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竹在寿康堂搜到的是刘柏川与友人的来往信件，卫柔根据信件内容猜了个大概。</p>
卫父带着商队在去往殷京的路上遇到了刘柏川，几番接触下来，得知刘柏川同为覃县人，要进京赶考，卫父想结个善缘，提出刘柏川可与商队同行，彼此也能有个照应。</p>
卫父一生经商，最大的心愿便是有朝一日能让自己的女儿脱了商籍，他们卫家也能改换门庭再不被人低看。</p>
得知刘柏川年纪轻轻便是秀才，有望举人，又见他一表人才，卫父不由地动了心思。</p>
并提出到了殷京刘柏川若无处可去，卫家在殷京置办了宅子，若不嫌弃，可暂住在卫宅。</p>
刘柏川彼时只是个秀才，身上盘缠并不多，原本打算到了殷京在下等的客栈住大通铺，卫父的提议可谓正得他心。</p>
春闱过后，刘柏川榜上无名，卫父劝他不要气馁，刘柏川虽心灰意冷却也知道科考艰难，只想回去再奋发图强，再接再厉，卫父也恰好办完了事，于是刘柏川又跟着卫父的商队同行回覃县。</p>
刘柏川在回覃县途中偶遇了友人程非，程非见着卫家的商队规模不小，又因在军中任职，此次出殷京城正是乔装改扮要去距离殷京城百里外的一处山寨，山寨有贼人作祟，常打劫过往路人，上峰命他先行打探一番。</p>
原本得知回程途中有山贼作祟的刘柏川想告知卫父绕道而行，却遭到了程非的阻拦，程非看得出来卫家家产颇丰，又向刘柏川提议，按原定计划路线行进的话，程非可以即刻向殷京递去消息，待商队行至山寨附近，殷京派出剿匪的人大约也到了。</p>
结果便是行至山寨附近，上峰并没有将山贼当回事，只派出了一队人马，商队损失惨重，卫父也受了伤。</p>
信的末尾写道：“柏川吾弟，你我相识已有二十余载，如今卫家视你为恩人，美人在怀，万贯家财尽在囊中，是否多亏了为兄当年的决定？望弟金榜题名，你我兄弟二人，一文一武，守望相助。”</p>
卫柔看完信件，失神地望着窗外，翠竹轻声问道：“姑娘？姑娘可还好吗？”</p>
卫柔收回视线，沉声道：“我没事，你先下去吧。”</p>
翠竹以为勾起了卫柔的伤心事，心中不由懊恼，这刘柏川真是祸害，人都走了，还让自家姑娘如此伤怀！</p>
实则卫柔并无多少伤心，她只是在想，当年的决定？什么决定？</p>
信中只提到了卫父受伤，那她父亲是因为重伤不治吗？</p>
刘柏川这个畜生，父亲邀他同行，又让他住进殷京的宅子，回程再邀他同行，可他明知途中会遇到山贼，却不愿提醒父亲更改路线，父亲对他仁至义尽，他却恩将仇报！</p>
卫柔俏脸含霜，眼底尽是化不开的冰冷，父亲的死一定有蹊跷，她得弄清楚！</p>
她将信件尽数收好，明日官府存档完，和离双方需要去将和离书领回，届时她必要当面试探刘柏川，如果事情真像她猜想的那样，那他们卫家真是错把仇人当恩人！</p>
.....</p>
薇微居外。</p>
翠竹正生着闷气，百越从身后猝不及防地跳出来，“啊！”</p>
翠竹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就要叫出来，被百越捂住了嘴巴。</p>
“唔....唔...”</p>
“你别喊，是我，世子身边的百越。”百越悄声道。</p>
眼看翠竹点了点头，百越松开手。</p>
“青天白日的，你有事就说事，作甚要吓唬人！”翠竹啐道。</p>
百越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也没想到你胆子这么小。”</p>
实际是世子交代了，他们借住在卫府已然不妥，卫柔双亲不在，也幸亏有表姨母这层关系在，不然实在名不正言不顺，请卫柔的时候避着些人，别给人家带来什么不必要的麻烦。</p>
翠竹气结，“你不好好跟着世子，来薇微居做什么！”</p>
百越这才想起正事，道：“世子在后花园的凉亭里等表姑娘，还请翠竹姐姐通传一声。”</p>
翠竹还有些生气，狠狠瞪了他一眼，“等着！”</p>
百越自知理亏，谄笑几声。</p>
“百越可说了是何事？”卫柔不解问道。</p>
翠竹想到百越方才的举动，脸色有些不自然，道：“并没说是什么事，只说世子在花园凉亭等姑娘，兴许是有要事呢？”</p>
住不惯卫府也说不定，顾晏衡是镛王唯一的儿子，又是世子，从小金尊玉贵的养着，卫府虽然锦衣玉食，可有些东西不是钱能弄到的。</p>
若是他要走.....</p>
卫柔心中记着顾晏衡在她和离时的声援之情，原本她只是想请他过去坐着，借一借他的势，却不曾想顾晏衡为她仗义执言，这份情义卫柔很是感激。</p>
顾晏衡如此对她，想必和表姨母的关系不会太差。</p>
想着让翠竹帮她更衣，主仆二人出了门随百越往花园去。</p>
到了花园入口处，百越行了行礼：“小人和翠竹姐姐在这里守着，表姑娘进去吧，这是世子交代的，人多引人注意，于表姑娘名声有碍。”</p>
卫柔心底划过一丝暖流，顾晏衡还真是心细如发，这世道女子名节大过天，少些麻烦自然是好的。</p>
卫柔莲步轻移，远远便看见顾晏衡独自倚坐在亭子边，眉眼锋利。</p>
“世子安好。”卫柔行至近前行礼。</p>
顾晏衡轻嗯一声，抬手指了指一旁的茶桌，示意她坐。</p>
“用时叫表哥，用完就世子，表妹变得倒是快。”顾晏衡哼笑道。</p>
卫柔有些心虚，“世子说笑了，先前因为和离之事有所求，世子于我多有助益，卫柔是商户女，不敢攀扯世子，若还叫表哥，未免让人觉得卫家有攀附之意。”</p>
一番话说得中规中矩，叫人挑不出毛病来，可听在顾晏衡耳朵里，怎么都不舒坦。</p>
“也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攀附镛王府，初到覃县那晚，是你将我拉入局的，怎么？本世子便是你想用便用，想丢便丢的？”顾晏衡神色意味不明。</p>
“事急从权，万望世子见谅。”卫柔抿唇说道。</p>
顾晏衡打眼瞧着她，她不卑不亢，并无半点卑微之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