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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回 坐观虎斗无心出兵相援 笑迎小川未知来者何意

作品:乱世枭雄1·风起云涌 作者:单田芳单瑞林 字数: 下载本书  举报本章节错误/更新太慢

    张作霖出去以后,屋里那几个北京老妈儿说∶“夫人啊,张队长这个人相貌堂堂,岁数还不大,看来还真是个大好人。”“是啊,天底下还是好人多啊。你们替我记住了,回去我对将军就要介绍介绍他,这种人应当好好提拔,那是恩人。”大家感激张作霖,说什么的都有。

    第二天一早,张作霖点了二百名保险队员,清一色都骑着高头大马,护送夫人。临走了,夫人问道:“张队长,你在奉天还有什么事没有?”

    “夫人哪,有一件事情昨天晚上我就想说,我看您也乏累了,不便打搅,所以话到唇边,我又咽回去了。”

    “那你快说吧,什么事?”

    “夫人,我们有两家家属,现在还在奉天押着呢,一个是孙烈臣的父母,还有他的媳妇儿、孩子,另一部分就是我的老岳父、老岳母及其家属多人,他们都是好人,因为官府误听传言,所以当坏人把他们抓到奉天,到现在死活不明啊。恳请夫人,如果可能的话最好把他们都释放回来,我们感恩不尽。”

    “赵明啊,替我记住这事,把名字都写下来,回去就放人。”

    “哎。”

    夫人说得相当肯定,再问有什么事没?张作霖说没了,这才护送着起身。这一路上张作霖小心谨慎,可走出去没有六十里就出事了,不远处枪声大作。张作霖还纳闷,一开始以为是汤二虎干的,心想这傻家伙,我告诉你虚张声势,你那出戏已经演完了,你怎么接茬儿又演起来了。后来才发现不是,原来是九只手于义。这家伙探明三夫人的车队在此路过,派出一百名弟兄前来劫持,哪知遇上张作霖了,张作霖一声命令:“给我打,狠狠地打。”这顿激战,当场击毙三十余人,俘虏了五个,余者全打散了。

    张作霖把这五名俘虏押到车驾前面,赵明、夫人亲自审问,一打听的确是九只手于义的手下,彰武狍子沟的人。三夫人也气坏了:“把名字给我写上,于义,这个坏东西,叫将军一定派队伍把他剿了。”

    “唉,我记住了。”

    问明了之后,张作霖当着三夫人和赵明的面,把枪拽出来,“啪啪啪”就把这五个给崩了。三夫人还从来没看过在眼前枪毙活人,吓得魂飞天外。但是,心里对张作霖是更加敬重。打这儿之后,一路平安无事。

    张作霖一口气把三夫人送到皇姑屯,这时将军府已经派人来接了,张作霖一看,夹在中间诸多不便,这才跟三夫人、赵明辞别。分别的时候,像老朋友一样依依不舍,给三夫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三夫人进城,一家人团聚,张作霖领人回到赵家庙。等回来没事了,汤二虎咧着个大嘴:“我说兄弟啊,你这‘捉放曹’唱得是不错,不过会不会竹篮子打水一场空啊,像他们这号人我见得多了,你别看那阵儿畏手畏脚,因为他想活命。等一回到奉天,小腰板当时就挺直,小模样顿时就两样了,早把咱们哥们儿的话扔到九霄云外了,还能管咱的事。总而言之,咱们跟他们走的是两条路,不信你看着。”

    张作霖说:“也不一定,看看吧,我们两家的家属近日是不是能放回来,要能放回来,就说明她还办正事。”没几天的工夫,家属回来了,而且是用车给送回来的。赵占元,他老伴儿,孙烈臣的父母,两家子人一回来呀,哎哟,全都乐坏了,这才赞成张作霖识人,看来这三夫人真办正事,这出戏唱对了。就在大家庆贺的时候,报事的进来了:“报大队长,辽阳高坨子团练长冯麟阁有急事求见。”

    其实这件事早在张作霖意料之中,张作霖马上答了个“请”字,话音未落,冯麟阁拎着马鞭子,带着汲金纯、阚朝喜、天昏、地暗这四大炮手,从外边进来了。见面就说∶“兄弟,我跟日本人已经闹翻了。”“噢,有话咱到屋里说。”

    到屋之后,冯麟阁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兄弟,那个王八蛋小川又跑到我们高坨子去了,往当中一坐,哇啦哇啦直叫唤,指手画脚,是欺人太甚。说日本关东军总部已经研究通过,非要解除我的武装,让我加人什么抗俄先遣队,当时就被我顶回去了,我是断然拒绝,为此,得罪了东洋人,那小川气得小卫生胡橛起多高来,哇啦哇啦直叫唤,他说什么?再给我三天时间,如果我再坚持个人意见,他就要炮轰高坨子。兄弟,这可到了紧要关头了,咱哥俩儿干脆联合起来干吧。”

    “大哥,您这人好健忘,之前我不跟您说过嘛,咱们一言为定,咱两家同心协力对付小鬼子,该打您就打,我带着所有的弟兄支援大哥。”

    “好,兄弟,我不放心,我就是来问问你,你要肯给大哥帮忙,那我就有了主心骨了,三天你听信儿,我要跟小鬼子展开一场血战。”

    “哥哥,你放心,我在外边支援你,要什么有什么。”

    “好!告辞。”

    冯麟阁上了马,带人走了,调集他手下两千多名弟兄,把武器准备好了,战壕也挖好了,准备跟日本人和于义决一雌雄。张作霖也没闲着,一声令下,让手下的人严阵以待。但,没有自己的命令,任何人不准随便行动。

    一天,两天过去了,没有任何动静。到了第三天的拂晓,就听见大炮,“咚、咚、咚”像打雷一样阵阵传来,张作霖马上命探马探听消息,上午十点,确实的消息打探回来了,九只手于义率领五大少三千多人猛攻高坨子和中安堡,战斗进行得异常激烈。同时,日本的炮队给于义助战,这炮声就是日本的山炮和野炮,冯麟阁手下的人是伤亡惨重。张作霖笑而不答,孙烈臣就问“队长,咱什么时候出兵?”

    “出什么兵?”

    “不是帮着冯麟阁吗?”

    “哈哈,我说大哥,您真是个实在人,我说的话您都忘了,我能给他帮忙吗?我要来个坐山观虎斗,看他冯麟阁的笑话。”

    “哎呀,话虽如此,唇亡齿寒啊。那冯麟阁要垮了台,日本人得寸进尺就得朝咱们下家伙呀,不知道队长这方面你想过没?”

    “早想好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对付小鬼子有我的办法,您就甭管了。”

    “那好,既然你心里头有数,我就放心了。”

    这一天,探马来回地报告。天黑了,张作霖离开赵家庙站到高坡上,从凉棚往高坨子中安堡那个方向观看,只见火光冲天,把天都照红了,炮声越来越密集,大地都在颤抖。张作霖的脸非常严肃,心也非常紧张,他算计着冯麟阁现在的处境,想起以往的事情,暗自咬牙。

    张作霖心想,冯麟阁你个老狐狸,我叫你自食其果,你净祸害旁人,净占便宜了,这回我让你吃个大亏。于义,你也是个白眼狼,你们两家打吧,不管谁胜谁败,鹬蚌相争,我是渔人得利。张作霖想到这儿,心里头挺髙兴。

    张是非、汤二虎、南朝、北国等人站在他背后,汤二虎看了看:“我说队长,老冯还真能挺,整打了一天了,听这意思,现在还没打完,这家伙道行也不浅。”张作霖没说话,张是非一乐:“嘿嘿,他道行再深,这回也得玩完,不信你就瞧好吧。”

    正在这时,就见手下的保险队队员领来一个人,这人牵着高头大马,爬上了髙坡,上气不接下气,见着张作霖就蹲下了。张作霖回头一看,认识,磕头的大哥汲金纯,一瞅这汲金纯都变模样了,脸熏得跟灶王爷差不多少,鲜血顺着额角往下直流,身上那衣服都是一条一条的,裤腿一个长一个短,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跑丢了一只鞋,斜挎着枪,惨不可言。

    张作霖猫腰把他搀起来:“大哥,您这从哪儿来?”

    “兄弟,你怎么还不派兵啊?完了。”

    “别着急,别着急,有话慢慢说,什么完了?”

    “高坨子中安堡都失守了,我们大当家的浴血奋战哪,如今于义把我们的地盘都给夺了去了,大当家的死守最后一个据点小山子,小山子再丢了就没有立足之地了。大当家的一见你迟迟不肯发兵,火冒三丈,让我领着五十名弟兄闯重围前来求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呀。兄弟,救人如救火啊,赶紧派兵吧。”

    “噢,大哥,您看把您急得这样,我不能派兵。”

    “啊?你不说两家合作吗?”

    “说是说,做是做,哥哥,您听我说,冯麟阁是个什么人你比我清楚,那是一只老狐狸,言而无信哪,一向说话不算数。我上次是虚晃一枪,我是骗他呢,根本就不想跟他合作。我现在要站在高山看虎斗,趴在桥头观水流,我怎么能发兵呢?”

    “兄弟,你这不对呀,这玩意儿哪有开玩笑的,人命关天哪,两千多弟兄,两千多条命啊。兄弟,不管冯麟阁怎么不是东西,不管他怎么不仗义,现在危难关头,你焉能见死不救啊。”

    “大哥,我也有难言之隐,你只知其一,不晓其二。我已经得着确实的禀报,我的背后也不安全啊,日本的桥本大佐派来步兵联队威胁我的侧翼,我哪敢动,我这一出兵,我家叫人家抄了。因此,我只好按兵不动。”

    其实张作霖是欺骗汲金纯,刚才说的这套话都是假的,汲金纯也比较实在,就信以为真了:“是啊?这么一说,那彻底凉快了,我还得回去,把你这方面的情况禀报给大当家的,我们再另想办法。”

    “大哥,不必了,我奉劝你就在我这儿待着,不用回去了,你看这个形势,你能回得去吗?冯麟阁自作自受,大哥,从今以后你就跟兄弟我干吧,咱们一个头磕到地上,有我吃的就有你吃的,有我喝的就有你喝的,有赵家庙的保险队,就有哥哥你一份,哪也别去了。”

    “人家还等我回信呢?”

    “等什么啊,他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看你这个样子,马上换衣服,洗洗脸。”

    汲金纯蹲到地上,连晃脑袋再跺脚,一肚子话说不出口,他也摸不清这个张作霖究竟想干什么。

    就这时,炮声更激烈了。半小时之后,又一个保险队员领来一个人,骑着马上了山坡,那个人在马上都下不来了,别人给他拽下来的,这位比汲金纯还惨,上衣都没了,光个膀子,身上连汗带血,也不知道是别人的血蹭到他身上的,还是他负了伤,脸上花一道紫一道,光剩下白牙了,眼眶子也青了,手里头拎着盒子枪,一瘸一拐地来到张作霖近前。张作霖也吓了一跳,仔细相相面,这才认出来,阚朝喜,磕头的二哥。

    “二哥,您来了?”

    “哎呀,兄弟呀,你怎么还不派救兵呢?现在我们大当家的完了,你要再不派救兵就全军覆没了。”阚朝喜说到这儿,看见汲金纯了,阚朝喜眼珠子就瞪起来我说“大哥,大当家的叫你搬兵,等着你的回信,你怎么在这蹲着,你不回去了?”

    “你问他吧,我也不知道。”

    张作霖知道阚朝喜比汲金纯的脸酸,到时候上来脾气翻脸不认人,便主动过来跟他解释:“二哥,并非我按兵不动啊,我的后面、侧翼都受到日本人的威胁,日本人已经给我下了通牒,倘若我要进兵帮着冯麟阁,日本人要抄我的后路啊。要这样,我如何是好。”

    张作霖看了看阚朝喜,接着说:“二哥啊,这不您来了吗?别走了,刚才我跟我大哥说了,从今以后,咱们哥仨生在一处,死在一处,有我吃的就有二哥吃的,你就在我的赵家庙吧。”

    “那我们……”

    “哎,别说了,赶紧休息休息,快点儿,找人让他洗洗脸,上上药。”

    阚朝喜也没咒念了。又等到时间不大,东方露出曙光,张作霖侧耳一听,炮声停止了,除了有些凌乱的枪声,估计战斗已经接近尾声了。心想可能冯麟阁完了,烟消火灭,这都是你自己找的。

    张作霖一挥手,带着汲金纯、阚朝喜、汤二虎、张是非、南朝、北国众人回归赵家庙。到了赵家庙,这两个人洗了脸,受伤的地方上了药,也换了衣服,张作霖命人沏的酽茶给俩人压惊。人们交头接耳,都在议论高坨子中安堡的战斗。

    时近中午,冯麟阁率领五十多残兵败将来到赵家庙。有人给张作霖送信,张作霖马上率队迎接,在堡子外一看,呵,这五十多人全都挂彩了,伤势的轻重不太一样,每个人的脸都被硝烟熏黑了,简直跟魔鬼差不多少。冯麟阁披头散发,腮帮子上也挂了花,鲜血直流,衣衫不整,马靴都跑丢了。张作霖赶紧迎上去,假亲假近:“大哥,您怎么了?”

    “唉,一言难尽啊。”

    冯麟阁往马背上一趴,放声大哭,张作霖心里也不太是滋味,只好在旁边劝说∶“大哥,能活着就有一线希望,有话咱们弟兄到里边说去吧。”

    “唉,也只好如此了。”有人把马匹牵过,把他这五十多人让进保险队的队部,张作霖张罗着快做饭,快准备药,冯麟阁一摆手:“算了,兄弟啊,我不明白,我就死了我也是糊涂鬼啊。我且问你,你为什么不发一兵一卒,莫非,你看我的笑话不成?”冯麟阁连吵吵再喊,把房盖都要鼓起来了。

    张作霖坦然处之,往旁边一坐,笑呵呵地看着他:“大哥,您能容我解释不?”

    “你说吧,怎么回事?”

    “因为我后边,左右两翼都受到日本人的威胁,我没有办法呀,我要动弹,我的家就得丢啊,有道是护己不为偏,你说我自顾不暇,我哪有工夫帮助您去?战争的时候,又不便解释,这也是实在没有办法的事,万望大哥见谅。”

    “噢,是这么回事。好吧,就算我冯麟阁倒了霉,我白闯荡江湖了,我的俩眼瞎了一对,我不是人。”冯麟阁当着张作霖的面“啪啪”抽自己的嘴巴,大伙儿苦劝,这才把冯麟阁给劝住。张作霖也假亲假近的:“大哥,你要这样,让小弟无地自容啊,我就当着你的面抹脖子,我浑身是嘴,难以分辩啊,我只有把心掏出来,才对得起大哥啊。”

    “唉,行了。兄弟,过去那篇掀过去,我把实情告诉你,我苦心经营了几十年的地盘丢的是一点儿没剩啊,都被九只手于义给攻占了,我几十年的积蓄什么也没留下啊,就我们这几十个人跑出来了。方才你说了,有人就有一切,我姓冯的且不死呢,我非要报仇雪恨,不然的话我死不瞑目。”

    “大哥,这就对了。我希望您保重身体,老天睁眼,您还能平安到我身边来,这就已经很不错了。”

    “是啊,我说作霖哪,哥哥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了,我有个要求,你能答应不?”

    “说吧,哥哥,凡是我能办到的。”

    “我现在成了孤魂野鬼了,无家可归了,五十多个人,打算在你赵家庙借地存身,你能不能给我安排块地盘啊,等将来我缓缓元气,然后我再走,不知道兄弟愿意不?”

    “这,”张作霖眼睛转了转,“大哥,难哪,为什么说难呢,地盘是有,可是你想一想,你跟九只手于义,你们俩水火不同炉,打得都红了眼睛。于义占了你的地盘之后能善罢甘休吗?我看不能吧,他还要穷追猛打啊,他要知道哥哥你到了我的赵家庙,肯定得发兵来犯。你说因为你,赵家庙跟于义再双方火拼,得死多少人啊,哥哥,我看你还是另投别处吧。”

    “哎,你!”冯麟阁在心里暗骂:小个子张作霖,你他妈的太不仗义了,你够歹毒的。你甭净跟我说拜年的话,实际最阴险哪,你按兵不动瞅我的笑话,你有多缺德啊。现在我想找个安身之地,都被你拒绝了,你这叫落井下石啊。等将来我冯麟阁有翻身的那一天,我先找九只手算账,而后,再找你张小个子算账。

    俗话说,人在矮檐下,怎敢不低头啊。冯麟阁把这个火往下压了一压:“好吧,听兄弟这一说嘛,你也有难言之隐,我怎忍心给你们赵家庙再带来麻烦。不过兄弟,我走也行,我跑出来的匆忙,连一个铜板我都没带出来,沿路之上人吃马喂得需要钱哪,能不能借给我点儿银子?”

    “可以,用多少您说话?”

    “从这儿到哈尔滨,哎呀,少说也得三四千两,借五千吧?”

    “一万,哥哥,我给拿一万两银子行不?”

    “用不了。”

    “不,一万。来人,盘点银子。”张作霖挺大方,给冯麟阁拿了一万两银子,分成几个包,往这儿一放,冯麟阁也没过数,让手下弟兄分别携带着。

    “兄弟,我再讨顿饭吃,这可以吗?”

    “当然可以,开饭。”

    就在屋里头,院里头,这帮人像恶狼似的是狼吞虎咽啊,冯麟阁告诉大家“吃饱了啊,咱们还得赶路呢。”可在吃饭之间,张作霖就试探着问:“大哥,有句话呀我总想问你,但是话到舌尖我又咽下去了,我怕大哥难以回答我。”

    “现在无话不说了,你有什么疑问你只管问吧。”

    “我说大哥,我听说你投靠沙俄了,大鼻子是你的后台,前者咱俩见面的时候,你戴着袖标,你不参加了俄国的花膀子队吗?那么对付九只手于义,你为什么不投靠俄国人呢?你怎么不请求俄国人发兵呢?”

    “唉,别提了,大鼻子也他妈不是东西。兄弟你还不清楚吗?中日甲午大战,大清国打败了,割让台湾,割让澎湖,割让辽东啊,辽东半岛划给小日本了。就这样,日本才逐渐增兵,把大鼻子挤得没地方了,都撤到宽城子哈尔滨去了,剩下的也是零散的部队。就我那个好朋友库兹涅佐夫大校,现在调到哈尔滨当什么总领事去了,鞭长莫及,远水不解近渴啊。要不说倒霉喝凉水都塞牙呢,专赶这时候发生这次大战,唉,就甭提了。我打算到哈尔滨去,找库兹涅佐夫,搬兵求救,我相信凭我们俩的私交,他也不能袖手不管。再者一说,大鼻子最恨小鼻子啊,从这一点上他也能借给我人,借给我钱和枪支,我还要卷土重来啊。兄弟,这一万两银子你放心,将来有一天,我加倍奉还。”

    “大哥,您这话就见外了,这银子我不要了,这就是送给您的。如果我手边富裕的话,就再给您多拿两万了……”

    “哎呀,这就感激不尽了。”

    说话之间,饭吃完了,马也喂好了,冯麟阁查点人数,一共五十六个人,打坏的枪张作霖都给换了新的,子弹也给增添了许多。然后,冯麟阁起身告辞。张作霖看看身边的汲金纯、阚朝喜,这俩人虽然说跟张作霖冲北磕过头,但毕竟跟冯麟阁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有一定的感情,看他俩的意思跟冯麟阁还有点儿难舍难离,所以张作霖就把他们叫过来说:“二位大哥,我看这样吧,既然你们大当家的要去哈尔滨,一路上人单势孤,诸多不便,你们哥俩儿奉陪他一块儿去吧,一定要保护他的安全。”

    “唉。”这俩人还挺高兴。冯麟阁冲着张作霖一抱拳:“贤弟,够意思,青山不老,绿水长流,咱们他年相见,后会有期。”说完上了马,走了。

    他们走了之后,张作霖一则喜,一则也忧,喜的是,借九只手于义之手,搬掉了一座大山,冯麟阁彻底垮了台。忧的是,于义是个贪心的狼,怎能就此罢手。对付完了冯麟阁,很可能就要对付自己。因此,张作霖也睡不着觉了,通知手下的队员,加紧训练,做好一切准备。他心想,实在不行,就化整为零,分散隐蔽,绝不能跟于义来个硬碰硬,日本人惹不起。

    就这样,张作霖提心吊胆过了一个多月,所幸真没发生意外。不知道为什么,于义没把矛头对准赵家庙,张作霖也很纳闷,按理说,于义恨自己比恨冯麟阁还厉害,他不相信,自己把于义老岳父一家斩尽杀绝这件事他不知道,张作霖又一想,也许这是暴风雨到来的前夕,自己要格外慎重,不可掉以轻心哪。

    一天,他跟张作相、孙烈臣、胡老嘎、汤二虎、张是非,众人正议论这件事。踩点的跑进来:“报告大队长,情况不妙。”张作霖心里一惊:“什么事?”“据我们得知,日本的小川少佐上赵家庙来拜望您来了,离着这儿不远了。”“噢,再探再报。”

    屋里跟开锅了似的,大伙都坐不住了,没想到日本鬼子,那个小川来了,这小子是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啊。冯麟阁就是一例,小川先跑到髙坨子见的冯麟阁,而后给冯麟阁带来了灭顶之灾。这回到赵家庙来,肯定也没安好心。

    汤二虎把双枪拽出来:“我说兄弟,没什么他妈犹豫的,小鼻子多个屁,他也没有三头六臂,说好的怎么都行,说不好的我崩了他。”张是非说:“对,队长,下命令吧,做好战斗准备,看他们想干什么。”

    这底下的人说什么的都有,孙烈臣老成持重,他赶紧压服大伙儿:“别,别别,二虎啊,你那个脾气能不能改一改啊,好事有时候也变糟了,看咱们队长的,队长怎么安排咱怎么听,你们千万不准胡来。”

    张作霖深思了半晌,告诉弟兄们“听我的命令,没我的话,哪个人也不准胡来,违者按军令从事,把枪都收起来,外边严加戒备。”张作霖也做好了准备,换了身衣服,刚换完衣服,门上人禀报,小川少佐到。张作霖就是再不乐意,也得出去迎接。

    于是,他带着二虎、张是非、孙烈臣、胡老嘎等众人来到保险队街上,往对面一看,高头大马十五匹,日本人骑的都是东洋大马,跟咱那马不一样,显着个儿头特别高。这小川骑着一匹栗子色的大马,白鼻头,牛皮的鞍子,鞍韂嚼环,锃明刷亮。小川骑着马,后边跟着几个日本兵,老百姓就怕小鼻子,一见着日本人就像老鼠见到猫一样,家家关门闭户,不知道是福是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