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风茗神色一紧,脸色瞬间难看至极,立在一边。

    沈母也慌了神,一边差使着侍卫小厮去找人,一边又要给在外巡游的沈父去信。

    温风茗眉头紧蹙,安抚了沈母几句:“我去找,也会让温家的人还有官府的人去找,锦意一定会没事的。”

    沈母也没了刚才的气焰,细细地叮嘱道:“麻烦你了。”

    温风茗郑重地应下,翻身上马,很快到了码头。

    码头。

    温风茗勒紧缰绳,急冲冲地下马,只看见脸色苍白的沈老夫人惊魂未定地被人搀着,偏偏还一直要往船边凑,嘴上念叨着什么。

    有人认出了他,正要招呼,被温风茗制止,沈老夫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甩开搀扶她的春秀就冲过来:“风茗!锦意,救救锦意,锦意落水了!”

    温风茗的手被沈老夫人攥出印子,也没有松开,任由她握着,连声安慰道:“我会将她找回来的。”

    沈老夫人才卸下劲,紧皱的眉毛微微松懈,任由紧着赶上来的春秀将她扶到一边。

    温风茗才有机会询问随行的侍卫,为首的一人脸上有几处伤痕,衣服上也沾染了血迹。

    踉跄着捂着伤处跪倒在温风茗身前:“温少爷,那伙水贼是突然出现的,掳了一些财物就要走,结果有一个人看上了大小姐身上的玉佩。”

    “原本给他也就算了,偏偏大小姐不松手,两人争夺之间才落水。”

    侍卫的言语中有些埋怨,似乎对沈锦意不愿意将玉佩拱手相送有些不满。

    温风茗却没有应声,他自然清楚为什么沈锦意不愿意将玉佩给那贼人,他随手赠与的玉佩,她竟然看的比自己的命还要重要。

    温风茗心里愧疚更深,正要亲自去问,却听见春秀的一声惊呼。

    沈锦意浑身湿透,正和一个男人两人互相搀扶着走近。

    那男人低着头,捂着胸口,看不清样貌。

    温风茗有一瞬间的气短,紧抿着嘴将身上的外袍脱下,将沈锦意严实罩住。

    做完这一切之后,才分心上下打量她,虽然脸色苍白,但好在衣服规整,没有什么伤痕。

    沈锦意有些恍神,冰冷的身体被干燥还带着温度的衣服罩住,才忽地眼眶一红。

    下意识地向他靠近,却听见他带着些寒意的质问:“你落个水还能和陌生男人厮混在一起?”

    沈锦意心里一紧,正要回答,却发现自己浑身酸疼,连开口的力气都没有。

    男人剧烈地咳嗽几声,有些不耐地皱眉,掀起眸子冷冷地看向他。

    温风茗这才看清,这人竟然是晋王顾明湛。

    远处已经有官府、御林军和王府侍卫三队人马赶过来。

    温风茗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失,忙不迭地向顾明湛道歉,言语谄媚:“是在下有眼无珠,竟然一时没有认出是王爷,还请王爷不要怪罪!”

    沈锦意紧紧盯着温风茗,脑海中那根一直紧绷着的弦终于断裂,积压在心底的疲惫感和惊恐一拥而上,整个人支撑不住向后倒去。

    她昏迷前,好像听到温风茗担忧的惊呼:“锦意!?”

    温风茗上前想要接沈锦意,却慢了一步,眼睁睁看着她落入了顾明湛的怀抱。

    两人互相倚靠着,像是一对落难璧人。

    晋王府的侍卫亲兵已经赶到,将两个人护送上了马车。

    顾明湛气息不稳,却还是凛声吩咐将沈家的人护送回去。

    自己则和沈锦意一起进了临近的医馆。

    温风茗的手僵在半空中,看着瞬间空旷的码头,心底涌起一股烦闷的情绪。

    医馆。

    沈锦意紧闭着眼,没有苏醒的迹象,顾明湛身上还有伤却还是一脸关切地守在床边。

    温风茗觉得眼前的一幕有些扎眼,却碍于身份不便多话。

    府医诊断过,将银针收好:“回王爷,沈小姐是劳累过度,加上受惊落水,身体并无大碍,安心静养就好。”

    顾明湛眉毛才舒展,轻咳一声,挥了挥手。

    府医行礼之后,合上门离开。

    温风茗捏紧了手,看向顾明湛:“王爷,锦意与我有婚约,还是我在这照顾就好,您身上的伤还是快些治疗。”

    话语有些强硬,颇有些宣示主权的意味。

    顾明湛将视线从沈锦意脸上移开,看了一眼温风茗,面无表情地起身离开。

    沈锦意一醒来就对上温风茗担忧的黑眸。

    “你终于醒了,你知不知道,得知你出事的时候我有多担心?”

    温风茗轻轻抓握住她的手:“若是你有什么事,我怕是心都要碎了。”

    沈锦意凝望着他的眼睛,心底的弦被拨动,鼻尖有些酸涩。

    忽地听见一阵慌乱的脚步声,是书砚局促地闯进来,打乱了两人之间稍稍缓和的氛围。

    书砚畏畏缩缩地斜着看了一眼沈锦意,有些欲言又止。

    几番犹豫下,还是硬着头皮出声:“少爷,沈二小姐那边,差人来叫你了。”

    气氛骤然凝固。

    温风茗的视线在两人之间移动,神色有些慌张。

    沈锦意不由开口:“你又要去找她吗?”

    温风茗只是挥手让人离开,将她身上的被子掖紧:“不会,我就在这陪你。”

    “宁嫣想必是来问你的情况,听说你落水,大家都很担心。”

    沈锦意神情淡然,不可置否:“她关心我?她若是关心就不会巴巴地让我知道你们曾在一起,她若是真心关心,早该自己来了。”

    称得上冷漠的话,让温风茗紧皱眉头:“她年纪小,你又何必这样苛责她?”

    “你流落在外,也不是她的错,宁嫣原先说你对她恶语相向,我原是不信的,现在看来倒像是确有其事了。”

    温风茗毫无缘由的指责像是根毒刺,扎在沈锦意心上。

    她攥紧了被子,才压制住泪意:“她说什么你都深信不疑,若是她那般好,你又何必和我成亲?娶她就是了!”

    气氛瞬间凝滞。

    温风茗盯着沈锦意猩红的双眼,轻叹了一口气,丢下一句:“你好好休息。”就推门离开。

    沈锦意抬手压住隐隐作痛的心口,闭上眼缓过这阵痛。

    “吱呀”一声,房门又被推开。

    春秀哭丧着脸,一脸心疼地凑到她身边,呜咽着开口:“小姐……”

    沈锦意撑着精神安慰她:“我没事,回府吧。”

    春秀一边抹掉眼泪,一边麻利地将沈锦意扶起。

    两人才走到门口,就被扔了几片烂菜叶。

    一个妇人带着一群人对着沈锦意破口大骂:“大家都来瞧瞧!这便是那个有了婚约还与晋王殿下有染的荡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