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对他手下留情,有心要给他一个活命的机会,没想到他还是这么不安生。”
提起南弦,尹默玄的语气有些清凉,“他是非要逼我对他动手不成。”
南弦有野心,若是可以控制他,自然就可以给他生机。
若是控制不了他,那就只能——下狠心。
“大舅子先不用担心,南弦虽然有野心,可他并没有财富来支撑他的野心,因此,暂时还翻不起什么大浪。”凤云渺出声道,“就像真的,他既然对宝库有兴趣,不久的将来我们就会碰面,到时候再制服他,希望大舅子能够狠得下心。”
尹默玄“嗯”了一声。
原本还是兴高采烈的众人,因为南弦逃狱的消息,都有些缺失了玩乐的兴致。
颜真打心里清楚,南弦的另一面,那就是个疯子。
如今最值得顾忌的,就是南弦的邪门武功。
他专门靠着与别人的身体接触来吸别人的功力,实在是——缺德得很。
针对这门功夫,必须得想个招去制服才行。
“上一次制服南弦,是用了白沙胶,这次同样可以故伎重施。”凤云渺将手搭在了颜真的肩上,“放心罢,只要他敢来,我就会想办法制住他。”
颜真点了点头。
“时辰不早了,各自回屋睡觉罢。”
颜真留下这么一句话,便与凤云渺一同离开。
一夜好梦。
第二日中午,肖洁将‘改良’过后的凝香软玉膏交给了颜真。
“太子妃,按照您的,把这膏药的酸味去除了,添加了鲜花捣成的汁,使得膏体闻起来有阵阵清香,但是,对于医治伤口的药效真的减弱了。”
颜真接过了膏药,笑道:“药效强,则气味酸;气味香,则药效弱。果然是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所以,太子妃,咱们还是别纠结气味的问题了,闻起来不好闻也无妨,重要是好用啊。”
“嗯,咱们自己用的,还是按照原来的配方,不用修改。这一瓶是我打算送给大公主的,原装的那种酸味,我估计她闻着也不适应,送她改良版的。”
颜真到这儿,挑了挑眉,“你药效减弱了,具体减弱了多少?”
“就是——针对一般伤口,原本两就能愈合,改良气味后,就需要三。针对严重伤口,原本半个月就能愈合,改良气味后,至少二十以上。”
“如此来,也不算退步很严重。”颜真笑道,“就这样罢。托人去一趟公孙府,找大公主,就跟她我邀请她,午时在她家附近的清风茶楼会面。”
……
午间的日光十分明媚。
微风过窗而入,吹拂着纱窗边上两人的衣摆。
“你今日这么得闲邀请本公主出来喝茶,何事?”
“也没什么要紧事,我经常都很闲的,昨日吃了你家那位塞北厨子做的糕点,这才一,我就开始想念,能不能请你府里那位厨子走一趟东宫,我们东宫的御厨想跟他学手艺。”
“行啊,事一桩。”大公主悠然道,“就为了一口吃的,你还专程出宫一趟,至于吗?”
“怎么不至于,我不嫌麻烦就行。”
“之前没看出来你这么馋。”
“为了感谢大公主,我备了一份薄礼。”
颜真着,举起了手,手中赫然是一个巴掌大的锦盒,“凝香软玉膏,专治外伤。”
“这不就是你之前给我,让我拿去给公孙媛用的那瓶膏药吗?你后来不是拿回去了吗?”
“因为我出门在外,就带了那么一瓶,给公孙媛用了,原本是没打算拿回来的,可是云渺的手受伤了,我就要回来了。”
颜真到这儿,莞尔一笑,“回去后想了想,既然是送出手的东西,哪有要回去的道理?这个药确实挺好用,我们东宫也有好几瓶存货,就送一瓶给大公主用,算是你让我品尝美食的谢礼。”
“这么客气。”
大公主倒是没起疑,伸手就拿了。
自从与颜真化解矛盾之后,她对颜真的话就不再持有怀疑态度。
颜真若是想害她,早就有机会动手了,绝不会在帮过她之后又来对付她。
“大公主,对外可不要膏药是我送给你的,以免你夫君的妹妹又在那叨叨,你也知道我与她之间的恩怨是无法化解的,而你如今跟我也算冰释前嫌,因此,在她面前你不用提我,在我面前也犯不着提她,这么一来,你也就少点烦恼是不是?”
“言之有理。”大公主赞同道,“你们之间有什么恩怨我可不想管了,你曾经帮过我,而她又是我夫君的妹妹,我针对谁都没道理,也不想给自己添麻烦,本公主过好自己的日子就对了。”
“大公主能这么想,挺好的。”颜真笑着起身,“没什么其他事了,告辞。”
二人分别了之后,大公主便回到了公孙府。
才回到自己的卧房内坐了下来,便听到房门外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熟悉的稚嫩嗓音在外响起——
“母亲回来了是不是?”
大公主一听是女儿的声音,连忙起身。
公孙巧奔进了屋内,冲着大公主喊道:“母亲母亲,你之前不是有一瓶膏药挺好用的嘛?快点给我呀,姑姑睡觉的时候不心压到了脸上的伤口,弄得快要愈合的伤口又出血了,昨的膏药那么管用,再拿来给给姑姑用用。”
大公主听闻此话,瞥了一眼放在桌子中央的锦盒。
还真是挺巧的,颜真才把那个膏药当做礼物送给她,公孙媛又要用上了。
公孙媛若是知道,擦在自己脸上的膏药是情敌的东西,恐怕就不会用了吧?还少不了一阵碎碎念。
想到这,大公主更加觉得没有必要告诉她药膏的真正来历,免听她啰嗦。
“膏药在这。”大公主将盒子打了开,取出里头的瓶子递给了公孙巧。
公孙巧拿了瓶子便跑开了。
再另一边的卧房内——
公孙媛抚摸着自己的脸颊,眉眼间浮现些许恼色。
伤口长在脸颊上就是讨人厌,睡觉时不心给磕着碰着还会疼,这不,一没留神,伤口又压着,出血了。
正烦恼着,就听见屋外响起一阵脚步声。
“姑姑,我从母亲那里要来了膏药!”
公孙媛听闻此话,抬起了头。
公孙巧直接推开门进来了,到了公孙媛身前,将手中的药瓶子递给她,“姑姑不要难过了,涂上这个就好。”
“膏药又回到公主手上了?”
公孙媛只以为是颜真把借走的膏药归还了,伸手便接了过来。
这膏药确实好用,她之前还想挖一点出来,自己去找大夫配,省得跟大公主开口要。
打开了瓶塞,取出了一些膏药涂抹在脸颊上,她以为很快就能消肿止疼,可过了一会儿之后,似乎并没有太明显的效果。
奇怪。
这膏药之前的效果几乎是立竿见影,涂上去没两下就应该有感觉了。
为何今涂抹在脸上,见效这么慢?
又过了好一会儿,公孙媛才察觉到脸上的疼痛一点点褪去,她观察着铜镜中自己的脸颊,红肿的肌肤也有所消退。
“姑姑,你晚上睡觉心点,别再压到伤口了,这瓶膏药你就先留着吧,随时涂抹,等你的脸好到差不多了,再还给母亲。”
“我知道了。”公孙媛转头朝公孙巧笑了笑,“巧儿真好,巧儿能帮姑姑把大夫叫来吗?”
“好啊,我这就去给你叫。”
公孙巧着,迈开腿跑出去了。
公孙媛观察着手中的药膏,若有所思。
这个药膏,她昨也用过一次,今用起来却跟昨的感觉不同。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就是觉得这膏药的药效减弱了,消肿化瘀不是那么快了。
这一刻,她的脑海中浮现一个想法。
该不会是颜真昨借去了膏药之后,掉包了?!
这个可能性。
颜真大概也是觉得大公主那膏药有奇效,舍不得归还,可若是不还,又不过去,便让人仿着做了一瓶假货来还?
要真是这样,可真是够无耻的。
能有什么证据证明膏药被她换过?
要真是她调换了,换过来的这瓶药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公孙媛观察着瓶子,发现瓶身没有不同,再闻一闻气味,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同。
她又不是大夫,无法分辨。
这一刻,公孙媛有些迫切地希望大夫快点到来,好给她一个验证结果。
公孙巧走开了没多久之后,便把府里的大夫带过来了。
“姑姑,大夫来了。”
“你过来一下。”公孙媛把大夫喊到了身前,将手中的膏药递了出去,“陈大夫,我需要你帮我验证这瓶膏药的成分,你能不能做到?”
“这个应该不难,劳烦姐给我点时间。”
“好。”
良久的时间过后,大夫得出了一个简略的结论。
“藏红花、人参、鹿茸、海马、麝香、麻、冬虫夏草……这瓶膏药所用的好药材还真不少,大概是老夫见识短浅,有些名贵药材还不上来。”
“没有一点问题吗?”公孙媛追问道,“有利无害?”
“这是消肿化瘀的外敷药,怎么会有害?并不输上等金创药,老夫倒是很想认识一下,调制这膏药的人才,市面上都没见过这药,所用成本甚高。”
“有这么好?”
公孙媛眉头微蹙。
还以为颜真会借此机会做点什么动作,竟然没有?
看大夫把这瓶膏药夸得多好。
可她昨用的那一瓶明明效果更好。
为何到了颜真的手上又回来,这药效就给减弱了?
此事……要不要去跟大公主呢?
大公主要是知道自己的膏药被调换,应该会怒罢?
……
东宫。
宽阔的鲤鱼湖畔,屹立着阁楼那么高的假山,假山周围绿树环绕,棵棵树上结满了青涩的果实,阳光打在绿叶上,绿油油地泛着暖暖的光。
假山前,立着一座以紫藤花架打造的秋千,此刻正有一道火红的身影坐在上面晃悠着,那女子容颜无双,笑容若绽放红莲一般明艳。
大红的裙摆随着秋千晃动飘扬,华美翩然。
而她晃悠着的秋千旁,站着一道修长挺直的身影,那男子的面容俊美无瑕,从眉到眼都仿佛最出色的画师精心勾勒,微风拂过那人海蓝色的衣袖轻轻摇曳着。
凤云渺望着那坐在秋千上晃荡的颜真,桃花美目中一片柔和笑意流转。
“看真的心情似乎很好。”
“我一想到公孙媛要犯傻,免不了要幸灾乐祸。”
颜真朗声笑道:“我让龙受去公孙府接大公主请的那个塞北厨子,你猜他得知了什么消息?据是公孙媛睡觉时不慎压到了受伤的脸颊,才愈合没多久的伤口又出血了,龙受一回来就幸灾乐祸地把这消息告诉我,咱们手下的人,果然一个个都不是好人,看见人家倒霉就偷着乐。”
顿了顿,又道:“不过,最值得让我高兴的还不是这件事,云渺你想,我才送给大公主一瓶膏药,公孙巧就出了这样的事,大公主应该会借给她用的,她一用,就会发现昨与今的膏药有不同。”
“她会对今的那一瓶产生质疑,坚信昨的那一瓶才是好东西?”凤云渺发出一阵低笑声,“真是有意思啊,没准她还会怀疑是咱们做了手脚,找大夫来验证一番。”
“顺便再去大公主那里打报告,也有可能哦。”颜真笑道,“真逗,昨敷膏药,她以为是大公主的东西,便不会起疑,今她发觉膏药的效果减退,可不得怀疑吗,找大夫来检验一番,发现没有任何问题,她又要东想西想。”
颜真到这儿,冷哼了一声,“聪明反被聪明误。她要真的去大公主那里告状,少不了得挨一顿训斥,就让她吃瘪好了,气死她去。”
“算算时间,她能活的日子不超过半个月。”凤云渺帮颜真推着秋千,慢条斯理道,“也不知,她在断气的那一刻,能不能明白自己的死因。”
“管她能不能明白,即使明白也来不及了。”颜真转头望着凤云渺,“上来和我一起荡。”
“好。”凤云渺冲她一笑,身子轻轻一跃,落在了她的身旁,一手抓着秋千绳索,另一只手扣在她的腰间。
二人的身影随着秋千晃动一起一落,被风带起衣摆轻扬。
……
另一边的公孙府内,公孙媛拿着膏药前往大公主的卧房。
“你又有什么事?”大公主坐在梳妆镜前整理发式,摆弄着桌子上的几盒胭脂水粉。
不久前,东宫派人过来接她的厨子,顺便带了点东西过来。
大公主有些惊讶于颜真的客气。
先是送了膏药,还没完,又打算送些什么?
打开了包裹,是一些女子根本无法拒绝的东西——胭脂水粉。
身为公主,她怎么可能缺梳妆用的东西。
但颜真送来的这些胭脂水粉,特别不一般,身为公主的她都不曾见过。
颜真送来的东西应该不是普通货色,她怀着好奇心试用了一番,惊喜地发现这些水粉格外服帖,粉质细腻,打在脸上不干燥又不油腻,摸起来肌肤都是细滑的。
拿了别人的好东西,总不能不回个礼。
正想着应该回什么样的礼,公孙媛就前来打扰了。
“公主,您的这瓶膏药,您之前用过吗?”
由于膏药装得还挺满,公孙媛并不确定大公主之前是否用过。
大公主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要与公主一件正经事,希望公主能听得进去。”公孙媛上前两步道,“公主的这瓶膏药,可能被掉包了,太子妃还回来的,不是原来那一瓶。”
大公主听闻此话,翻了个白眼,“你在什么呢?膏药有什么问题?”
“昨我用过公主的膏药,对于消肿化瘀十分有效,今又用了一次,效果并没有之前的好,我就想着,是不是太子妃看中了公主原来那瓶膏药,这才以劣充好,做了调换。”
“什么乱七八糟的。”大公主有些不耐烦地回了一句,“你用了这药,有出现什么不良反应吗?”
“没……”
“那你还在这里纠结什么?又不是你的脸烂了,我看你这伤口明明就挺好的。”大公主斜睨了她一眼。
本来就是颜真的东西,东宫秘药凝香软玉膏,颜真也了,自己那里还有好几瓶存货,或许就是那么随手拿了一瓶,每瓶药的成分控制不一定恰到好处,药效有一点点差别,哪里值得大惊怪。
又不是有害的东西,公孙媛竟然也能这么题大做。
不挑起自己和颜真的矛盾,她就不甘心吗?
“公主,是觉得我在胡八道吗?”公孙媛叹了一口气,“我的是真……”
“本公主觉得你是吃饱了闲的。”
大公主收回了视线,将目光重新放回摆在桌面的胭脂水粉上。
此刻,胭脂水粉对她的吸引力,可比公孙媛手上那瓶药膏多了。
如今公孙媛颜真什么不好,她都听不进去。
这大概就是拿人手短、欠下人情所产生的情绪。
她反而是看公孙媛越来越不顺眼,觉得她没事找事。
“为何公主现在都听不进去我的话?公主觉得我题大做,我却在担心,这膏药被调换的目的,她在公主的东西上做手脚,我是怕她对公主你不利……”
“你的比唱的还好听!本公主怎么看你都像是想挑事,你就那么乐意看见我跟颜真斗个你死我活?我之前听信你的话,跟她斗了几个回合,结果呢?我赢过吗?真是丢脸。要是再听你的话,本公主都不晓得要再丢人丢几次。”
“公主,我……”
“出去!别烦我了。你若不是我夫君的妹妹,早就让我赶出府,我岂能容忍你这么久,一到晚净事!都不知道消停消停,烦死了。”
公孙媛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面对公主却又不敢发威,只能咬着牙退了出去。
大公主对颜真的态度,怎么会有如此大的转变?
似乎已经挑不起她对颜真的一点儿敌意。
对此,公孙媛颇为烦躁。
无奈之下,只能出府去散心。
漫无目的地走着,一个不经意的抬头,就瞥见了熟人。
秦断玉正同几个少年在交谈,那几个少年对他的神态颇为恭敬,看样子应该是他的学子。
片刻之后,学子们同他道别,秦断玉一个转身,也看见了公孙媛。
公孙媛走上前,冲他淡淡一笑,“秦公子,有空谈谈吗?”
秦断玉自然没有拒绝,望了一眼不远处的茶楼,“公孙姑娘,我们去那话可好?”
“当然可以。”
二人上了茶楼雅间,公孙媛率先开口,“巧儿失踪的原因,我已经知道了。”
秦断玉怔了怔,随即道:“公孙姑娘,是来找我算账的么?”
“不,只是想来追问一件事。秦公子,你是什么时候与太子妃站成一派?”
“在下并没有和太子妃发展什么关系,也不存在公孙姑娘的——站成一派。我只是做我应该做的事,对得起仁义良心。”
“秦公子之前帮太子妃辟谣,消除那些流言蜚语,格外积极。”
“这件事情,我相信太子妃是清白的,辟谣,也是对得起自己的良心。”秦断玉道,“之前对太子妃多有误会,如今想想也挺惭愧。”
“原来是这样。”
“公孙姑娘要是没有别的话,在下告辞,关于公孙姐失踪一事,大公主要是有任何不满,随时可以来找我要一个解释。”
秦断玉着,便起身离开。
公孙媛也站起了身,盯着秦断玉的背影,抬起了手,抽出发髻上的玉簪,快速上前两步,朝着秦断玉的后脖颈一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