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话落之后,是长久的安静。
冬夜的风呼呼地响,吹过树枝发出簌簌声,有股阴阴的寒,阴阴的冷,阴阴的颤。
包括闻野的眼神,更是阴阴的,能立刻吞了人似的那种。比以往任何一次他的不爽都要恐怖。
即便他曾经动不动就拿枪对准她的脑袋,即便也曾有过陆家私岛上他为了顺利逃脱警察的追捕而抓她当人质的经历,却任何一次都比不上现在,此时此刻,他所透露出的凶狠的杀意。
阮舒真真切切地感觉到,假如下一瞬他再拔出枪来,那一定不是逗她玩玩而已。
看来,他今晚的情绪,比她所想象的还要糟糕
闻野倒并没有拔枪。
他就那么阴仄仄地盯住她,极其恶劣地嘲讽:“不是说腰疼现在还有工夫半夜到处跑又跑到我面前来故意晃动干嘛想到新办法来勾引我昨晚和你前夫呆在一起没爽够马上耐不住寂寞了”
后面已远不止是嘲讽了,而是羞辱。
阮舒眼神冷冰冰。虽料到他多半不会回答她的问题,也料到他会对她讲难听的话,但他所用来攻击她的落脚点,却是令她呵呵哒了。
不予理会,她转身就要离开。
闻野扣住她的手,猛地将她拉回来,用劲儿特别地大。
阮舒趔趄。
闻野拽着她,嘴里还在一个字一个字地吐出来,狠狠地砸她的耳膜:“我允许你走了吗我话没讲完你就想走呆在这里心不甘情不愿觉得委屈是吗那你还回来做什么怎么不干脆跟着你前夫回海城一了百了”
阮舒不作声,面无表情。
闻野的手指钳到她的下巴上。捏紧着迫使她抬高脸与他对视:“你哑巴了骂你这么多句你一句都不怼回来牙尖嘴利去哪儿了还是不屑再和我们讲话了”
阮舒深深拧眉。
闻野又松开手,狠狠地推开她。
阮舒跌倒在地,坐进土堆里。
妈的疯子
双手撑着地面,她准备爬起来走人。
闻野在这时手中持枪,枪口对准了她:“滚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阮舒什么都来不及反应,便听好几声接连不断的“biu”“biu”“biu”“biu”“biu”消音枪的射击声。
她本能地缩起双脚蜷起身体双手抱紧自己的头捂住自己的耳朵
子弹悉数打在她的身周,眼前的土全是一个一个的洞。
最近的一发就贴在她的棉拖鞋的脚尖处,甚至子弹擦边地灼烧出小口子,隐隐约约露出她的脚趾头。
“boss”吕品这会儿才着急忙慌地冲过来。
原本想走向闻野,却被他此时的状态震住了,干脆转过头跪坐到阮舒身边,先关心她的安危,“姑奶奶你怎样有没有哪里伤到”
怎么可能不害怕阮舒浑身僵硬,控制不住地瑟瑟发抖,瞳孔紧缩,双眸怔怔地盯住拖鞋上的小口子。失了魂魄一般。
吕品的问话之于她而言如同从远方传来,又像是她的脑袋被罩在一个大玻璃罐里,她听得完全不分明。
“姑奶奶姑奶奶”吕品还在唤她,轻轻地摇她的身体。
阮舒这才缓缓放下抱在脑袋上的手。然后缓缓地抬眼。
闻野握着枪立于原地,脸上有斑驳的树影在晃动,神色晦暗不明。
灯光下,两人之间的空气里漂浮着一层细细的尘埃。看上去安静又孤独。
对视数秒,闻野冷冷一哼,甩手阔步就走。
“boss”吕品唤着,下意识就去追闻野,又念及阮舒还一个人坐地上,只得留下来,扶着阮舒的手臂要帮她起身:“姑奶奶,对不住。我替boss向你道歉。”
阮舒瞧出他焦虑闻野,并不为难他,挥挥手:“我没关系,你先去找他吧。”
吕品犹豫一瞬,终是点点头。
“姑奶奶你小心点”一溜烟儿火速地就跑了。
立时,只剩她一个人。而且还是在挖出尸骸的坑边。
阮舒的心神尚未完全从闻野的那几枪中晃回来,脑袋有点晕乎乎的,冷寒萧索中。又莫名其妙地记起白日里褚翘吓唬她的什么满花园上空来来回回的全是阿飘在晃荡。
“”
掌心撑住地面,阮舒要爬起来,脚踝处却是一疼。
扭到了
嘶
她眉心蹙起。
之前她还真是骂得太早了
耳朵在这时捕捉到脚步声。
阮舒神经一紧,警惕地仰头。
却是闻野去而复返。
“还坐在地上干什么”他居高临下地睥她,语气的恶劣不减,“几颗枪子儿而已,就吓傻了吓尿了吓得腿软了还是为了讹我,故意装得严重,又等着庄假脸为你打抱不平来找我打架”
虽然辞”闻野哂意满满。“少来矫情地扭扭捏捏故作姿态了你是第一次被我抱了吗”
不等她再说话,庄荒年的声音冷不防传出:“姑姑,阿森,你们两个这是”
阮舒立时怔忡。怔忡地循声望去。
两人已从花园外面进来厅堂,庄荒年则从外面回来也刚跨进厅堂的正门,此时此刻目露狐疑地打量他们。
“庄二叔。”闻野温声问候,简直无缝切换成梁道森的模式,反应快得就像他事先知晓庄荒年的出现。
阮舒转回眸来,盯住他的脸,狭长的凤眸极轻地眯起一下。
闻野也垂眸瞥她一眼,眼里带讽。明显讽的是她这个时候终于安安分分地不矫情了。
不瞬他重新抬眸,淡定从容地解释道:“她失眠,我陪她下来散步,不小心扭到脚了。”
“姑姑扭到脚了”庄荒年的关切全部清清楚楚地写在脸上。走了过来,“严重不严重”
“我这不正准备帮她仔细瞧瞧。”“梁道森”笑笑,“庄二叔放心,我会照顾好她的。”
阮舒的脸稍稍偏向“梁道森”胸膛的方向。而没有看庄荒年,一声不吭的。
庄荒年的目光转到跟在后头的荣一和吕品二人,再转回来“梁道森”,挥挥手提醒:“那赶紧的。赶紧带姑姑上楼回屋里去”
“梁道森”点点头:“庄二叔这么晚才回来,也快点去休息。”
阮舒任由他抱着上楼梯,甚至偏头,目光越过他的手臂,看到庄荒年正抬头目送他们,表情难掩满意之色,俨然认为她和“梁道森”的感情火箭似的发展,庄家的下一个继承人指日可待。
抵达三楼,闻野完全是粗暴地一脚踢开她原本半掩的房门,进去之后,更是卸货似的迫不及待地将她扔到床上。
“你吃什么了比上一次更重了。”他的眼神和语气挟着嫌弃。
阮舒坐直身体,无情无绪地轰人:“谢谢,你可以出去了。”
闻野却是自来熟似的四处兜转她的房间,搜寻着问:“之前吕品给你的跌打酒呢你不是顺手牵羊带回来了”
顺手牵羊阮舒嘴角轻轻抽搐,能换个好点的词么她确实带回来了,但那是吕品说过可以带走的
不理会他,她向门口张望,叫唤:“荣一”
没有人回应她。
嗯阮舒不禁纳闷又被吕品绊住了否则以荣一对闻野的偏见,怎么可能还不现身护主
“跌打酒呢”闻野不耐烦地踹了踹她的小腿。
阮舒抬头,收敛神色,沉默地注视他。
许是她的目光令他不自在,闻野粗鲁地用手掌杵在她的脑门上推偏她的脸。
他下手的力气从来没有轻过,这次也一样。阮舒险些扭了脖子。
揉了揉后颈,她撇回来脸,继续平静而平定地看着他,和和气气地启唇:“闻野,你以前是不是在庄宅住过”
他的那句“这里的东西还是难吃得要死”,始终令她特别地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