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平稳地行驶在平流层,叶楠低头看着靠在自己胳膊上睡着了的兜兜,许是毛毯盖得有些厚,头发沾着汗水黏在了他的额头上。
她并不怎么担心安致泽,毕竟凭他的手段,处理起这些事情并不困难,只要他的身体没有出现拖后腿的情况,叶楠相信,他不会有处理不好的事情。
反倒是兜兜,这个孩子与他们一起生活了八年的时间,即便不是亲生孩子,在这几年的相处下来,早就成为了亲人,成为了身边至关重要的一个人。
也正因为不是他们的亲生孩子,所以,这个亲子鉴定是绝对不能做的。
一旦做了,那也就意味着安致辉不战而胜了。
叶楠把他身上的毯子掀开一个角,然后闭上眼睛休息,到达a市,正好是第二天的早上。
傅薄笙早就安排好了一辆车等在机场门口,叶楠带着兜兜坐在后面,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告诉他那是什么地方。
图书馆,市政府大楼,公安厅……
一处处地掠过,渐渐,叶楠察觉到,这条路并不是她们回家的路,“要先去其他地方?”
她以为会先送他们回家的。
“不是。”说话的同时,傅薄笙放慢了车速,“这段时间你们先住在我安排的房子里。”
叶楠下意识地想要拒绝,转瞬,她含声道了一句谢谢。
的确,现在她们回家,无异于是自投罗网,安致辉既然能在法国做出那些手脚,那在a市势必也会安排了人手。
所谓的亲子鉴定报告,又不是说只在法国做的大家才会承认。
她看着一旁兴致勃勃看着窗外风景的兜兜,淡淡一笑,既然已经接受了傅薄笙的帮助,那再多接受一次又有什么?
车子最后停在了一处院子里,傅薄笙下车,打开车门,伸手打算抱兜兜出来,却被毫不留情地拒绝,“我自己可以。”
真是个倔脾气。
傅薄笙收回手,打开后备箱,拿出行李,“这段时间你们先住在这里,保姆要明天才能过来。”
目送他驱车离开,叶楠上楼收拾东西,叮嘱了一句,“你自己在楼下玩,别乱跑,知道吗?”
“知道啦。”
得到了回答,叶楠才上楼,将箱子里的衣服拿出来,分门别类的放好,又将兜兜平日里要看的书全部放在了卧室隔壁的书房里。
等到将所有的事情全部都处理好,她才注意到,外面原本艳阳高照的天,竟下起了雨,雨水透过纱窗,落在了卧室的地板上。
她正准备去关窗,兜兜跑进来了,“妈妈,我有点冷。”
“冷?”叶楠本来还觉得有些奇怪,一转身,就看到这小家伙竟然淋成了落汤鸡,头发上都能滴下水,身上的衣服更是整个贴住了,整个人站在门口,冻得瑟瑟发抖。
她忙去卫生巾拿了条浴巾,把他整个人包住,“怎么淋成这样了,下雨了不知道回来吗?”
兜兜瘪着小嘴,“刚刚院子里有只小鸟被树藤缠住了,我帮它解开,顾不上下雨。”
叶楠无奈地叹了口气,拿浴巾把他头发微微擦了下,“以后等雨停了再去帮小鸟也不迟,行了,先把湿衣服脱下来,去洗个热水澡。”
本以为淋了点雨,不会有什么大碍的,可没想到,当天晚上,兜兜便发烧了。
叶楠睡到半夜,不放心,起来去他房间,指尖触碰到他脸颊,烫的惊人。打开台灯,一看,他烧得迷迷糊糊,一张脸滚烫滚烫的。
“兜兜,醒醒……”她轻轻地拍打了一下他的脸颊,兜兜缓缓睁开双眼,声音很轻,“妈妈,我头好痛。”
叶楠又用手背在他的额头上探了下温度,很烫,这样的情况一定要去医院,她一个人根本搞不定。
“你发烧了,妈妈带你去医院。”
叶楠从柜子里拿了件外套给兜兜披上,抱着他下楼,站在路边,却迟迟等不到一辆出租车。
“妈妈,我头好痛。”怀里的兜兜闭着眼睛,身体太难受了,可又怕她担心,无声地流着眼泪。
这模样,让叶楠心里更是一阵一阵揪着疼,忙哄他,“没事的,我们很快就到医院了,到时候就不疼了。”
可车,在哪里?
寂静的深夜,空空荡荡的路上,根本没有一辆车从她们身前经过。
风有些大,她担心兜兜又会着凉,只能先回家。
“傅薄笙,你有空吗?”她没有办法眼睁睁地看着兜兜流泪却拦不到一辆去医院的出租车,无奈之下,她只能给他打电话。
他有些意外,“有,怎么了?”
“兜兜发烧了,我们得去医院,可是没车。”她已经拧了一条毛巾搭在兜兜的额头上,不过他烧得太高了,根本没啥作用。
一张小脸反倒比刚刚还要红上了几分。
傅薄笙皱了下眉头,连忙开口,“我马上就来,在家里等我。”
拿上车钥匙,他下楼开车,整个过程没超过一分钟,赶到的时候,正好看到叶楠换了一条毛巾,他走过去,弯腰,一言不发地将兜兜抱了起来。
然后看了叶楠一眼,“我把他抱去车上,你去收拾两件他的衣服和用品。”
叶楠放下毛巾,想说她抱兜兜就行了,可看到他在傅薄笙的怀里痛苦地皱起眉头,知道自己现在不应该去在意这些小细节,能早点去医院才是王道。
她点了点头,没有说话,转身上楼,下来的时候,傅薄笙已经将兜兜平稳地放在了后座,看着她,低声说:“你坐他边上,放心,医院已经都安排好了。”
到了医院,儿科主任已经等在了医院门口,傅薄笙抱着兜兜过去,“孩子发烧了。”
医生量了他的体温,冷静地说:“急诊室比较吵,直接去病房吧,顺便把手续办理一下。”
“好。”
叶楠看傅薄笙点了点头,以为他要去办理手续,伸出双手,“兜兜给我吧。”
他停下,看了看她,眸光闪了闪,最后摇了摇头,“不用。”
叶楠抿了抿唇角,跟在他身后去病房,看着他轻轻地将兜兜放在病床上,在医生给他检查的时候,又在一旁小声的安抚着。
医生收起听诊器,说并没有什么大碍,所以只是打了一剂退烧针,开了一些药,说晚上如果再烧起来,再给他吃。
原本一直悬着的这颗心,在听到医生的话之后,终于放了下来,兜兜刚跟着自己回国,就发烧了,如果真出了点什么事情,她没办法跟自己交代,也没办法向安致泽交代。
医生回了一趟办公室,再回来,手上多了一张单子,“去办住院手续的时候顺便取药,服用方法都会写在药盒上的。”
叶楠刚伸手,傅薄笙快她一步拿过单子,“我去就行了,你待在这里陪着兜兜。”
低头看了眼他刚刚帮兜兜盖上的被子,脑海里是他匆忙去办理手续的身影,心下不由一紧。
傅薄笙很快就回来,手中还带了一碗粥和一杯咖啡,“咖啡给你,粥等会儿给兜兜醒来了再吃。”
“谢谢。”叶楠看他,眸中带着诧异,见识过他当初是如何对待沈苏的,她知道他是个细心的男人,却没想过,他会将细心用在了兜兜身上。
他不是讨厌兜兜吗?
她想不明白,刚拿起咖啡,病床上的兜兜缓缓睁开了眼睛,低声说:“妈妈,我想喝水。”
叶楠疼惜地看向他,刚要放下咖啡,傅薄笙已经拿着一个水杯和一根吸管过来了,“我来。”
他行吗?
叶楠狐疑地看着他,傅薄笙却很自然地走到病床旁,弯腰,一手托在兜兜的后颈处,让他微微抬头,另一只手稍稍压了一下吸管,送到他嘴里,还不忘在他耳边柔声说:“慢点喝,别呛着了。”
他的神情是这般的温柔,动作是这么地亲柔,叶楠微微的凝眉,不露声色地想,他简直就像是变了一个人,听到兜兜发烧,这么快就赶过来,送他们来医院。
到了医院后,更是忙前忙后……
她突然觉得心中有些慌乱,“我出去一趟。”
傅薄笙看了她一眼,早已将她刚刚的神情尽收在了眼底,清冷的眸中滑过一丝痛色,都说爱屋及乌,不管这个孩子是不是他的孩子,但至少是叶楠的孩子。
他爱她,爱她的一切,自然也包括了兜兜。
不过,只怕她又会以为自己这样做,背后暗藏了什么目的吧?他略一弯唇角,心中一阵苦涩。
兜兜喝够了水,就把头扭到了一旁,傅薄笙把茶杯放在一旁,让他躺平,帮他把被子盖好。
叶楠去外面透了口气,压下心中乱七八糟的情绪,挂心着兜兜,所以很快就回了病房。
傅薄笙见兜兜开始散汗,就去卫生间拧了条毛巾回来帮他擦擦汗,刚握住兜兜的手,他的眼睛微微睁开了一条缝。
“爸爸,我淋雨惹妈妈生气了,你帮我劝劝她,别生气,好不好?”
童声童气的话,顷刻间像是一记重锤敲在他的心头,傅薄笙握着兜兜的手僵在了半空中,清冷的神情瞬间变得震惊和诧异。
他刚刚应该没有听错吧?
兜兜刚刚是在叫自己爸爸吧?
扔下毛巾,他大步走到叶楠面前,抓着她的肩膀,神情有些激动,“你告诉我,我到底是不是兜兜的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