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旭德擦了擦脸上的汗水,道:“正是。内功也是一门武功。只不过,与外在的武功招式不同的是,内功修炼的是筋脉。”
“筋脉?”
他笑道:“不错,是筋脉。其实白了,内功就是气劲。修炼内功就是修炼气劲,气劲越强,体内筋骨越充实,内力就会越强,武功自然就会越高……”
他在那滔滔不绝的着,我却没心思听了,此刻满脑子都是那部羊皮卷:开。
开就是一部内功心法!而它此刻就在我的怀里。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擎石会有这么大的力气,为什么他挥拳时拳头上会有风吹动,那根本不是拳风,而是内功。还有那斩情,还有酒上道人和阳才真人,他们之所以这么厉害,也正是因为他们修炼了内功!
我就像是被人施了定身术,定在原地。可笑我真是一只井底之蛙,不只是我,还有铁剑派。心里有惊喜有悲愤,惊喜的是我得到了开心法,悲愤的是我们铁剑派竟然如此的卑微,竟然连内功都不知道。
现在再看看师傅和师娘的辟水剑法与莲花剑法,当初我心里自以为傲的两套剑法,此刻这么看来却是这么的不堪。
师傅师娘一定知道内功的存在,可为什么他们不告诉我们呢?
这时,肩头被人拍了一下,我浑身抖了抖,看到张旭德正好奇的看着我:“顾兄弟,你没事吧?”
我努力的挤出一点微笑,道:“没事。”
张旭德笑道:“跟你的大师兄表情一样,他知道内功的事情之后也是这副模样。”
是么?可能在张旭德眼里,我们铁剑派就是个笑话吧。他笑的越是开心,我莫名的越是愤怒。
顿了顿,我道:“张师兄,内功是不是很难练?”
他恢复了白日里的高傲模样,笑道:“确实很难练。看个人资质,资质好的话,五年八年的或许有成就,资质差的话嘛,三五十年也能有成就了。况且,内功心法何其难得,并不是什么人都可以修炼的。”
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他话中带刺,言语中尽是针对我们铁剑派弟子。而他嘴里的资质好的和坏的,大概也暗指他自己和我。
我已经不想再跟他多什么了,平白增加我心中的火气。
我沉默着点了点头,道:“张师兄,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去歇息吧。”
他似早已知道我会这么,笑了笑什么也没,便向后门走去,我连忙跟上。
我俩一前一后,正要打开后房的木门。忽然,破空之声从头顶急传来,一道黑影在草房顶踏了数步,紧接着身体高高跃起,翻过了围墙,度不可谓不快。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张旭德已大叫一声:“什么人!”人也追了上去。他脚下功夫也很了得,冲到围墙边上一个纵跃,手上在墙头借势一撑便翻过了围墙。
这时,客栈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门外人声混杂,大叫着“快开门,衙门办案!”。
原来那黑衣人是盗贼。
我咬了咬牙,打开后院后门同样追了出去。
后院外面是一片竹林,我冲出来时正看见张旭德的身影疾驰在竹林另一侧,他度极快,我也不再犹豫,迈开脚步向他跑去。等我到了竹林那一边时,张旭德已转身拐入不远处的一个巷口里,我连忙再次跟上。
他的度很快,我勉强还能跟上。但是我一直没有追上他,每次跑到拐角处我都要缓住脚步去寻找他的身影,而他也好像总是只比我快那么一丝,留下转身的背影。我们就这样七拐八拐的追着,也不知道这衡州城到底有多少暗街巷,我也记不清自己转了多少个巷口。
四周漆黑,只有偶尔的那么几处屋檐下还挂着昏黄的灯笼还亮着光。街上空无一人,远处不知什么地方传来打更人的低声叫喝。
正疾跑间,前方张旭德的身形一顿,转身冲入一座房子里。
我不由得有些着急,怕失去的他的踪迹,加快脚步跑到那房子前,看也没看便一头跟着扎了进去。
等我冲到房子里时,张旭德背对着我站着,手里握着冷剑。
与他面对面站着的,正是那个黑衣人。
房子里空落落的,四处挂满了蜘蛛网,地上除了有零散的砖块之外再没有其他东西。这是一处荒废之所。
我跑到张旭德身边时有些气喘,道:“张师兄……”
张旭德抬手示意我不要话,我堪堪将剩下的话给咽了回去,同时开始打量那黑衣人。
此人个头比我高出半个脑袋,与张旭德相仿,他身上穿着一套黑布劲装,背上背着一个红色包袱,脸上蒙着黑布,只露出两颗细长的眼睛。
看其模样,肯定是偷盗贼了。
这时,张旭德沉声道:“阁下是哪路朋友,可否留下名号?”
那人哈哈一笑,道:“真是可笑,你认为我会告诉你我的名字么?”
他的声音很奇怪,像是从胸口里出来的,听起来很闷,很沙哑。
张旭德笑了笑,道:“你今晚一定偷了不少好东西了?”
那人道:“这你就错了,我这是拿,不是偷。”
张旭德道:“你脸皮还真是厚,明明是偷,却非要是拿,可笑,可笑。”
那人又大笑一声,道:“你没见过我拿,怎么就我是偷了呢?”
张旭德顿时无语,我则道:“你离开齐福客栈不久,官差就已经来寻你,你不是偷了东西,还会是什么?”
话时,我看了看他后背的红色包袱。
他瞧见我的目光,笑道:“官差寻到那客栈,也不一定是来追我。”
这人真会狡辩,脸皮当真很厚,我被他一句话的也不知再什么。
张旭德上前一步,道:“休要狡辩,乖乖地束手就擒,或许我不会把你打得太惨。”
那人哈哈一笑,道:“就凭你们两个毛头,也敢留住我?不自量力!”
张旭德冷笑道:“既然如此,那就得罪了!”
语音方落,张旭德已经冲了上去,手中的长剑泛着蓝光吟吟作响,直刺那人肩头。
我刚想跟着他一起冲过去,才现我的长剑并没有带在身上,正要四下寻找趁手之物时,他两人已经交手。
张旭德身为武当派弟子,一身武当剑法比我不知道好了多少倍,只看他挥剑自如的样子和稳健的步法,我已自惭形秽。而那蒙面人当然也不是傻子,在张旭德冲上来之时,他从腰间拔出了一柄软剑,与张旭德斗在一起。
房间里连一根木棒也没有,我只得随便捡起一块青砖,在二人外围伺机砸向蒙面人。而此时,二人已“叮叮当当”不知道拆了多少招。
武当剑法当真精妙,张旭德每一次出剑必会带着轻轻地剑鸣声,本是一把普通的寒光长剑,却被他耍的好似有好几把长剑同时攻击。看似要攻蒙面人中路,剑锋却冷不丁的出现在蒙面人下路,以为张旭德要直刺蒙面人左路,长剑却出乎意料的划向蒙面人门面。
我在一边看的惊奇,张旭德的剑法确实要比我的剑法高明的多,无论是身法还是出剑角度、力度,都远远地过了我。而张旭德又修炼内功,真的打起来的话,恐怕大师兄也不是他的对手。
二人又交手数十招,我则在他两人远处绕来绕去寻找机会。
此时,蒙面人一声冷哼,手中软剑与张旭德连碰三下,当当当三声传来,他已向后跃去,与张旭德分开。
我本就在他们二人一侧找机会,此时他与张旭德分开,正是大好时机,手上的青砖猛地向蒙面人砸了过去,他刚刚脱身退去,定料不到我会在这个时候出手。
“嘭”的一声传来,谁知那青砖还在半空,竟被蒙面人在此时反手一剑击中,顿时四分五裂。
我心里咯噔一下。
软剑不比寻常之剑,讲究的是飘逸灵动、轻快敏捷,其柔韧性和灵活性常常能让对手吃大亏,是让对手出其不意的选武器。但是软剑有一处弊端,它身虽轻巧,灵动万变,但是却不适于刚猛之道,不能像一般的长剑那样劈砖砍石,即使非要以刚猛之力来使用软剑的话,效果甚微。
而我刚刚扔向他的青砖并未受潮,却被他一剑劈砍成四五块,他的软剑功夫不可觑。
蒙面人身形向后跃下,道:“大爷没心思陪你们玩,告辞!”
他大概是知道张旭德剑法高明,在比下去可能要吃亏,况且我还在一旁捣乱,这才心生退意。
他完就往后门急闪而去,我与张旭德就要追上去,就在此时,前方突然尖啸声响起,两道金光突然乍现在眼前。
“心!”
耳边传来张旭德的疾呼,我来不及多想,身体向左翻了个跟头,紧跟着就听见两声清脆的金铁碰撞声。
“叮叮!”
我蹲在地上望去,只见张旭德正将手中长剑舞了个花,他脚下掉落两枚金色的镖。
我起身就要再次追那蒙面人,却被张旭德叫住:“顾兄弟,不用追了。”
我疑惑道:“张师兄,难道就这么放走他了么?”
张旭德收起长剑,蹲下身子将那两枚金色的飞镖拿在手里看了看,道:“不用追了,再追的话,你我性命不保。”
我心里一突,停下身,望向张旭德手上的金镖。
只见他手上捏着的是两朵金色的六瓣花朵,边缘处泛着寒光,两寸大。
我看了看张旭德,问道:“这是什么?”
张旭德皱着眉头,低声道:“暗器。”
“暗器?”
张旭德道:“不错,正是暗器。”
我有些奇怪,暗器我见得多了,这样的暗器还是头一回。
张旭德站起身,道:“顾师弟,我们先回去吧,将此事禀报给师傅他们。”
看样子张旭德认得这两只金镖,他不去追那蒙面人也肯定有他的道理,我便没有再多,点了点头。
衡州城里的巷子很多,我们已记不清来时的路,拐了很久才看到衡州城主道。
回到客栈时,客栈门口聚集着数名衙役,手里提着大刀,见我们过来,一名手持火把的衙役喝道:“什么人?!”
张旭德道:“我们是这里的房客。”
那衙役看了我们一眼,哼了一声,道:“房客不在客栈里,怎么会从外面回来?分明是有鬼!”
我不禁有些恼怒,道:“我们师门就在里面,你不信的话大可去问问。”
这名衙役喝道:“在这等着!”
他回头跟另一名矮的官兵轻语几句,那个子匆匆跑了进去,不多时又匆匆跑了回来并朝他点了点头,他这才道:“进去吧!”
我们再不迟疑,冲进客栈。
客栈里灯火通明,师傅师娘和大师兄他们都在,旁边还有几名衙役。
我来到师傅师娘面前,抱拳道:“顾拜见师傅师娘。”
张旭德抱拳道:“拜见吕掌门、吕夫人。”
师傅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张旭德,道:“你们做什么去了?”
我道:“禀告师傅,我与张师兄去追黑衣人去了。”
师傅师娘都吃了一惊,显然他们并不知道我与张旭德追黑衣人的事情。
这时,旁边一名头戴幞头的中年汉子问道:“可曾追到那人?”
这人身材魁梧,腰间挎着一把大刀,双目如炬,浓眉大眼,与其他捕役不同,他的左臂上盘着一圈圈银色的绳索。
看样子,他就是这里的捕头了。
我看了他一眼,道:“与他交了手,但还是被他逃了。”
这人忽的左手拍在右手上,愤愤道:“真是该死,又被他逃了!”
我心里奇怪,看他的样子像是已经与那黑衣人打过几次照面。
张旭德道:“虽然他逃走了,但是我们却找到了这个。”他话完,便从怀中取出那两个金色的飞镖交到这大汉手上。
这大汉接过这两个金色飞镖左右看了看,道:“那便是他了,错不了。”完,他竟然也从怀中取出一枚金色的飞镖,与张旭德递给他的那两枚一模一样。
师傅道:“蓝捕头,此人是谁?”
我看了看这名蓝捕头,只见他摇了摇头,道:“不怕吕掌门笑话,我也不知道此人是谁?”
这时,张旭德突然开口道:“我知道此人是谁。”
我们都是一惊,蓝捕头追问道:“你知道此人?”
张旭德笑道:“我不认识他,但是听过他。”
师傅道:“张贤侄,此人到底是谁?”
张旭德道:“金花大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