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好久没那么热闹了,苏婉大部分时间都在公司用餐,叶天易周末才回来,这个家形如虚设。
青姨见今天人都齐了,别提有多高兴,结果菜不小心就烧多了。
叶天易还在为刚才叶薄歆砸烂了他的坦克生气,全程黑着脸,鼻孔朝天开。
青姨上去敲了半天门,他才不情不愿地下来。
叶薄歆上楼的时候,苏婉的门开了一条缝,她握住门把,悄悄把头伸进去。
苏婉的房间很大,干净整洁,以乳白色系为主,卧室和外厅分开,外厅最显眼的是古香古色的红漆书架,上面摆满商业、金融、文学类的书籍。
书架对面是黑色办公桌,红色最新系列苹果电脑还在亮屏。
落地窗外浓郁的枝叶在阳光下闪着光泽,随着清风摇摆,别墅区位于半山腰,坐北朝南,列成一排,远眺是城市在山脚缩成一幅画。
米白色纱幔半遮窗,阳光从玻璃窗,拉出长长的倩影。
苏婉背对着门口,身子陷在沙发上,她一手拿着手机贴在耳侧,一手搁在沙发背上,浑圆的指甲泛着光泽,她微微垂眸,对电话那头颇不耐烦。
叶薄歆本来想悄悄走到她身后,给她来个惊吓,结果苏婉说的话反倒把她钉在门口。
“妈,你怎么能这样?”叶薄歆听不下去了,气愤地把门摔开。
苏婉皱眉挂了电话,脸上没有丝毫被抓到的紧张表情,反而挑眉看她。
“谁让你不敲门就进来了,你的教养呢?”
“什么屁教养?”叶薄歆一屁股坐在苏婉手边,怨愤地看她,“不带你们这样的,不都离婚十多年了吗,怎么现在还联系?妈,脸呢,傲骨呢?都丢光了。”
她真以为是叶天易胆大包天出卖了她,没想到她千算万算,算漏了叶远东。
夫妻俩都离婚十多年了,大有老死不相往来的趋势,叶远东那不要脸的竟然跟苏婉告状。
“说话没大没小。”苏婉瞪她,叶薄歆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还哼了一声。
“嘿,叶薄歆,我还就跟他联系了,怎么着?要不是你出了乱子,他能找上我吗?你说这事怪谁?”她还没生气呢,这丫头胆子大上天了,记吃不记打。
叶薄歆掰着手指,眼珠子转了半天,才闷闷地抬头,“他跟你说了什么?”
“说什么?还不是让我劝你离婚?贺家他招惹不起,我苏家就是好拿捏的柿子吗?”
叶薄歆眼睛一亮,抓苏婉的手臂摇晃,“妈,你的意思是你站在我这边咯?不管叶老头使什么阴招,你都跟他干到底,是这个意思吗?”
笼络了苏婉,叶远东那边就好办了。
叶薄歆越想越美,嘴角偷偷勾起,苏婉嫌弃地点了点她的额角,“没那么简单,人得过了我这关再说。”
事情算是拉下了帷幕,叶薄歆狠狠舒了一口气,接下来就差靳未南那边了。
心里怀揣着喜悦,叶薄歆兴奋得连午觉都睡不着,直在床上翻来覆去打滚。
解决了这边的事,苏婉下午又出门去了公司,临出门前吩咐青姨从医药箱里拿点消炎药送楼上给叶薄歆。
青姨这才知道叶薄歆又挨打了,拉着叶天易打探消息,叶天易瞟了眼二楼,神秘兮兮地凑在青姨耳边说。
青姨敲门的时候,叶薄歆正给沈思亚打电话,连续几通都没人接,她有些担心沈思亚忘了旧伤,又和江亦霆搅合在一起。
青姨放了消炎药,欲言又止,最后说,薄歆啊,别恨你妈,这事确实是你过分了,哪有女孩子不让家里人知道就偷偷领结婚证的?你妈也是担心你,这不还让我给你送药的嘛。
叶薄歆根本就没把这点小伤放在心上,过了晌午,红印也消散得差不多了。
之前叶薄歆在凰宇传媒做编剧,成功改编了两部古装剧,播出后效果良好,也因此声名大噪,成为编剧圈炙手可热的新人。
这两部剧捧红了几个新人,也让老骨干露了脸,获得了海内外年度最受欢迎影视剧。
一个月前她提出了离职申请,总监觉得她不干这行可惜了,埋没才干,特别是现在古装剧市场低迷,好多观众反应剧情虚假,跟历史不符合,而叶薄歆从小在苏婉的压榨下了很多文学经典,她对古典文学比较了解,改编出来的剧本有种历史厚重感。
选角方面也是叶薄歆亲自上阵,她能感觉得出来哪个演员符合她心目中的人物。
她的敏锐度和眼光很独特,一吃一个准。
她自己也舍不得离开编剧这个行业,当初进门是误打误撞,没想到给她带来了意外的收益,但她心里清楚她做得不久,苏婉一个人撑起了苏氏,现在还有外公在帮衬,将来外公去了,苏婉会很辛苦。
小舅舅那个人不喜欢商场的尔虞我诈,估计不会回来帮苏婉。
叶天易又是醉心法律,靠他也行不通。
叶薄歆只能牺牲自己,她不讨厌职场,反而倾慕苏婉在跟人谈判时的干脆利落、英姿飒爽。
当总监跟她说,你可以离职,但公司这边想要一个仙侠题材的剧本,我思来想去就觉得你合适,你可以业余写写,一年内出稿就行。
叶薄歆没有犹豫就答应了,她先前也打算试试仙侠类。
一个下午,叶薄歆都在电脑前冥思苦想,灵感像泉水般倾泻出来,窗外的光线悄然移动过,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天青山色,白玉兰缓缓合上了花瓣,在夜色中凝结水分,一滴晶莹的露珠在花梢将落未落。
寂静的午后,没有人打扰,室内的温度恰到好处,叶薄歆不知不觉歪头在席梦思上浅眠。
电脑的屏幕暗淡了下来,叶薄歆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
她睡得天昏地暗,努力了几下,眼睛都没成功睁开。
她索性放弃,闭着眼睛找手机,睡前手机被放置在储物柜上,在黄昏朦胧的光线里闪着莹蓝的亮光。
靳未南穿着绿色的军装,双腿微微岔开,笔直地迎风站在山头。
黑色军靴下是磕脚的碎石,夕阳在层峦迭起的青山环翠下愈发圆润透橙,傍晚的斜阳带着一丝柔和,苍翠的青山蒙上了一层飘渺的烟雾。
看到夕阳美景,他不自觉就想给她打个电话,念头冒出来,号码已经拨了出去,指尖微曲,心绪像山脉起伏,连呼吸也放轻了。
斜阳橙红的光镀在他的轮廓上,英挺的鼻尖愈发深邃,光在他漆黑的眸里跳跃。
听到电话那头传来悉悉索索的声响,然后清浅的呼吸像是在他耳畔,她迷迷糊糊地喂了一声,带着沙哑,那一刻,他的心像是被狠狠撞了一下,久久不能平复。
“嗯?还没睡醒?”靳未南习惯性地聚拢眉宇,湛黑的眸变沉,抬眼望着远处的夕阳。
心想这丫头的作息太紊乱,得想办法纠正过来。
叶薄歆搓着头发,慢腾腾地爬了起来,睁开一条缝巡视周围的环境,随便地“唔”了一声。
听她心不在焉的回应,靳未南沉默了一下,然后低低笑出声来。
醇厚磁性的声音隔着遥远的距离,却仿佛在耳边,叶薄歆愣了一下,觉得这声音说不出的熟悉。
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她蓦地睁大眼睛,在惊叫声溢出口前捂住了嘴巴。
“昨晚没休息好么,怎么睡到现在?”他问得自然,完全一副熟捻的口吻,她却懊恼地扯了扯头发。
眉梢掠过窗外,浅蓝色的天已经变成了藏青色,远处还挂了几颗散发微弱光芒的星。
叶薄歆惊了一下,完全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了。
叶薄歆眸光微闪,哑着声音说下午忙,才睡了一会儿,不算久。
靳未南又笑了,“言外之意是我吵到你,扰了你的清梦?”
叶薄歆发现今天的靳未南特别奇怪,说话的声音很轻,怎么说呢,对,就是传说中的温柔,他以前很少说话,要么嗓音低沉冷漠,要么疏离,今天是怎么了?
是她睡糊涂了,还是做梦呢?
“没有啊。”叶薄歆糯糯地回了过去,见招拆招,不慌不乱。
电话那头又是一阵沉默,叶薄歆的心也提了起来,她完全不知道要说什么,更没料到靳未南会主动给她打电话。
两人之间似乎没那么熟捻,她寻思着要说什么,靳未南的声音传了过来,“以后记得早睡早起,作息别那么紊乱,对身体不好。”
“唔。”叶薄歆握紧手机,犹豫了一下,才问:“有事吗?”
在她看来,靳未南绝对不是那种跟女朋友煲电话粥的人,性子太沉闷,三言两语就尴尬地沉默。
所以她料定靳未南找她有事。
“没什么,明天要开始演习了,之后半个月都不能跟外界联系。”
所以给她打个电话报平安?
叶薄歆突然觉得自己这个妻子做得太差劲了,她怎么就没想起要给靳未南打个电话问候问候,关心关心么?
叶薄歆噢了一声,说:“那你自己小心点,万事记得别让自己受伤。”
这一通电话打得莫名其妙,两人的心里都有微妙的感觉在流窜,直到挂了电话,叶薄歆还沉浸在靳未南温润醇厚的声线里不可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