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洵回到了云峥的中军大帐低声道:“王介甫没有表示同意,也没有表示反对,没有给我一个确实的回答。”
云峥笑道:“没有回答就是回答,没有阻拦就是在纵容,他已经同意了。”
苏洵忧虑的道:“云峥,你觉得这样做可行吗?”
云峥坐下来,双手抱着小腹道:“可行,一定可行的,甚至会产生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的态势。”
苏洵闭目沉思了片刻之后道:“在老夫看来人类道德还有一条根本的原则,就是勤劳俭朴。所以,勤劳俭朴成为所有民族共同的美德,我华夏一族更把这种美德作为传家宝代代相传。
勤劳俭朴带来勤劳致富,所以《尚书》云:天道酬勤。
老夫不否认一部分豪族起家的时候依靠的就是血腥的压榨和剥削,但是还有想当一部分人依靠的是勤劳致富起家的。
老夫对于豪族并无好感,因为他们贪得无厌,在取得一定的政治上的优势之后,就完全变成了囊虫,依附在百姓的身上吸血过活。
可是事实上,燕云地的百姓并没有能力去当小吏,他们也不追求去当小吏,在燕云地,孩子上学堂是一件非常奢侈的事情,不是他们的爹娘供不起,而是因为没有足够的先生去教。”
云峥瞅着苏洵道:“你觉得那些百姓天生就该被那些垄断了教育资源的豪族们统治到永远?”
苏洵叹息一声道:“其实我大宋和燕云地别无二致,百姓中想要出一个可以当官的读书人可谓凤毛麟角,更多的还是读书人家出读书种子,熏陶的作用很重要。”
云峥笑着拍拍桌子道:“其实你是在担心人心的崩坏,所谓的打土豪分田地,在本质上与杀人抢劫并无分别,只是形式不同而已。
几个强人拉帮结伙摸黑打劫就是土匪,是罪恶,一旦由官府牵头去做这样的事情就成了正义。
你担忧的是,假如罪恶与正义那么容易转换,正义还有意义吗?如果官府鼓动穷人杀富人,那官府这样的行为必然成为邪恶的人行恶的冠冕堂皇的借口。
我要告诉你的是,我们没有时间,尤其是我没有时间慢慢地通过教育去孵化人心,更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和燕云的豪族们斗智斗勇。
目前最大的锤子在我手里,我宁愿用锤子狠狠地砸过去,将燕云地彻底的砸成一片平地,当任何阻碍都变成粉末状的时候,你想让她变成什么模样,它就会成为什么模样。”
苏洵倒吸了一口凉气道:“你非要这样做吗?你只要夺下燕云,然后远遁海外就是了,干嘛要做这么恐怖的事情?”
云峥笑道:“人活在世上总要给这个世界留下点什么,所谓豹死留皮人死留名,我已经成了这个模样了,为什么不做的彻底一点呢?
杀富人分财产,只能给穷人带来一时短暂的富裕,甚至还谈不上富裕,几家富人的财产分给众多的穷人,根本分不到多少,其实还是贫穷,而且很快变得更加贫穷。
这样做扼杀了勤劳致富的天理,也就助长了人性好逸恶劳的劣根性,而且还会助长了人性的邪恶。
穷人们就会养成不思进取的惰性,只会企望再来杀富人分财产,分到财产吃光了,再到另一个地方杀富人分财产。把天下所有富人都杀光了,最后还是没有让他们变富裕,相反却变得更加贫穷,更加邪恶。”
苏洵打了一个哆嗦道:“你明明知道会产生这样的后果,为什么还要去做?”
“因为狼性,你发现了没有,不管是西夏人,还是辽人,或者是女真人,他们都把抢劫当做一件天经地义的事情来做,唯有我们,只有抢劫的心思,却不会付诸于行动。
这样的心态在接下来的天下大变之中,恐怕捞不到什么好处,我既然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就不得不未雨绸缪。
给他们留下一片很大的土地,在给他们留下一颗抢劫的心思,然后我就可以心安理得的去海上当我的海盗。
我要用我毕生的生活实践告诉这片土地上的人,抢劫可以成为巨富,可以成为王侯,也可以成为盖世无双的英雄!
唯有这样他们才能守住自己的故土,并且可以向外扩张,唯有这样,这个族群才会在将来的日子里,永远站在最上风的位置上。
既然我华夏一族已经领先了世界上千年的时间,为何不再继续领先数千年?”
苏洵一眼不发的离开了云峥的军帐,心情非常地不好。
云峥自己孤身一人坐在中军大帐里喃喃自语道:“拳头打过来的时候要知道还击啊,不能总是跪地求饶啊。
女真一族的野心已经不小心被我唤醒了,勃勃见识过东京的繁盛,见识过什么样的生活才是人过得生活,所以他的野心已经根本无法遏制了,我即便是杀了他,也会祸患无穷!
女真一族过后,更加恐怖的孛儿只斤一族又会盛起,老子不知道自己给这个世界到底带来了什么,既然被人家称之为军神,就不能不给那些绝望的人留下一点遗产……
杀戮,平复,继续杀戮,然后继续平复,几次三番之后这片被鲜血浸染了土地上才会沾满华夏的气息,才会成为永远都不被分割的一部分。名将嘛,不就是用来保证天下一统的吗?”
李常正在一条隐秘的小路上纵马狂奔,胸中充满了雄心壮志,在燕云地奔走了半年之久,自己终于找到了快速收复燕州的办法。
收复燕州难度不在辽国,而在本地的百姓,如果这里的百姓真的希望回归故土,只需要揭竿而起,身受两路大军夹击下的辽皇唯一能走的路就是回到荒凉的草原上去,继续去放牧自己的牛羊。
没有请动孔远达一起来奉圣州,这让李常有些失落,不过孔远达已经开始负责联络孔颜两家留在这里的人手,只要自己开始在奉圣州动手,相信很快,燕州就会变成一片狂乱的疯狂之地。
当这里的百姓将自己百年以来受到的侮辱引起来的愤怒发泄过之后,他们就只会剩下最深沉的软弱,到时候只要官府稍加引导,大地就会重新归于平静。
即便是这条非常隐秘的小径上,也是人来人往,无数的豪富之家带着自己的财富和家眷,匆匆的离开奉圣州。
李常怜悯的看着这些人,只觉得他们就是一只只待宰的肥羊,唯一不知道的就是这些肥羊会被大宋宰掉,还是被已经山穷水尽的辽皇宰掉,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在马屁股上抽了一鞭子,只要自己的速度够快,就能留下足够多的肥羊。
小路上不时地会出现辽军溃兵,他们肆无忌惮的在这条小路上抢劫,奸淫,杀人,不到三十里长的小路上,李常已经发现了至少十几宗这样的事情。
那些正在进行的,亦或是已经结束的杀戮,对李常来说都是家常变饭,这些人的生命根本就不足以让他停下脚步,带着自己强壮的亲卫去替天行道。
溃兵们也知道李常这样的队伍招惹不起,所以两方都非常有默契的赶路或者继续自己的杀戮。
一个婴孩被一位已经绝望的母亲抛到了李常的身上,她的上身已经赤裸,一个丑陋的辽兵正在用力的拉扯她。
李常习惯性地接住婴孩,皱着眉头瞅瞅那些辽兵,跟随在李常身后的亲卫们就立刻扣动了强弩的扳机,十几个辽兵很快就倒在血泊里。
李常跳下战马,将婴孩还给那个妇人道:“之所以救你们,是因为我带着孩子不方便,能走就赶紧走吧,不要去找辽皇,你们该去你们的故乡,这里马上就会发生更加恐怖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