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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货地点在哪?”
“双龙镇!距大震关很近。我爹早就打点过大震关的守将,只要我们把货运到双龙镇,他们会派兵帮着交接出去。奇怪,你是大把式,直到现在才问我交货地点?”
“因为……我原来根本不确定咱们能不能活着赶到交货地点。现在看,有希望。”
“真的?希望多大?”
“五成!”
“才五成?”
“不少了!”
龙作作沉默良久,再看向李鱼时,眼波柔和了许多:“一路上,我总对你发脾气。其实,我心里还是很感激你的。”
虽然对于李鱼一会儿专挑小道难行道走,一会儿专走大道熟道,一开始大家不甚理解,而且直到现在,他们都没碰上罗一刀的人,以至于他们几乎以为从常舒欣那里收到的消息根本不准确。
但是昨晚在何家堡子,他们却遇上了一个遭劫的商人,从他口中获悉,罗一刀确实带人在追赶他们。罗一刀一直在追赶他们,可直到现在,双方连面都没碰,再回想李鱼一路上的行为,大家未免就有点莫测高深的敬畏了。
而今日路上,听到李鱼这番话,傲娇的龙大小姐终于吐露了一句心里话。
“耶?好像也不是蛮不讲理,身材惹火脾气更惹火嘛!”
李鱼有些意外地看了龙作作一眼。
龙作作咬着唇轻笑,柔美柔美的,貌似对自己道歉示软还有点羞怩:“还有两天路程了,我都听你的。”
李鱼龙颜大悦,个性刚强的女孩子,一旦柔顺起来,真是要叫人大呼吃不消呢。只可惜,李鱼这种好心情只持续了两刻钟,就和龙作作又吵了起来。
“我们距双龙镇只差两天路程了,如果加紧赶路的话,说不定一天半就到了。这个时候,无论如何没有节外生枝,再绕远路的道理啊。”
“罗一刀再蠢,这时也该知道我所用的手段了,肯定会往大道上追来。而一旦追来,他是快马,咱是大车,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抢在他们之前抵达双龙镇的。”
“就两天了,咱们连着四天多了,都没让他们找着。”
“我从不靠侥幸活着。”
“你……,你绕路也就罢了,你跟一群牧民混在一起?他们是在转场啊,走的更慢。”
“但是安全!”
“我不同意!”
“我坚持!”
“我是龙家寨大小姐!”
“我是大把式!”
“回去我就让爹免了你!”
“现在还是我说了算!”
“咳!我说你们小两口儿,究竟谁当家,要不要跟我们一起走?我们要赶路,可不能再等下去了。”
说话的是个牧民,叫马春明。
上千头牛羊浩浩荡荡,仿佛一片云。这是牧民在转场。
西北地区的草原不比北方地区,北方地区的草原牧场丰沃,成片成片的,冬天不用转场,只不过随着畜牲啃光了地皮,需要轮牧,不断地迁动,换个地方,但那种移动非常缓慢。
而西北地区都是海拔落差极大的高山草原、近山草场,所以得按季节不时迁徙。夏天,高山草场冰雪融化,水草丰茂,就把牛羊赶到夏牧场。冬天大雪覆盖草原,便把牛羊赶到海拔较低、风雪较小的冬牧场。四季轮转,周而复始。
此时,就是牧民们在转场。
照理说,牧民的牛羊也是财富,一旦迁场,声势浩大,要是想抢也很容易。不过,他们还真的很少被抢,偶尔有些确实在饿肚子的马匪,才会往道上一拦,索要几头牛羊也就了事。
一则,马匪不事生产,要那么多的牛羊也没用,他们又不可能赶着牛羊去放牧。再一个,马匪中九成都是当地人,其中不少与牧民有这样那样拐弯抹脚的亲戚关系。
而且他们离不开的伙伴是马,自然而然就要常和牧民打交道,不能对牧民赶尽杀绝。再一个,牧民要防抢,防狼,一身马术和箭法又岂是容易对付的?而且你一旦对一户牧民采取灭绝式掠夺,也就意味着所有的牧民都可能成为下一个。
因此一来,所有的牧民都会集中起来,齐心协力向马匪宣战。他们精于骑射,熟悉地形,一旦抱成团儿,发挥的作用比官兵还大,纵然是彪悍的马匪也不愿意和他们硬碰。
而且,一旦得罪了他们,马匪也就失去了在当时活动的许多基本条件,所以牧民与马匪,很多时候都相安无事。李鱼也是在看到一支转场的牧民队伍,听慕子颜介绍了这一点时,才突发奇想,决定与他们同行的。
这支牧民队伍一共五六十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只要是具备了弯弓之力的,无论男女老少,都是一个骁勇善战的骑士。
李鱼这支队伍是在何家堡子出来的,而且有两个老队员与那牧民中的一人还认识,所以对方也并未戒备。
这支牧民队伍的头儿马春明不耐烦地问了一句,龙作作立即又冲他瞪起了眼睛:“谁跟他是小俩口儿?”
李鱼对马春明道:“马大叔,你别理她,她常常抓不着重点,问题的关键是,要不要跟你们走。你看她在计较些什么呢?”
马春明顿时看李鱼顺眼了许多:“嗯,女人家家的,都这样儿。”
龙作作气极,道:“谁说我抓不着重点?终身大事,再重要不过。你胡乱配对儿,事关我的名誉,难道我不该计较吗?”
马春明和李鱼同时转过身去,一起往旁边走。
马春明道:“还真是,抓不着……那啥来着?”
李鱼:“重点!”
马春明:“对!我说,你不能这么惯着她。这婆娘啊,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李鱼对这位大男子主义的马大叔吹嘘道:“谁说我不打,也常打来着。就是她性子犟,记吃不记打!”
马春明道:“嗯!跟我家拉磨的那头驴子似的。”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大生知己之感,说着说着渐渐远去了。
龙作作气得发晕,转向杨千叶道:“叶子,你给我评评这个理儿!”
杨千叶忍俊不禁地道:“我就是评出理儿来,有用吗?”
龙作作道:“啥叫有用么?公道自在人心啊?”
杨千叶呶了呶嘴儿,道:“公道在你心,车队可是跟着人家走啦!”
龙作作扭头一看,牧民们吆喝着牛羊上了路,龙家寨的车队已然跟在了后面。
马春明这支队伍是到镇子寻近找水源才凑近了来的,因为他们一路赶着大量牛羊,既无法住店,也无法走那相对于他们庞大的队伍来说显得过于狭窄的道路,所以一向是野外行进的。
每次转场,要持续几天的时间,牛羊几乎没有东西可吃,只能挨饿。而牧民们虽然带了干粮,基本也是彻夜不能合眼,他们要看着牛羊不会跑掉、还要防贼偷羊、防狼叼羊,吃饱喝足了容易犯困,所以吃也只能半饱。
如今有李鱼这样一支武装车队同行,其实他们也省了许多力气,只需把主要精力用来看住牛羊不要跑掉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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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霸道的马屁股上拴着黑驴蹄子,两挂大蒜、一袋子冻成了冰的公鸡血,还有放在皮囊里的几条天癸带子,带子口上还捡着两条桌子腿儿,估计是桃木的,一路策马飞驰电掣,按照刀锋所示方向过河越岭、穿越荒野,笔直地走一条线,居然阴差阳错地赶到了何家堡子。
开店的老掌柜的是客人来了照顾客人,马匪来了配合马匪,这也不怪他,要不然他也生存不下去。罗霸道从他口中终于问到了龙家车队的消息。而这也是罗霸道苦追五天来头一回得到李鱼等人的确切消息。
罗霸道狞笑一声,也顾不得喘息一番,立即又带人向前追去。可是他们到了下一处镇子一打听,却全然没有李鱼等人的消息。仿佛他们在半道儿上就凭空消失了。
罗一刀真要气疯了,难不成那王八蛋又抄了小路?
庚新道:“大哥,不行你再扔一次刀吧,我看那玩意儿挺准的。”
刘啸啸道:“大哥,要不咱们就到双龙镇附近候着吧。反正他不管走哪条路,最终总得到那儿去!”
庚新反对道:“双龙镇太接近大震关了,我们可是刚跟大震关干过一仗,这要是被大震关的守军得知消息,赶来围剿怎么办?”
纥干承基对于罗一刀扔刀,总觉得不太靠谱,虽然他真蒙对了一次,遂赞同刘啸啸的意见道:“我们在双龙镇外驻扎,不进镇子,就算官兵真来了,要走也容易。何况,不管龙家车队走哪条道,进双龙镇的日子,不是明天就是后天!官兵也来不及过来!”
罗霸道一听觉得大有道理,他用刀把子顶了顶帽沿儿,冒汗的额头顿时蒸腾出一阵白气:“嗯,老二老三说的有理。咱们就这么干,上前边堵他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