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夫将药抓回来,唐悠随手将药丢给了小茹,小茹又扔给了红袖。
自从小茹被绿腰暴打一顿后,小茹便欺负起了红袖。但凡应该小茹做的活,她都会扔给红袖去做。红袖若不做,小茹便怂恿着华姨娘收拾她。红袖暗自叫苦不已,却因无人为其撑腰,只能忍气吞声。
待红袖熬好了药,她瞧着左右没人,便往里面啐了一口浓痰,丢了一块鼻屎,这才心满意足地端着药碗,乖巧地送给小茹,然后由小茹端着将其送到三小姐绿腰的房里。
唐悠端着碗,吹了吹,对绿腰说:“喝了吧,喝了你的病就好了。”
绿腰回道:“太烫,先放一会儿,你回去睡吧。”
唐悠打了个哈欠,点了点头,放下碗,走至门口,还不忘嘱托道:“等药凉点了,你别忘了喝,有事就叫我。”想了想,补充道,“大声点。”
绿腰点了点头,唐悠转身回屋。
华姨娘在房间里转了好几个圈,越寻思越觉得憋屈。她想起小黑狗一到绿腰的房里便犬吠不止,心思一转,计上心头,忙抱起小黑狗来到绿腰的房外,然后悄悄推开绿腰的房门,把小黑鬼扔了进去。李大夫不是说,绿腰必须静养吗?她就让她好好儿地“静一静”。
“汪汪……汪汪汪……”小黑狗一阵犬吠,华姨娘一阵欣慰。这畜生,果然没白买。想到绿腰不胜其烦的样子,她这颗心呐,终于舒坦了那么一点点。当弱,若绿腰因此翻了白眼,那也只能说明,她是个福薄之人,享不得这泼天的富贵。若没了绿腰,唐悠那个熊精就失去了左膀右臂,看她还能猖狂到几时?!
华姨娘在小黑狗的犬吠中,扭着翘臀,哼着小曲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绿腰正在小憩,突闻狗吠,睁开眼睛,看向地上卷毛小黑狗。
小黑狗不大,也就一尺多长,在叫了两声后,大概觉得没什么意思,便闭了嘴。它用鼻子在地上嗅了嗅,一头扑向花青染失手扔下的“碧水清浊丸”,张开嘴巴,嗷呜一口将其吞下。
“碧水清浊丸”显然是个好东西。
小黑狗在地上绕了数圈,显得精神抖擞,然后十分痛快地蹲在几腿旁,拉出了一团粑粑。
绿腰静静看着,面上并无不适。
既然那药丸叫清浊丸,必然是要将浊物排除体外。此功能,并无异议。
那小黑狗因刚排泄过,觉得腹中饥渴,便一跃跳到几上,一头扎进碗里,也顾不得那药苦,直接吧嗒了好几口。
屋里屎味弥漫,绿腰却执意又看了一会儿。见那小黑狗并无异样,她还微微皱起了眉头,心道:那白眼狼既然能亲手喂自己吃药,那就只能说明一个问题——这药有毒。可小黑狗并无异常。难道,是自己多心了?
胡颜起身,走下床,十分淡定地洗了一把脸,然后整理了一下衣裙,便要推开房门去寻华姨娘。她要是不把屋子打扫干净,她就让她吃了那泼狗屎!
既然曲南一和花青染已经怀疑到自己头上,怕是这两天就会动手。自己若还是这般温吞,不拿出一些手段,怕是要被那二人分尸了。
胡颜心中所想,若是被曲南一或者花青染知道,必定会打从心眼里否定她的想法。就算她扮作绿腰,也绝不是个温吞好拿捏的主。
绿腰的手刚搭在房门上,就听身后传来一声轻响。她回过头,看见小黑狗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它并未抽搐或者呕吐,竟然以眨眼间的速度死透了。
绿腰皱眉走至小黑狗身边,蹲下,将其拎了起来,仔细看了两眼,然后端起药碗闻了闻,又将药碗放回到原处。站起身,拎着死狗走向厨房,随手取来一把菜刀,剥掉狗皮,修了修形后,又拎着小黑狗的尸体来到华姨娘的窗前,掀开窗户,将小黑狗那血淋淋的尸体抛至床上,这才返回到自己房门,换了身夜行衣,揣着狗皮离开唐家。
有人想要她的命。
只可惜,她暂时还没有让别人掌控自己生死的打算。
那个人,注定要失望了。
那个人,注定会比她先死。
她知道,自己的僵死之症要发作了,必须尽快找到苏玥影。
绿腰轻轻跃上墙头,如同一只幽灵般消失在了夜色中。
她想,苏玥影一定还藏在这**县内。苏玥影若想劫牢,必然会与曲南一派去守株待兔的衙役们撞到一起,所以,苏玥影不会去。眼下,苏玥影需要一个隐身的好场所。一个既热闹又引人注意,却十分不容易被人发现的场所。
她在苏玥影的闺房里发现了两折戏谱,竟是幺玖惯唱的两首。那两劵竹简显得十分莹润,显然曾被苏玥影细细抚摸过很多遍。
若她猜测的不错,那苏玥影是燕归的戏迷。而戏班,也是藏污纳垢的好去处。
是了,如今幺玖改名叫燕归,独自一人撑起了燕家戏班,也算是这**县里有名有姓的燕当家了。
虽然绿腰不曾去看幺玖,但关于他的消息,却是一直有所耳闻。知道他如今洁身自好,只唱戏,不做其他营生。
绿腰在黑暗中悄然前行,快行至燕家戏班时,却见燕归的马车从身边驶过,然后慢慢减速。
这时,四名彪形大汉突然从巷子口蹿出,将马车团团围住。
车夫全子,谄媚地咧嘴一笑,跳下车,弯着腰,一边伸手要钱,一边小声道:“各位爷,小人在他的车厢里点了迷香,想必这会儿人已经睡熟了。”
话音未落,一名大汉突然出手,一刀抹了车夫全子的脖子。与此同时,另一大壮汉扑进了车厢,不费吹灰之力将燕归套上麻袋,扛着跑进一辆隐藏在暗处的马车里,由第三名大汉驾车,飞快离去。
杀了车夫全子的大汉将其扔进车厢里,赶车到偏僻的地方,连人带车一把火烧了个干净。第四名大汉留下,将地上的血迹用土盖住,并抹去自家车轮的痕迹。
四名大汉配合得天衣无缝,显然已经是预谋已久,或者说,做此事已经朗朗上手。
绿腰望了望已经飞驰离去的马车,转头走至留下清理现场的大汉身后,问:“是谁让你们抓燕归?”
大汉不曾想到自己身后竟然有人,吓了一跳的同时也起了杀心,回身便是一拳,直击绿腰面门。
绿腰向后退了一步,同时伸出手,如同一条爬行的蛇般,缠上大汉的手,并用指甲在其手腕处轻轻一划。
大汉只觉得手腕处一凉,紧接着鲜血喷涌而出,拳头上再也使不出半分力气,仔细一感觉,才知道,自己竟被眼前之人挑断了手筋!
大汉惊骇莫名,忙向后退去,借着月光隐隐约约看见绿腰的那张脸,误以为自己见了鬼,张开大嘴就要喊“鬼啊”,却因想起自己此行的任务,硬是强迫自己闭上了嘴巴。他将心一横,狠狠地踹出去一脚,直袭绿腰小腹。这一脚若是踹实诚了,一般女子这辈子是别想当娘亲了。只可惜,他遇见的不是一般女子,而是比他更心狠手辣的女祭司。所以,当大汉将脚收回来的时候,直接跌倒在了地上。因为,他的脚筋也被绿腰给划断了。
大汉心中骇然啊,从他们四兄弟出道以来,就没见过这么狠的角色。尤其,还是一个无盐丑女。他挣扎着向后爬去,想要逃离死亡的恐惧。
绿腰不紧不慢地跟在大汉身后,看着他拼尽全力地往前爬,只是淡淡地说了句:“最后问你一遍,是谁让你们抓燕归?”
大汉真想痛快地交代算了,但一想到受雇之人的手段,是那般血腥残忍,他就忍不住浑身打了一个冷颤,咬着后槽牙,哆嗦道:“不……不不……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啊……”
绿腰弯下腰,又用指甲挑断了大汉的另一只脚筋,嗤笑道:“助纣为虐,你也要有助纣的资本。”说完,还轻声询问道,“不疼吗?怎么都不叫?你这样让我太没有成就感了。”
大汉的四肢被绿腰接连挑断了三肢,仅剩下的一只左手正拼命地在土地上扒拉着,试图逃离这个恶魔。
他不是不疼,而是不敢叫!
他的差事虽然办了,但有这位恶魔在,也不知最后会不会成。在那位爷的手下做事,一次失败,便是弃子,下场往往是莫名其妙地消失,让作为同僚的其他人,只剩下莫名惊悚和无法形容的畏惧。
他现在已经变成残废,那位爷不会养着闲人,自己似乎有理由将其供出,换下自己即将被挑断的手筋。可,自己还有三个兄弟。若那位爷知道,是自己出卖了他,自家的三个兄弟一定会从这个世上消失。
他,不敢赌!
不能说,坚决不能说,就算死,也不能说!
大汉脸上的汗水就像下了一场暴雨,身上的汗水早已将衣裤湿透,混合着血水和泥土,既狼狈不堪,又恶心恐怖。
绿腰勾唇一笑,道:“好,给你个痛快。”弯腰,伸手去摸大汉的脖子。
大汉突然暴发出声嘶力竭、震耳欲聋地吼声:“我说!我说!”他的声音嘶哑、悲切,仿佛已然被命运抛弃。他用唯一的一只完好的手,攥紧地上的泥土,喊道,“是白爷!是白子戚,坊主白子戚!”他将头埋进泥土里,喃喃道,“是他要掠了燕归去。是他,是他……”一时间竟声泪俱下。
有时事,既然开了口,就如同泄洪一样,啥都关不住了。什么尊严,什么兄弟,什么白子戚的手段,统统被他抛到脑后,只求能活下去,哪怕再卑微,也要活下去。他还不想死啊!
大汉一边哭,一边磕头求饶道,“求求姑奶奶,放过小的一命,小的再也不敢打燕归的主意,再也不助纣为虐了。求求姑奶奶,高抬贵手吧……”抬头去看绿腰,却发现那个形容鬼魅的女子已经不见了。
大汉狠狠地嘘了一口气,瘫软在地上。他活了,却又像死了。经历了这样一夜,他真的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活着,还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