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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季雨季 - 第二十四章 中国父母真累

作品:花季·雨季 作者:郁秀 字数: 下载本书  举报本章节错误/更新太慢

    校艺术团成立,刘夏是校乐队首席小提琴手,她是以“元老”的身份加入艺术团的。成立大会上学校邀请了许多知名人士。聘请担任艺术团顾问的有国家一级指挥。歌唱家。舞蹈家。这些顾问在祝贺词中都不约而同地提到:“有人说深圳是个文化沙漠,你们不要不服气,深圳在文化生活方面确实不如内地的大城市,你们艺术团成立,就像沙漠中的绿洲……”

    刘夏有些不明白了。她经常听人说深圳是“文化沙漠”,可深圳的知识人才结构仅次于北京,深圳已经吸收了全国三十分之一的博士毕业生,还有更多的博士生正在敲击深圳的大门;国内奇缺的翻译人才,在深圳一个广告就可招揽到“一大把”。为什么还有人说深圳是“文化沙漠”呢?

    作为乐队成员,刘夏知道全国像九中途样拥有管弦乐队、合唱队、舞蹈队的艺术团的学校寥若晨星、屈指可数,也就北京、上海几所有名的中学。为什么还有人说深圳是“文化沙漠”呢?

    刘夏不乐意别人说深圳是文化沙漠。

    在文理科分班这件事上,刘夏有自己的主见。她知道选文选理直接影响报考大学的专业。刘夏想考音乐学院,可她不敢擅自主张,因为从小到大,她的生活、学习都是父母安排的。从上幼儿园开始,父母就安排了她的一切:学小提琴还是学钢琴,上哪所小学,考哪所中学,考中专还是普高,都是父母一手包办。现在文理科分班,她自然得问问父母,她不知道父母还要为她操心到什么时候。中国父母真累。

    父母离了婚,父亲与任娜结婚了,又买了房。妈妈一直很恨,直至最近提升为会计师,这才觉得不输给爸爸了。刘夏拿他俩一点办法也没有,只是妈妈家住两个星期,爸爸家住两个星期。刘夏经常问自己:“我的家究竟在哪儿?”她至今不知应该选择谁。

    刘夏和妈妈说了文理科分班的事,刚一说完,妈妈就接着说:“学金贸,将来到银行、到外贸公司都吃得开。”

    “可……我想考音乐学院。”

    “考音乐学院?干吗?妈妈叫道。

    “我想当个音乐家。”

    “音乐家?”妈妈在笑,笑得阴阳怪气,“这点真是遗传了你爸的基因!大概也是所谓搞艺术的人的通病,什么东西都能叫出个好听的名字,明明是扫大街的却要叫什么城市美容师。音乐家?我看不如直说乐手来得明白!”

    “乐手?”刘夏一怔,下意识地重复道。

    晚上,刘夏去爸爸家。爸爸和任姨新买的套房很漂亮,也有刘夏的一间。爸爸像年轻了很多。刘夏很想征求爸爸的意见,她想爸爸应该会理解和支持她。

    “刘夏,你参加乐队,进艺术团,爸爸很赞同。但你要以艺术作为终身职业,爸爸不同意。”

    “为什么?”刘夏惊讶,爸爸本身就是搞艺术的。

    “刘夏,爸爸原先也一直希望你走艺术这条路。但现在……”爸爸露出一丝苦笑,“我国的艺术人才很难成长,搞艺术,太难了,太难了!尤其在深圳,在这么个商品时代。现在许多搞艺术的纷纷下海,经商的经商,炒股的炒股。当然我指的艺术是纯艺术,严肃高雅的艺术,而下是现在那个在歌舞厅里扭扭屁股,歇斯底里吼叫一番的所谓红歌星。艺术这碗饭可不好吃啊,需要忍受痛苦、孤独、寂寞和贫穷。如果连吃饭都要顾虑,哪有心思搞创作呢?”

    刘夏低着头。一言不发。

    “爸爸是过来人,搞了大半辈子艺术,现在只有五个字,做人要现实。理想与现实是有距离的。当然这种抉择是痛苦的。”

    晚上,刘夏梦见童话中那穿魔舞鞋的女孩子,她尽情地跳着,转着,再也不能停下。

    第二天早上,爸爸的第一句话是:“人们常说有耕耘必有收获,但在艺术之路上就未必如此。我只能说要收获必须有耕耘,却不意味着有耕耘必定有收获。”

    刘夏见爸爸的眼神黯淡,想必是昨夜没睡好。她知道爸爸这话既是“经验之谈”,又是“肺腑之言”。爸爸不会骗她。爸爸比她有才华,都不过如此,更何况自己?可梦中那个穿魔舞鞋的女孩子怎么办?

    刘夏不能停下来,也无法停下来,与其说她选择艺术,不如说艺术选择她。没有掌声和鲜花,但她仍满腔热情执着追求。

    “本剧需15一17岁的中学生若干名,有意者请于6月1日到电视台大厦三楼B303面试。”

    当一个月来的“传说”终于被这张海报证实了的时候,无数少男少女的心被牵动着。《你好,青春》剧组在拍一部反映当代中学生的电影,并且要在中学生中挑选演员。

    明星,不知什么时候起,成了无数少男少女心中的梦。随着“追星族”崇拜明星热的兴起,少男少女同时也渴望自己成为一颗“星”这个消息传开后,沸沸扬扬的好不热闹。

    文艺老师把这个消息告诉刘夏,希望她去试试。

    “只有爱虚荣的女孩子才会去搞那东西!其实不少同学都很想去,却没有这份信心和勇气,于是表现出一副不屑一顾的神情。

    柳清就是这样。她可想去了,常常幻想哪天走在路上,哪个独具慧眼的导演发现了她,相中了她,上前掏出名片说:“我是××电影制片厂的……”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倒是天天走在路上,可那导演一次也没出现过。这次选演员是一个机遇,可她想到自己这么胖这么难看,去了也选不上,选上也是演一些“开心果”之类的角色——像电影《青春万岁》里的胖姑娘一样——那不如不演。柳清想演主角。她认为自己属于“演技派”,要遇到伯乐才行。像这种公开招聘,去了也是枉然。

    相比,刘夏坚定得多,她过去没有刻意想过当演员,当明星。但在文艺老师的提醒下,她心动了,兴许这就是她的艺术之道吧.刘夏决定力争。她找到妈妈,妈妈说,别搞那些乱七八们的东西。自从和爸爸离婚后,妈妈把演员、指挥、导演等等全视为乱七八糟的东西。刘夏又去找爸爸,爸爸想了想,说:“好呀,年轻人就应该多动动,让生活充实些,也许幸运之门会向你打开。

    刘夏决定去应聘。失败,刘夏想过。但如果试都不敢去试。岂不比失败更糟糕。

    刘夏充满自信。她穿上过生日那天妈妈送的白色连衣裙。觉得自己很漂亮。她在大衣柜的镜子里审视自己,从头发到脚趾仔仔细细观察过去。左照、右照、前照、后照。她一会儿笑。一会儿恼,一会儿沉思,研究看各种表情和姿态。就这样折腾了好一阵。直到把自己折腾累了为止。

    女中学生的演员梦

    刘夏经过华联大厦,三十层的建筑物顶上有一个人钟,半个深圳市都能听见大钟的浑厚沉稳的报时声。

    刘夏看看钟,对了对表,面试两点三十分开始。

    特区高层建筑数不胜数,但是雷同的可以说绝无仅有。刘夏老远就认出了那颇具特色的电视台大厦。到了门口,刘夏作了几个深呼吸,用纸巾扇着风,走进了正门。

    一体正中的大厅接近正方形,墙上有面落地通顶的大镜子。刘夏走近它,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审视着,觉得完全可以“pass”了。大楼有一条长长螺旋型的楼梯从底层通到顶层。刘夏默默地看着这楼梯,心想:它可以带自己升入艺术殿堂吗?

    刘夏上了三楼。三楼大厅已经挤满了人。现在的中学生,都知道抓住机遇、把握时机,他们早早等候在门口,迎接幸运之神的来临。参加面试的女孩明显地比男孩多,一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看她们身上精致的发饰,漂亮的服装、高档的鞋子,很像是来参加时装表演的。

    刘夏领过一张号码纸后静静坐了下来。并没有人过分地注意她。这里的孩子一个比一个漂亮,一个比一个出众。他们大都是不相识的,可都有相当的社交能力,在一起就嘻嘻哈哈。刘夏有些心虚了,默默地念着她的号码:107、107、107……

    刘夏打量着自己对面长凳上的几个人。你看,那个女孩子坐在长凳中间,正在照着镜子自我陶醉。旁边另一女孩子在背诵讲话稿:“导演……我会给影片增光添色的,几年以后,中国又一颗新星……“他们一个个都那么泰然自若,好像不是来考试,等待他们的只是一场轻松的谈话。刘夏感到自己处于明显的劣势,更紧张了。

    “091。”门开了,有个声音传出,同时一位戴霹雳手套的小伙子叹气走了出来。不用问他考得怎样。只要看他那沉重的步伐与潇洒模样多么不相称,就可想而知他的结果。

    “091”号的女孩子进去了。

    刘夏把软软的身体靠在墙上。“不要紧张,要自信,嗯。自信。”刘夏拼命地自我疏导。这时,她听见导演问她:“你为什么想当演员?”

    “因为在灵感与情感的世界里,她可以尽情地放纵舒展自己,体会各种人生,这样将极大地丰富一个人的生命。”刘夏老早就把答案想好了,这句话也不知道打哪儿来的。她觉得妙,就抄在一个小本子上,今天派上了用场。

    “107。”门“砰”地响了一声。

    刘夏一吓,才发现眼前根本没有什么导演,也根本没人问她“你为什么要当演员”一一一原来刚才在做白日梦。刘夏发现对面长凳上照镜子女孩、背讲稿女孩都不见了,换了一批新人。刘夏没想到这么快就轮到她,什么也来不及准备,就进去了。

    “导演,我真是16岁啊,你信我了,我真是16岁,只是看起来……“一个男青年在央求。

    “好了,不要再说了。……”

    “导演,给我试多一次吧!”

    “下一个,快!”导演不耐烦地挥挥手。

    刘夏小心翼翼地走近,那个男青年至少十九二十岁了,一点也不像个学生,倒很像个社会上的烂仔。他也来,刘夏笑笑。

    这考场是临时搭成的。前面是三位主考人,样子都很严肃。每人面前放着一个三棱形的牌子,上写他们的名字、职务:中间是导演,施君健;左边是导演助理;右边是副导演。后面是四位评考老师,相比之下他们和善多了。

    刘夏半鞠躬:“大家好!我是107号。”

    “你好,坐吧。”

    刘夏坐下来,14只眼睛都盯着她,刘夏不自然起来,红着脸,端着肩。双腿摆正,两只手搭在腿上。

    “什么名字?”

    “刘夏。”

    “好奇特的名字。今年多少岁?几年级?”

    “16岁,高一了。在九中上学。”刘夏仍然红着脸,端着肩。几个评考员相互望了望。

    “你会演戏吗?”

    “可以算会吧。我有时在家里自编自演,自己感觉不错。”刘夏带着几分傻气非常认真地回答。

    那些人好像喜欢上刘夏了,相互间看看,面容比先前又和善了许多,“你填张表吧。”

    刘夏走上前去接过表格,心里想,怎么这么简单,与想像中的考试相差太远了,也不要演小品,也不问“你为什么想当演员。”

    刘夏对“你为什么想当演员“这个问题的答案准备太充分了,太满意了,可惜导演不问。刘夏拿着表格,不动。

    刘夏不像刚才那么紧张了。她问:“你们为什么不问我。为什么要来考演员?”

    评考员们乐了:“为什么要问呢?”

    “因为我把答案都想好了。你们就问我这个问题吧。”

    “噢?你的答案是什么?”

    “在灵感与情感的世界里,我可以尽情地放纵、舒展自己,可以体验各种人生,这样将极大地丰富我的生命。”刘夏一扬头,十分得意地说。

    刘夏这一番文绉绉的话把所有的考官都给逗乐了:“哈哈。真是有意思。哈哈,这个小姑娘真有意思!”

    “导演,导演!”门突然开了,守门人无可奈何地耸耸肩。这时有位妇人到了导演跟前。

    “我来应征的。那妇人指指她身边的娃娃。“这是我儿子。”

    “同志,我不明白一一一”导演被搞得稀里糊涂。

    “导演,是这样的,我嘛就想演中学生家长,我儿子就演中学生弟弟什么的。”

    在场的人都边晃头边笑。

    可那妇人仍然一本正经地说:“虽然现在中学生大部分是独苗,可也有个别……”

    导演笑得更厉害了:“哈哈!哈哈!”

    刘夏被撇在一边。现在算怎么回事呢?

    “导演,我呢?”刘夏问。

    “噢,刘夏,回去等通知吧。”

    刘夏出了考场,发现门口仍然排着一长队的人,见刘夏出来,就拢上去取经:“导演问你什么了?”

    “你考上了吗?”

    刘夏一概摇头,她没心情答复人家。

    还未开拍已入戏

    傍晚放学时分的街巷,身穿各种校服的学生跻身于“下班一族”浩大的队伍中。因为有了这些学生,有了这些少年人,整个街道都变得年青起来。一群学生热烈交谈着嘻嘻哈哈地从你身边一冲而过,一对小男女生若即若离地从你肩头擦过,街景充满青春气息。

    《你好,青春》的施导演正发愁呢。来应征的中学生的胆量和才能是不可低估的,可他们的某些方式也是让导演。让剧组无法接受。不少中学生写信声明:“如果您不录取我,您会终生遗憾的,为中国影坛又少了一颗珍珠的明星而遗憾。”或者来电话:“导演,如果再不见您的录取通知书,请到南海里找我。导演接到达类电话、来信甚感优虑,一方面积极写回信,劝他们要以学业为重,一方面与他们学校、父母联系。

    在众多的中学生里,导演选出了一部分演员,只是女主角天灵一直没有合适的人选。应征者数以千计,然而一批又一批被淘汰。这样,拍摄工作不得不往后推。同时,导演四处奔走,到各所学校文艺部去寻觅或请老师推荐。

    一个星期过去了,刘夏还没有接到录取通知。她每天都满怀希望去开信箱,每次又都扫兴而归。

    “又没信?”任娜问。

    “没有。”

    “别担心。再等等吧。兴许,兴许明天就来信了。”任娜削苹果的技术实在高超,长长的一圈苹果皮不会断,“这叫好事多磨!”

    “那就发了。”入选也许早定下来了。刘夏懒懒地在沙发上靠着,“那天我发挥不好,施导演老笑,他们肯定把我当傻女孩看。

    “施导,施什么?”任娜把苹果递给刘夏。

    “施君健呗。”刘夏狠狠咬了一口苹果。

    “果真是他,可真发了。知道吗?他原先是我们舞蹈学院的副院长,后来转行了。我和他关系特别好,当初分配工作也多亏了他,不然这样,我去找他一趟。”

    “真的呀?”刘夏一下子来劲了,“他一定会帮忙吗?”

    “没问题。冲我和他的交情,他肯定会帮忙的。”

    “这,这大让你难为情了。”

    “为了我们刘夏,阿姨是舍命陪君子。”任娜从不让刘夏叫她“妈妈”,刘夏叫不出口,任娜也受不了。大家都是现代人,刘夏能把任娜当作一个很好的阿姨很好地相处就很好了,还想怎么样?像电视里那样很动情地喊一声”妈妈”,这好像不大可能。

    “让我想想吧。”刘夏却觉得这么做很不妥,认真思考一番,然后说,“阿姨,算了吧。不是我自己考上的,我去干吗。再说就算让我拍片,人家心底里也是瞧不起我的。”

    “有出息!这才像我刘宗耀的女儿!不知什么时候,爸爸也站在跟前,“艺术来不得半点投机取巧。”

    刘夏由于考演员的事在学习上分了不少心。快期末考了,刘夏觉得很有必要收收心,抓下学习,她开始淡忘了这件事。

    有一天,文艺老师跑来告诉刘夏,剧组要来九中选外景,“刘夏你是不是……”文艺老师面授机宜。

    好主意!刘夏决心再争取一回。现在,讲究的就是把握机遇。那些明星讲起自己的出道要么是走在马路上被“星深”发现了,要么是陪朋友去考试,自己反而被选上,“无心插柳柳成荫”!这些老掉牙的故事,刘夏不信。在她看来,凡事都要争取。

    剧组来九中的那天,刘夏早早就“恭候”在教学大楼楼梯口了。

    老远,他们就看到了一位白衣少女,乌黑的头发随意束一把放在胸前。她逆光站着,红艳艳的夕阳勾勒出她良好的身段和标致的脸庞。她显得有些羞怯和腼腆,也正是这种羞怯和腼腆愈发使她变得恬静秀美,楚楚动人。导演和剧组的人顿时心里一亮,暗暗叹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演员不仅需要漂亮的脸蛋,更需要表演技巧和才华。导演决定让刘夏试试,尽管他今天已经带上一个长得很洋气的女孩来试镜头。听说她倒真的是通过后门进来的。

    导演要考考她们演技,看看她们的内在素质,看看谁更接近片中女主人公一一一天灵。

    导演讲了戏的内容:天灵的父母离婚后,父亲再婚。后母十分不喜欢她,有一天,后母与父亲、弟弟出门,留下一桶脏衣服叫天灵洗。寒冬腊月。天灵艰难地洗着衣服……

    刘夏先演。导演还没有说“开拍了”,刘夏就已经进戏了。表演真切细腻,尤其是后半段,刘夏的泪水在眼眶中来回流动。那无声的哭非常感人又恰如其分地表现了失去母爱的小姑娘在这个家庭中受压抑的处境。

    导演问:“你怎么理解人物的!”

    “遭遇相似,不过结局不同,我比天灵幸运得多。”刘夏确实比天灵幸运。刘夏把生活里对父母的感情搬到戏里去了。

    也许刘夏演得太好了,给那个女孩子很大压力,她怎么也进不了角色,越急越演不好,怎么也哭不出来,最后是被急哭了。

    终于,刘夏被录取了,成了《你好,青春》的女主角。

    幸运的红帆

    刘夏带着对艺术的热爱。带着明星梦去上海、北京拍外景。所有的人都为她高兴。妈妈虽然一开始不同意刘夏去当演员,可当刘夏没选上,妈妈也不高兴。现在刘夏选上了,妈妈破涕为笑,毕竟这是一种成功。

    下午,刘夏就要随剧组乘轮船去上海。同学们都来为她送行。

    刘夏把头发高高束起,发上结了一条橙色带子,身上穿着一条橙色的膝上娃娃裙,脚着橙色平底皮鞋、白短袜。清爽可人。

    “刘夏,到了北京要给我们写信啊!欣然说,“现在大陆还没有自己的青春偶像,你去当。不,你要当偶像加实力派的!

    “成了大明星我们都不敢认你了!”余发说。

    “没事的。我会礼贤下士的。”刘夏顺着竿开玩笑。

    这时林晓旭有些哭意。尽管林晓旭和刘夏平时总闹别扭,可真要分别,林晓旭又舍不得。

    刘夏走近她,挽住晓旭的胳膊,俨然是对好朋友。

    “晓旭。我走了,再没有人和你拌嘴了。”

    “我会写信去和你吵的。晓旭边说边哭。

    “刘夏。多保重!

    “GOODLUCK。”

    刘夏感谢同学们对她的祝福。这时,柳清在刘夏耳边小声他说:“到时要是缺了个什么角色,你一定要告诉我。”

    刘夏紧紧拉着柳清的手,觉得自己过去不该对柳清那种态度;又听说柳清要退学了,十分遗憾他说:“柳清,我不喜欢你退学,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柳清看着刘夏,眼睛顿时红起来。

    萧遥说:“刘夏,到了我们北京,学点京片子回来,改改你的四川味儿。

    刘夏笑了:“萧遥,下学年我还会投你一票。”

    不知谁说:“怎么王笑天没来?”

    “小气。”有人不满地撇撇嘴。

    刘夏很遗憾。从始至终,刘夏的目光从未间断对候船室大门的注视。她希望出现奇迹,希望王笑天带着他一贯的微笑向她跑来。可是她失望了,她又气又恨又想。

    由于画像风波,刘夏和王笑天吵翻了。刘夏曾想再也不理王笑天了,后来王笑天主动去解释,去道歉,“和平”解决了画像风波,这又令刘夏很感动。知错就改,说来容易,可真正做到的人并不多,土笑天还算不错,很潇洒。也许这就是王笑天性格中最闪光的地方。刘夏始终把王笑天当作自己最好的朋友。可是谁也不肯先说一句话,谁也不肯先去讲和。

    可是现在,刘夏知道自己最想见的人就是王笑天。

    广播里传出:“请乘坐开往上海的……”

    大家都恋恋不舍起来。刘夏再次贪婪地向大门望去,终于她还是失望了。刘夏转身走去。

    “快看。谁来了!有人嚷道。

    大家随指向望去,是王笑天!大家迎上前去:“你是千呼万唤始出来啊!

    “啊,好浪漫啊,像拍电影似的,电影中就是这样,男主角总是在最关键的时候出场!余发的话把大家都逗乐了。刘夏和王笑天也不好意思地笑了。

    “刘夏。这只红帆送给你。王笑天手捧一只精致的小木船。

    “真好看,谢谢。

    “到上海要来信啊!

    “第一个写给你。

    欣然开玩笑:“刘夏真是重情轻友啊!

    刘夏和王笑天相视而笑。

    刘夏满意地向大家挥挥手上了船。

    刘夏站在船头,望着南海,心里感慨起来。在夕阳的笼罩下,海面上只只白帆被染成了红色,就像王笑天送的这只红帆。

    电视剧中林黛玉的扮演者陈晓旭,也是从众多的候选人中选出来的,她曾说过:“一只红帆正悄然向我驶未。

    哦,红帆,幸运的红帆。

    刘夏好像也一直在等着这么一只红帆,一只能带来幸福和成功的红帆。

    并不意味最后的成功

    刘夏的父母同时收到刘夏的一封信,内容完全相同。妈妈、爸爸、任姨:

    转眼两个星期过去了,你们可好?现在我们正忙于拍片,很辛苦可也很开心。我结识了一大帮朋友,大家很谈得来。在上海女中拍片.上海学生挺热情,大家经常在一起唱歌。她们不会说广东话,但唱粤语歌却很准,好好听,你们说怪不怪?

    导演对我们很好,就像对儿女一样。他为了拍这部青春片.采访了许多学校和许多中学生,所以自然而然地和我们咸了朋友。他常常给我们讲采访中的见闻,有些事出奇得连我这个中学生都无法相信。

    拍片也是一件苦差事,并不像过去想像的,出尽风头,山珍海咪。有时要赶拍一个镜头,饭都顾不上吃,只能啃冷馒头。到深圳几率,我早已不习惯吃馒头了,没办法,只好凑合了。有一个场面,拍天灵和她的同学们在雪地上漫步、谈天。而现在却是夏天,穿短袖都嫌热,我们还得穿着棉袄,戴着手套,在人工雪下拍这出戏。戏拍完了,我们都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回驻地。首先占领浴室冲凉。那速度比我在学校短跑考试还快。

    空闲时间,我和其他演员一起补习功课,大家互相督促,高年级帮助低年级,好的帮差的,学习气氛很浓,施导很满意。大家都想出门了不能让老师。家长担心。爸爸,妈妈,等我拍完片回深圳,下学年一定要再进丸中,再和我们班同学在一起。为此我得抓紧学习。这段日子,我收到许多同学的来信。心里很感动。他们都是很好的。我深感人谊的珍贵。

    在拍片过程中,许多朋友都对我说,好好演戏,一炮打响,将来当个专业演员;年纪小,吃得开,容易成名;多拍几部片子,以后可以保送上电影学院,我却不以为然。爸爸妈妈,你们一定觉得很奇怪吧,当初你们不让我搞艺术,我却满腔热情;如今有了机会,我怎么倒不热衷了呢?因为我知道。西方演员素质比中国高,她们中往往有大学生。研究生,像美国连续三届奥斯卡金像奖得主贝切儿,就是一名研究生。而中国演员素质相对较低,往往是长得漂亮的,但学习很差。漂亮的人不勤奋,我不要这个样子。我还年轻,我不想过早地固定在某一条发展道路上,任何工作我都想尝试一下,也许尝试过之后,再演戏,演技会有根大的提高。我一直认为个人的阅历与知识很重要,爸爸妈妈,你们同意我的看法吗?

    在全市成千上万参加中考的学生里,我考上了九中;在数以千计的应聘者中,我被选上,当了《你好,青春》的女主角,这些固然都是成绩,但谈不上成功。过去看电视读小说。说到某人成功,通常是得了一个奖或得到阵阵掌声。比如一个女孩子就是叠上时装舞台,成为一名模特儿,以此作为大结局,现在我觉得这实在是对成功的误解。一时的得志并不意味成功。成功是对自己将来相当长的一段日子有一定把握,谁都渴望成功。生活上成功,事业上成功,这需要天赋与机遇。但绝离不开奋斗。

    由此,我想到女主角天灵——一位自强不息的少女,她的遭遇很惨,父母离异,在她幼小的心灵上抹下阴影。她为此痛苦,为此自怜自伤。但她没有消沉,而是积极进取。终于成功了,而另一位同学杜茜茜出身高干,养尊处优,从小受老师。家长的宠爱,被称为“天之骄女”,但后来回一点小事,受不了挫折,自暴自卑了。

    我觉得我是幸运儿,无论哪方面都是幸运的。我欣赏天灵,我和她有些相似,但幸运得多。有比较,感触就越深。尤其在这段离开你们的日子里,我特别想你们.想得厉害。

    不要让我选择!我永远无法作出选择!因为我爱你们.也想让炸们永远爱我!

    爸爸、妈妈,你们知道我是最爱你们的,爱妈妈也爱爸爸,包括任姨,要我跟妈妈而离开爸爸,跟爸爸而离开妈妈,我都办下到。

    但是,你们却逼着我做出选择:在我同时爱着的父母中究竟跟谁?(我越来越讨厌这个问题)现在我的回答是:属于我的,我都要。因为我心中的三角形只有保持等边才是最稳定的

    祝夏安!

    女儿:刘夏上

    X月X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