，沈煜离开了。</p>
他如前世一样，将自己的新婚妻子送上了他人的床榻。</p>
月光透进来，树影摇曳，我的心像是被紧紧揪住，痛到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痛意。</p>
吱呀一声，传来开门的声音。</p>
身形高挑修长的男子缓步而来，在我面前停住，屋内并没有点灯，他手里握着一盏烛火，贴近我的脸。</p>
我微眯着眼，烛火摇曳中，我才看清男子身着一袭紫袍，生的是俊逸出尘，衣角的皇家纹样更显贵气天成。</p>
淮安王沈听澜，是先帝最小的一个儿子，曾领兵出征，杀伐果断，战功赫赫，先帝驾崩后，便弃了军权，只做一个闲散王爷，在民间颇有威望，更是京城中数一数二的美男子。</p>
只是他性格孤僻，传言为人凶残嗜杀。</p>
而我从前从未正眼瞧他，此时才意识到，他竟生的如此好看。</p>
男子轻笑了一声，将烛台放在手边，修长白皙的手指就探上前来，嗓音冰冷低沉：“别怕。”</p>
他在帮我解开束缚，我没有反抗，静静的看着眼前的男子，眼里酸涩了起来。</p>
对于他，我心里是有愧的。</p>
我知道，他不会伤害我。</p>
上辈子，沈听澜从未为难过我，尽管我如何恶语相向，他依旧对我百依百顺，而我却在沈煜的哄骗下，害死了他。</p>
“咦？怎么脸这么红？”沈听澜冰凉的手指贴在了我的额头上，我不由自主的发出舒服的一声轻叹。</p>
我心里一惊，不可置信的捂住了自己的嘴，此刻才觉得浑身上下烧了起来。</p>
被迷晕前，我喝了婚房里的合卺酒......</p>
沈听澜的眼里有些慌乱，连忙撤开了手，别过头去，显得有些无措。</p>
上辈子他一靠近我就疯狂挣扎起来，以为他要意图不轨，最后无奈离去，而我被绑了整整一夜。</p>
人人皆道，他是在战场上伤了根本，早已及冠府里却连个通房侍妾也没有便是铁证。</p>
但重活一世，我何必为不值当的人守身如玉。</p>
再者，我需要一人助我报仇，沈听澜无疑是最好的选择。</p>
我一把抓住眼前这个正欲离去的男人的衣袖：“别走......”</p>
沈听澜身形一顿，又听到我略带哀求的语气：“沈听澜，别走。”</p>
我浑身燥热起来，呼吸变得急促，难耐的扯着身上繁重的礼服，衣衫从肩头滑落，露出了白皙的肌肤。</p>
他转过身，看到我的样子眸色一深，逐渐染上别样的色彩。</p>
只肖片刻，男人便俯身上前，松木清冽的气息扑面而来，温热的气息吐在耳边，我的身体不受控制的靠上前去，脑子却清醒的很。</p>
他察觉到了我的小动作，嘴角勾了勾。</p>
看着男人的耳尖泛起了红色，我将柔软的唇舌贴了上去。</p>
沈听澜呼吸一滞，下一秒我便被狠狠的咬住唇角，牙齿的磕碰让口中传来一丝腥甜。</p>
嘶，属狗的吗？</p>
他停下动作，喘着粗气，眼角微微发红，仿佛在极力的压制着自己，沙哑声音响起：“姜时晏，你别后悔。”</p>
我伸出手指，抚平他紧蹙的眉头，顺着高挺的鼻梁向下，最终点在带血的唇上：</p>
“王爷，春宵一刻值千金，可莫要再辜负。”</p>
“叫我名字......”</p>
“阿澜......”</p>
仿佛紧绷的弦瞬间断裂，沈听澜接下来的动作一下就失了章法......</p>
不知何时淅淅沥沥下起雨来，池中一抹红色飘摇，屋内漂出些许暧昧的喘息与低语，也尽数弥散在这雨夜之间。</p>
可怜数点菩提水，倾入那朵红莲中......</p>
第二章阿晏还是阿言</p>
最近京城里都在疯传两件事，一是二皇子妃在成亲突发恶疾，暴毙而亡；另一件事就是久不近女色的淮安王新纳了一名妾室，日夜宠幸，喜爱非常。</p>
我浑身酸疼依在软塌上，传言果真不可尽信。</p>
扣着指甲上鲜红的蔻丹，我听着侍女的禀告，嘴角露出玩味的笑意：</p>
“哦？平白无故死了一个女儿，尚书府就愿意？”</p>
云珠是沈听澜指给我的侍女，并不知道我就是这两件轶事的主人公。</p>
她垂着头，语气很是恭敬：“回夫人，奴婢打听到，尚书大人不但没有怪罪二皇子殿下，还生怕皇家怪罪，承诺不日将把嫡出的女儿嫁给其为正妃。”</p>
指甲啪嗒一声从中间断裂，血珠从裂缝涌出，指尖的刺痛顺着指尖爬满全身。</p>
耳边传来云珠的惊呼，我没有理会，慢慢陷入沉思。</p>
我只是尚书府的一个庶女，小时候娘是一名乐伎，被酒后的尚书姜斌强迫后便有了我，尚书夫人杨氏得知后大怒，将娘赶去了庄子上，爹喜爱娘的美貌，最初还偷偷常去探望，庄子上的生活凄苦，娘不复往日容色，爹便不再去了。</p>
直到后来娘有了身孕，杨氏为彰显大度，将其接回府里。可她哪有那么好心，果然在她的“精心照顾”下，娘生我的时候难缠，险些一尸两命。</p>
可我命大，活下来了。</p>
杨夫人见我是个女孩，便也没有再次下手。</p>
伺候娘的景嬷嬷是个苦命人，娘对她有恩，救下景嬷嬷病重的儿子之后，便将其一直在身边。景嬷嬷不知道，她曾在一次高热时哭着在梦中说漏了嘴，她说娘在下葬时浑身铁青，根本不是难产而亡。</p>
我就这样如同一个摆设一般在府中长大，直到遇到二皇子沈煜。</p>
沈煜的母妃位份不高，只是皇帝的一个小小美人，但李美人同皇后交好，那一日沈煜随皇后嫡出的太子一同来到姜府，探望抱病的尚书大人。</p>
在后院里，他站在容雍华贵的太子身后，衣着朴素仿若陪衬。</p>
只一眼，他就看到了嫡姐姜吟雪身后同为绿叶的我。</p>
从那刻起，命运相似的两人生命里生出了羁绊......</p>
“怎么，听到他要再娶，你竟气恼至此？”</p>
我还没反应过来，沈听澜已经握住了我掰断指甲的那根手指，接过云珠手里的布条继续包扎起来，只是语气颇为不善。</p>
“王爷莫不是吃醋了？”</p>
我歪着头瞅他脸上的神情，他抿着唇不说话，鼻间发出一声冷哼，手上的布条紧了紧。</p>
“啊，疼~”</p>
沈听澜动作一顿，随后动作不自觉轻柔了些，直到包扎好也没有抬头看我。</p>
他正要起身，我下意识想拉住他，却被他的腰封上挂着的白玉龙形佩勾了一下手指，包扎好的指尖立刻渗出血色，我疼的倒吸了一口凉气。</p>
“阿晏！没事吧，怎么不出声喊住本王！”</p>
沈听澜恼怒的一把扯掉腰封上的玉佩，有些气恼的将其丢到老远。</p>
我深呼了一口气：“王爷，莫要再生气了吧，妾既然已经跟了王爷，前程往事便永不再提。”</p>
“妾只是有些气恼，他抛弃了妾身毫无内疚之意，而如今凭什么能活的如此潇洒自在......”</p>
沈听澜将我揽在怀里，我将头靠在他的胸膛上，听到他沉稳的心跳，莫名心安：</p>
“阿晏，你莫急，欺负你的人本王一个都不会放过。”</p>
“好，妾等着。”</p>
靠在沈听澜怀里，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我的笑容渐渐冷了下来。</p>
‘阿言，阿言，一定活下去......’</p>
男人梦里的低喃犹在耳边，眼前的宠爱似乎就像是一个笑话。</p>
沈听澜走后，云珠眉眼含笑的端上茶盏：“王爷待夫人如此好，奴婢还从未见过王爷对哪个女子如此上心过呢。”</p>
我的嘴角勾起，自嘲道：“是吗？那我可真是幸运。”</p>
“可不是吗，您看这屋里的陈设，从里到外，王爷都是亲自置办摆放的，更不论吃食和衣物了，夫人早起吃的那碗虾玉元鱼羹，都是王爷亲自下厨做的呢，就是比起之前的秦姑娘，都有过之而无不......啊，奴婢失言，求夫人赎罪，夫人赎罪......”</p>
云珠跪在地上，带着哭腔求饶这，额头砰砰的磕在地面上，不一会便红肿了起来。</p>
“行了，云珠。”我抬手打断她。</p>
“那位秦姑娘，她是怎样一个人？”</p>
“......奴婢入府晚，只听府里以前的嬷嬷说过，只知她不是官家女子，与那闺阁女子很是不同，不知为何后来病故了，王爷伤心沉寂了好些时日，直到遇到了姑娘你，奴婢好久没见过王爷如此高兴了。”</p>
云珠这话说的很巧妙，嘴上说着沈听澜对我的看重，明里暗里都在提醒着我一件事，我不过是秦心言的替身罢了。</p>
呵，沈听澜，不知道你同我欢好时，嘴里喊的心里想的究竟是谁呢？</p>
“我与她，是不是挺像的？”我语气凄凄。</p>
“奴婢胡言乱语，求夫人饶命，别再问了......”</p>
“让你说你就说！”</p>
“......约莫，约莫至少有八分相似。”</p>
纵使知道真相，我的心依旧不受控制的冷了下去。</p>
原来这就是沈听澜不顾一切要得到我的原因，上辈子我心里大致是些猜测的，只是当时并不在意他心意如何。</p>
怪不得上辈子，他明知我是算计他，还毅然赴死。</p>
心脏开始抽痛起来，我强迫自己稳住心神。</p>
云珠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p>
我不动声色的擦去眼角渗出的一滴泪，眼神里最后一丝柔情也渐渐褪去。</p>
“云珠，起来吧。”</p>
“今日之事，我就当没发生过......”</p>
第三章变故突生</p>
沈听澜很宠爱我，于是当我求他带我去参加沈煜与姜吟雪的婚宴时，他虽有些犹豫，最终耐不住我撒娇，还是应了。</p>
他只要求一点，我得扮做侍女，寸步不离的跟在他身边，并戴上面纱。</p>
其他的不说，我认为面纱倒是有些多此一举，我打赌就算我站在我亲爹面前，他都未必认得我。</p>
到了婚宴当天，沈听澜一身玄色锦袍，长发当束，沉默不语的时候，冰冷的眉眼带着几分杀伐中的狠厉。</p>
云珠替我换好了衣服，期间不小心在袖口蹭上了一抹朱砂，看着立在屏风后的修长身影，知道沈听澜已经等我许久，我将袖口掩在里面：“无事，就这样吧。”</p>
见我出来，他的神色柔和了下来，屏退众人后，又在我的脸上一整捣鼓，并亲自为我戴上面纱。</p>
微凉的指尖擦过脸颊：“待会切记待在本王身边，不要乱跑。”</p>
一切准备就绪后，沈听澜亲自扶着我进了马车，狭窄的空间让空气中多了几分灼热，沈听澜的呼吸似在耳边。</p>
我掀开车帘：“王爷，妾还是和云珠一样下车走着吧。”</p>
正欲起身，就被一双大手揽着腰拽了回去，我失了方向一下跌在垫子上，耳旁传来男子沉稳的声音：“坐好，刚说的话这就忘了？”</p>
说罢还在我腰部以下的部位不轻不重的拍了下，我顿时羞的满脸通红，重新在距离沈听澜最远的地方坐好。</p>
可马车内的空间本就不大，随着一下剧烈的颠簸，我还是结结实实撞进了沈听澜怀里。</p>
一声轻叹过后，沈听澜幽幽的声音在头顶响起：</p>
“你以为那些人看不出本王对你的特殊？在那样的环境生长起来，个个都是人精似的。”</p>
“只要有本王在，阿晏想做什么想去哪里都可以，本王会护住阿晏的。”</p>
“阿晏，你给本王一点时间，我已经向皇兄请旨立你为我的正妃，册封的旨意想必就快下来了......”</p>
我心里一暖，随后赶紧压制住这种情感，内心不断告诉自己要冷静。</p>
可惜，沈听澜啊，我想要的从来就不是这些空有的位份。</p>
我惊惧于心里竟生出一丝喜悦，而更多的是惊讶。</p>
要知道上一世我至死，也还只是淮安王府的一个无名无姓的侍妾，正思索间，马车突然停了下来，我险些栽出去，随后便被小厮的高亢的呼声打断：“淮安王到——”</p>
上辈子的我此时正被沈煜伤透了心，并没勇气亲眼看到他娶他人为妻。</p>
我跟在沈听澜身后，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可天不遂人愿。</p>
“咦？皇叔身边的这位美人身量纤细动人，好端端的以纱遮面，定是天姿国色。”</p>
眼前的少年身着蓝色云翔宫装，腰系玉带，语气里满是调侃讥讽，压不住的轻浮之色，说话间便要上来掀我的面纱，却被沈听澜抬手挡了。</p>
“啧啧啧，皇叔若是怕旁人看了，莫不如金屋藏娇，免得时时恐遭人觊觎。”</p>
“尚儿，不得无礼！”一袭明黄蟒袍的太子出现，面含怒容的呵斥着自己一母同胞的亲弟：“皇叔，尚儿年幼，口无遮拦，还望您别和小孩子计较。”</p>
太子脸上满是谦卑，沈听澜冷哼一声，面色微冷：“本王没记错的话，沈尚过了年也十六了，本王那个年纪，早已经能在阵前取敌军将领首级，如此顽劣，不如明日便禀了皇兄，合该放在虎贲军里历练历练。”</p>
“沈听澜！你敢！”五皇子沈尚立刻炸了毛。</p>
“尚儿！”</p>
“你看本王敢不敢？”沈听澜挑了挑眉。</p>
此话一出，众人皆变了脸色，沈尚不见了方才的调笑模样，脸色煞白，腿一软差点跪下。</p>
虎贲军是沈听澜一手带出来的，从将领到士兵，个个只认手中长枪，不识贵胄皇亲。</p>
宁国公府世子被沈听澜放进了虎贲军，进军营不过三日便横着出来了，宁国公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当即大闹御书房，怎么也要讨个说法。</p>
事后沈听澜一纸奏章上呈天听：“吾朝男儿积弱如此，将何以拒外？王公功赫然，独怒铁不成钢耳，如是其忠诚良将，尤宜赏亦。”</p>
皇帝扶额，不罚反赏了治军严谨的王守将军黄金百两，自此之后，虎贲军营便成了京城贵公子圈子中谈之色变的地方。</p>
“皇叔莫恼，今日是二皇弟与姜家小姐的大婚之日，五弟有错在先，孤这个当哥哥的替他向这位姑娘赔罪，还望皇叔大人有大量，饶了他吧。”</p>
太子定是猜到了我就是传闻中的那位女子。</p>
见沈听澜不说话，他又冲着我深深一揖：“还望姑娘海涵。”</p>
我心里一惊，如何受得起当朝太子的赔礼，慌忙向后退步，后背却结实的撞在沈听澜身上，他抵住我，生生受了太子一礼。</p>
“殿下，吉时快到......”来回话的下人话还没说完，就被破空而来一支利箭射穿了喉咙，直挺挺倒了下去，颈间鲜血喷涌而出。</p>
紧随其后的无数剪羽落下，同时间，从四面的房顶窜出手持利剑的数个黑衣人。</p>
“来人啊，有刺客！保护太子！护驾护驾！”</p>
变故突生，喜庆的氛围被一扫而空，场面顿时乱作一团，叫喊声，刀剑声此起彼伏。</p>
太子的护卫最先反应过来，立刻从暗处跳出，围在太子身侧，可百密一疏，太子还是被射伤了肩膀，我被沈听澜护在身后，毫发未损，在侍卫的保护下退至殿侧。</p>
一炷香的功夫过去了，黑衣刺客还在与刺客缠斗在一起，不是刺客太弱，也不是侍卫太强，太子捂着受伤的肩膀，察觉到刺客似乎有意在拖延时间，脸色越来越难看。</p>
果然，他看出来了端倪：“不是冲孤来的。”</p>
沈煜依旧穿着那日的婚服，红的刺眼，冲在最前面，在他的府上太子遇刺，他免不了护卫不当之罪。</p>
“不好了殿下！咱们的人在接亲途中遇袭，姜小姐遇刺昏迷，生死未卜。”</p>
一浑身带血的侍卫跪倒在沈煜脚边。</p>
我瞥了一眼淡定自若的沈听澜，又看了看表情凝重的太子，和周围各怀鬼胎的众人，只有沈煜的焦急真切的写在脸上。</p>
姜家嫡女和沈煜的联姻，看不过眼的人多了去了，比如怕威胁到自己地位的太子一党，比如与太子向来不对付的三皇子宣贵妃一党。</p>
而今日三皇子称身体有恙未至。若太子出事，以目前朝中的局势，有过战功的三皇子是最有可能的储君人选。</p>
这两人都不想看到沈煜这个二皇子的兴起，可今日的刺杀，若说是三皇子设局，却过于明显了。</p>
只是片刻，混战的局势顿时扭转，刺客死伤过半，其余人落荒而逃，仅有一人被擒住，裹面的黑布被扯掉，是一张陌生的脸。</p>
沈煜神色冷峻，面含怒色，将长剑架在黑衣人的颈前：“说！谁派你来的？”</p>
黑衣人一字未言，沈煜怒极反笑，噗嗤一声将利刃插进刺客肩头，然后转了转手腕，刺客痛呼出声，却又硬生生咬牙吞下声音。</p>
沈煜很清楚，今日之事若是查不明白，刺杀太子的罪名他可担不起。</p>
一阵妖风吹来，我突然感到身后有一股力量推我向前，还来不及反应，便被一股力量推了出去。</p>
刺客本是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看到我袖口的朱砂时，立刻变了脸色，他不顾一切的扑向我，嘴里高喊着：</p>
“公主殿下，属下未能杀了这狗太子，愧对陈国，这就以死谢罪！”</p>
第四章我究竟是谁</p>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众人愣在原地，来不及阻止，黑衣人已撞上了沈煜手中的利刃气绝身亡。</p>
温热的血液撒了我一脸，我轻轻抬手抹去，嘴脸挂着冷笑。</p>
原来如此。</p>
侍卫的刀剑纷纷指向了我，“公主”“陈国”这些零散的字眼，足引起轩然大波，置我于死地。</p>
我垂着头，云珠在我身后扑通一声跪下：“殿下，失败了，收手吧。”</p>
沈煜的长剑缓缓调转方向，直指我的眉心。</p>
抬起头时，四目相对。</p>
他认得我的眼睛。</p>
可沈煜语气冰冷，仿佛真的毫不知情：“你到底是何人？”</p>
在众人惊疑的目光下，我缓缓揭开面纱，一张清秀的面孔显露出来。</p>
“嗤，还以为是什么绝色，看来也不过尔尔。”五皇子颇为不屑。</p>
而除他之外，太子沈煜等人皆是变了脸色，传言前朝公主姿容绝色，而眼前的女子虽不丑，但也谈不上倾国之姿。</p>
谁都看得出这是一场低劣的嫁祸。</p>
我胆怯的目光望向从始至终话就极少沈听澜，努力憋出几滴眼泪，去拽他的衣角：“王爷，妾错了，妾再也不任性非要跟您出来了。”</p>
沈听澜立刻接住我：“知道就好。”</p>
云珠看向我这张陌生的脸，一时有些呆愣，连哭喊都忘记了：“不，不对，你是何人？”随后她后知后觉般立刻捂住嘴，仿佛才意识到说错了话。</p>
太子惨白着一张脸，皱着眉怒道：“来人，将这个胡言乱语的贱婢拉下去好好审问。”</p>
“奴婢说的都是真的！公主救我！”然而此时已经无人在信她了。</p>
我到此时才明白了出门前沈听澜避过众人，为我易容的初衷，今日发生的一切，他想必早已心知肚明。</p>
只是他并不在意，或者说是顺水推舟，作壁上观。</p>
事已至此，在场的众人也都不是傻子。</p>
有人设计了这场刺杀破坏二皇子与尚书府的联姻，运气好的话捎带手解决太子，最后在将锅甩到淮安王与我这个所谓的前朝余孽身上。</p>
一剪三雕，妙不可言。</p>
明面上的受益人是三皇子，可仔细想来这件事最大的赢家则是沈煜。</p>
嫌疑最大的三皇子多半会被问责，而沈煜只是损失了一个小小的未过门的王妃，便可以借各方势力受损的空挡，迅速积攒力量。</p>
只是没想到在最后一步出了意外。</p>
此时他的脸色极其难看，但看我脱险又好像松了口气，趁着混乱，他靠近我，压低声音说道：“宴宴，我知道是你，看来他是当真是看重你，他对你如此之好，你可还愿意等我。”</p>
我忍不住嘲讽道：“云珠不是你的人吗？想置我于死地的人不也是你吗？事到如今，二皇子何必惺惺作态。”</p>
沈煜皱着眉：“这只是权宜之计，晏晏......”</p>
“二皇子殿下，您该唤我一声皇婶。”我嘴角挂着讥讽的笑，不想再听这些话。</p>
沈煜的脸色一瞬间褪去血色，颤抖的双唇一个字再也说不出口。</p>
是他亲手将我送入他人的怀抱，如今又在这装什么深情。</p>
......</p>
新娘遇刺，太子遇袭，婚宴被迫暂停。</p>
一干人等全部被羁押，几位皇子均被一道旨意宣进宫中。</p>
而淮安王府只有云珠被扣了下来。</p>
回府的路上，我与沈听澜默契的一句话都未曾说。</p>
最终还是他打破了沉默：“阿晏......”</p>
“别这么叫我。”我冷着脸，连头也未转动一下。</p>
沈听澜轻叹了口气：“你都知道了。”</p>
我深呼一口气，装作不在意：“沈听澜，你究竟把我当做谁我根本不在乎。”</p>
我胡乱的擦去脸上的伪装，鼻尖被粗鲁的动作擦的通红，沈听澜眼里闪过一丝不忍。</p>
我吸了吸鼻子，眼眶发热指着自己的脸：</p>
“我只问你一点，我这张脸，亦或者说秦心言，究竟是何人？”</p>
我不信我与秦心言长得如此相像只是巧合，我更不信沈煜设此局只是空穴来风。</p>
一阵漫长的沉默过后，正当我以为沈听澜不会开口的时候，我听到了他轻颤的声音：</p>
“阿言，阿晏，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人，你，还没想起来吗？”</p>
沈听澜声音逐渐变得悠远，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在脑中炸开，耳边传来惊呼，我的意识变得模糊，最终坠入无边的黑暗之中......</p>
第五章陈国旧事1</p>
我好像置身在一片虚无当中，眼前的景象逐渐清晰。</p>
我知道这并非现实，只是一段梦境。</p>
只见金碧辉煌的大殿里，一美艳夫人怀中抱着一婴孩，主位上身着明黄龙袍的男子眉眼含笑：“皇嫂，这可是皇兄唯一的孩儿，皇兄一场病痛就撒手人寰，生前最是放下不下你和你肚中的孩儿，瞧瞧朕的几个皇子一个个和泼猴似的，可惜朕没有女儿，还是女儿乖巧可爱。”</p>
妇人掩唇笑道：“陛下莫要宠坏了她，皇后娘娘所生的太子殿下，端庄持重，二皇子三皇子亦是聪慧孝顺，哪有陛下说的那么不堪。”</p>
“哈哈哈，皇兄和朕一母同胞，他的女儿便是朕的女儿，宠些也无妨。”</p>
正说笑着，旁边的太监总管恭身禀告：“陛下，沈将军来了。”</p>
美艳妇人立刻起身告退：“陛下有事，妾身先告退了。”</p>
“诶，皇嫂且安心坐着，沈辰今日带着儿子来的，你刚好也瞧瞧。”</p>
“妾身遵命。”</p>
我并不记得有这段记忆，只是隐约觉得眼前的女子有些眼熟。</p>
想凑上前去，却被一股力量拽回原地。</p>
看来是不能距离太近。</p>
思索间，珠帘被掀起，一身量高大健硕的威武男子身着骑装，连佩剑也未曾取下，通一声单膝跪下：“臣沈辰携二子叩见陛下。”</p>
只见他身后跟着一大一小两个男孩，大的已经及冠，小的只有五六岁。</p>
辰王妃皱了皱眉头，似是对男子粗野的形象有所不满意。</p>
皇帝亲自走上前去扶起他，神色凝重：“沈将军，这大半年辛苦你了。”</p>
“陛下言重，平定西北，本就是臣的分内之事。”男子抱拳答道。</p>
“沈夫人的事，朕听说了，是朕对不住你，朕会追封她为一品诰命夫人，唯愿补偿一二。”</p>
“这便是你的两个儿子吧，果真一表人才。”</p>
随后他冲身后摆了摆手：“皇嫂，来，把孩子抱过来。”</p>
“沈大人，这是朕的皇兄的遗腹子，沈将军觉得如何？”</p>
“郡主殿下聪慧可爱，温婉端庄，臣得见，无上幸也。”</p>
我远远望了一眼眉眼都没长开的小屁孩，可爱倒能说的过去，哪里能看出来温婉端庄了，纯属睁着眼睛说瞎话。</p>
皇帝笑的开怀：“哈哈哈，沈将军喜欢就好，不如朕做主，封郡主为安宁公主，赐给你做儿媳妇如何。”</p>
男子跪的迅速：“臣惶恐！犬子顽劣，恐配不上公主殿下。”</p>
“陛下，孩子还小。”抱着孩子的宸王妃已带哭腔。</p>
皇帝背过身去，大殿里顿时静的落针可闻。</p>
片刻后，皇帝忽又笑着转身：“朕不过随口一说，瞅你们这样子，莫要当真。”</p>
“罢了，你们都下去吧。”</p>
男子正要带着儿子们告退，只见年龄较小的那个孩子直挺挺的跪下：“陛下，听澜今日得见殿下，喜爱非常，斗胆求陛下一个恩典，为听澜与殿下赐婚。”</p>
“逆子，陛下面前怎敢胡言！”威武男子似乎很是气恼。</p>
“诶，沈将军莫急，二公子所言，朕准了，来人，即刻封辰王府郡主为安宁公主，赐婚沈家嫡次子。”</p>
“......谢陛下。”</p>
随着男人将额头沉闷的磕在青石板上，周围的场景迅速更迭。</p>
我漂在马车前方，父子三人挤在马车里，男子叹着气，摸着小儿子的头顶：“澜儿，爹知道委屈你了，好孩子。”</p>
“爹，孩儿不要前程，只想娘快些回来，我答应娶了公主，他就能放娘回来了对吗？”</p>
男子眼中似有怒火，并未直接回答，而是转头向大儿子：“泽儿，你答应爹，无论何时，你都要护好弟弟。”</p>
“爹，孩儿知道了。”少年侧过头，正对上我的脸，他的眼底闪过阴狠，被我看了个分明。</p>
转眼间，眼前的场景又数瞬间碎裂，我感到周围的灼烧感，抬眼看时，方才华丽的宫殿已变得残破不堪，一片火光之中，宫人的哭喊声此起彼伏。</p>
我看着周遭的情景，意识到这是发生宫变了。</p>
之前那位皇帝，满脸血污，头上的帝冕摔在地上，衣衫也破了几个洞，满身狼狈跌坐在龙椅下方。</p>
那位沈将军一身速杀之气，缓缓抬起手中滴血的长剑，对上皇帝惶恐不安的眼：“说：南溪在哪？”</p>
“沈将军这是何意，朕不明白你什么意思，尊夫人不是早在三年前就病逝了吗？”</p>
利刃穿透血肉，立刻传来一声惨叫：“少废话，说出南溪的下落，饶你一个全尸。”</p>
“哈哈哈，哪里来的南溪，朕这宫里只有一个下贱的人人都可以欺辱的南贵人，你的女人果然是个尤物，朕宠幸她之后又将她赏给了侍卫们，沈大将军猜猜，她如今腹中怀的，是谁......额......的，孩子......。”</p>
眼前残破的身影重重的倒下，胸口赫然插着一把匕首，少年眼里血红：“你找死！”</p>
沈将军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坐在地上：“澜儿，走，去接你母亲回家。”</p>
第六章陈国旧事2</p>
还来不及反应，我便被拉至一个精致的别院里。</p>
我轻轻一跃，便漂到了房顶上，我似乎可以透过屋檐看到室内的场景，接生嬷嬷神色凝重，快步端出一盆一盆的血水，女子面上十分痛苦，不断发出痛苦的呻吟。</p>
屋外不远处的凉亭里，之前的那位沈将军憔悴了不少，正提起一壶烈酒，仰头灌下。</p>
门口立着一对年轻的男女。</p>
少年沉着脸，可紧握的拳头暴露了他此刻紧张的内心。</p>
“沈听澜，别担心，你母亲会没事的。”</p>
女孩用手附在他的双手上，柔声安慰着。</p>
“嗯。”</p>
不多时，屋内便传出了接生嬷嬷的哭喊声：“血止不住，这是不成了！不成了啊！”</p>
男人手中的酒壶一滑，瞬间在地面上摔的四分五裂，眼泪顺着眼角流下。</p>
“陛下，夫人，夫人生产时遇到血崩，已经去了......”</p>
“......知道了。”男人的嗓音沙哑的不像话。</p>
可我确定没有看错，下人了离开后，他的唇角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p>
听到下人对他的称呼，我才意识到此刻他已经是皇帝了。</p>
我突然想起在屋外站着的少年沈听澜，急忙目光向他瞅去，只见他浑身紧绷，颤栗不止，不顾稳婆的阻拦便冲进了产房。</p>
我想凑上去看看他，可又被一股大力拽走。</p>
沈听澜站在悬崖边，身后护着一个姑娘，她的脸被挡住了，我看不清。</p>
他手持长剑，一脸肃杀：“皇兄当真要如此赶尽杀绝！”</p>
沈听泽一袭明黄的龙袍，负手而立，身边的禁卫军手中的剪尖齐刷刷对着悬崖边的两人。</p>
“皇弟莫不是被这女人灌了迷魂汤，她可是前朝的公主，不要忘了，欺辱母亲的狗皇帝便是她的叔父，这些年，父亲在时，任凭你护着她，如今父亲亦因母亲了离去而病逝，父母之仇难道就这样算了吗！沈听澜，你还有没有心！”</p>
沈听澜的身形晃了晃：“不，皇兄，她那时还小，什么都不知道，那狗皇帝，我已经亲手了结了他的性命，上一代的恩怨就此为止吧。”</p>
“那你呢，你那是也不过五岁，却要看着母亲受此折辱！呵，你自己也说了，你杀了她的叔父，你能保证她对你就是真心，而不是伺机报仇？”</p>
“不，不会的。”</p>
“听澜，过来，到哥哥这来，父亲走时让我照顾好你，我不会让你出事的，过来这边，让哥哥替你杀了这个妖女，这世上好姑娘多了去了，多少女子不够你挑！”</p>
沈听泽伸出手，眼里的焦急掩饰不住。</p>
我看到沈听澜眼里泪光闪烁，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转身抱着身后的女子往后一跃。</p>
“不，听澜！”</p>
沈听泽冲上前去想抓住什么，却只抓住了一截断裂的衣袖，随后被护卫紧紧的拉住。</p>
一刹那间，我清楚的看到了女子的面容。</p>
果真与我一般无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