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薄歆瞳孔微缩,凛凛的怒意就漫了上来,薄薄的一层覆满了黑白分明的眼眸。
她拉开车门,走到一旁。
“哎,嫂子你去哪?”
卢泽临慌忙解开安全带,跟着下车。
叶薄歆抬手跟他示意,晃了晃手里的手机。
她站在桥边,风吹拂过她的脸颊,桥边的灯光悉数落在她轮廓上。
警方清理了现场,大桥上陆续有车辆经过,从她身侧驶过。
“你在哪?”叶薄歆望着远处两岸璀璨的霓虹灯,高楼大厦闪烁着漂亮的七彩灯光。
靳未南沉默,几秒后传来轻微的叹息。
叶薄歆听到手机那头伴随着簌簌的风声。
他还没走远。
只是,为什么要躲着她?
“听话,让老卢送你回去吧。”
叶薄歆浑身都在发冷,她咬了咬唇肉,“靳未南!我不想听什么烂借口,我要见你,现在!”
卢泽临刚靠近就听到她一通嘶吼,整个人都被震在当场。
敢吼首长,这嫂子也太强悍了!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怕老婆?
没想到啊,冷面首长竟然还有怕老婆的一面。
卢泽临像发现了什么秘密一样,暗自窃喜。
叶薄歆咬牙按了挂断键,烦躁地拨了一把头发,静静地盯着河面看。
不到一分钟,靳未南从暗处走了出来,卢泽临识趣地上车。
跟靳未南擦身而过之际,卢泽临憋着笑,朝他挤了挤眼睛,“大队长,没想到您居然也犯了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通病,怕--老--婆!”
卢泽临本来是想调侃他一番,好好揶揄他,谁让他总是一副禁欲的模样,那些年在部队里,多少人想给他介绍对象,他愣是瞧不上,今天怎么就栽在女人手里了?
靳未南望着叶薄歆孱弱的背影,没有理会卢泽临的调笑。
天下没有怕老婆的男人,只是因为在乎,所以愿意让步。
最后一辆警车离开,京滨路大桥又恢复了平静。
依旧车水马龙,灯火通明。
听到身后沉稳的脚步声,叶薄歆没有回过头来,“为什么躲我?”
靳未南漆黑的眸子沉了沉,不明的情绪一闪而过。
“靳未南!你说话!”叶薄歆懊恼地转过身来,险些就撞上了他。
什么时候,他居然离得那么近了?
“怕我吗?”靳未南俯下身子,眯着眼睛看脸上还有一抹煞白的女人。
她的惊惧,他又怎么会不懂?
生活在和平社会,谁愿意身边躺一个随时夺走别人性命的男人?
叶薄歆喉头微哽,险些就哽咽。
怕,怎么可能不怕。
可是那个人是他,她放不下,怕又有什么用,也抵不过他一个眼神。
“怕!”叶薄歆倔强地瞪着一双水润的眸子,像一汪海,一潭湖,天幕中垂挂的星星在闪烁,荡起了层层的涟漪,格外的漂亮。
他本来还在期待,听到她直言不讳的话,难免失望。
卢泽临上车后,直接让司机把车开走了。
离开京滨路,他才给靳未南发了信息。
首长,机会给您制造了,好好把握。女人嘛,都需要哄的,实在哄不下,您就别端着正人君子的姿态,女人有时候也喜欢男人霸气点,把人伺候舒服了,保管服服帖帖的。
半暧昧的语调,靳未南挑眉,莞尔一笑。
叶薄歆见他垂眸盯着手机屏幕,忽然就笑出声来,一直紧绷的冷硬线条柔和不少。
像靳未南这样充满阳刚气息的男人,浑身透露着神秘冷漠的气质,很难让人不动心。
她心脏里流动的血液急速流动。
靳未南收了手机,抬眸静静地看着眼前神色有些诡异的女人,他在思考卢泽临的话有几分可行性。
想归想,念头一冒出来就被他掐灭了。
他没少对她用强的,野蛮人的解决方式,最终只会把她推远。
“我这双手……”靳未南抬起手臂,在她面前摊开手掌,素白色的光线在他掌心流溢,他勾动唇瓣,自嘲一笑,“连我都数不清有多少人命断送在我这双手上,人杀多了,就麻木了,起初杀人,我还会做噩梦,后来就成了家常便饭。”
“叶薄歆,这是我的责任,这个社会的和平总是需要有人来维护,不是我,也会是别人。”
叶薄歆干净的瞳仁里,清晰地映出他冷然的面孔,凌厉的眉毛,高挺的鼻梁,微薄的嘴唇,行云流水般的下颌。
可是,渐渐的,这些都变得有些模糊了。
只剩下那双漆黑的眸子格外的清冷。
她伸出手,坚定地握上他的手指,缓缓合拢。
她闭上眼睛,依偎进他的怀里,任由泪水模糊了视线。
从一开始选择他,她就知道要走这条路。
不管他手上沾了多少鲜血,在她心里,他永远都是那么干净,像寒夜里清冷而孤清的月亮。
“如果我怕,当初就不会跟你有过多的纠缠。”她伸手环住他的腰身,听他稳健的心跳声,这些天来一直冰冷的心,依偎在他身上,她渐渐感觉到温暖。
靳未南垂眸盯着她轻颤的睫毛,心口像有热流在流窜,她那么美好,那么会为人考虑,她从来不会要求他转业,让他离开危险的特种部队,只会在他受伤时转身默默流泪,擦干眼泪后,笑着跟他诉说她的担忧,那么好的女人,又怎么会不惹人怜爱?他又怎么放得下?
靳未南只想疯狂地把这个女人揉进身体里,从她嘴里听她喊他的名字,柔糯的嗓音,柔美的笑容,一一映在脑海里。
当晚,在叶薄歆央求的目光下,靳未南忍下满腔**,把她送回苏宅。
她说,她需要时间,原谅了,不代表心里没有隔阂。
靳未南懂,他不会逼她,愿意等待。
翌日,叶薄歆去公司上班,她在楼下遇见叶青羽,奇怪的是,叶青羽没有开往常那辆车,如果叶薄歆没有看错,那辆是……骆时的。
果然,车窗降下,露出骆时那张张扬的脸孔,叶青羽铁青着脸,头也不回地走进大厦,那辆车扬长而去。
叶薄歆满腹疑惑。
她想到这段时间公司资金出现问题,公司高层急得团团转,就连她们部门也人人自危,就怕公司破产,丢失了工作。
叶青羽跟骆时?
恐怕是叶青羽放不下总经理的职位,去跟骆时开口寻求投资,这样不亚于狼入虎口,骆时是什么人?有名的花花公子,喜欢游戏人间,跟他交易,叶青羽只有被耍的份。
……
叶薄歆傍晚下班后直接打车到了郊外的锐扬酒庄。
苏锐扬年过八十,头发花白,戴着一副老花镜,坐在院子里的葡萄架下,听着小曲,边打节拍边跟着哼唱。
叶薄歆悄悄走到他身后,伸手帮他揉捏肩膀。
老人年纪大了,腰酸背痛的毛病多,被人一捏,舒服地哼唧出声。
“嗯,丫头啊,你的手艺是越来越好了。”
苏锐扬闭着眼睛就能猜出是谁。
“外公,你怎么知道是我?”叶薄歆蹲下身子,撑着下巴看微眯眼眸的苏锐扬。
苏锐扬只是笑了笑,拍了拍她的脑袋。
“除了你,还有谁会给老头子揉捏肩膀?”说到这里,苏锐扬怨念不已,板着脸哼了哼,“他们啊,都是没良心的,一个只顾着部队里那点破事,一个帮老头子管理公司,还有一个啊,不知道在做什么,几个月没人影了。人老咯,惹人嫌啊,连你这丫头也有好几个月没来了吧?”
苏锐扬是有三个月没见到叶薄歆了,上次她来,苏锐扬已经睡着了。
“外公,我错了。”叶薄歆低着头,漂亮干净的瞳仁里满是歉意。
苏锐扬扶着扶手站起身来,叶薄歆跟着起身。
“行了,你这丫头就会装可怜。”苏锐扬朝外走去,走了几步见叶薄歆没跟上,他转过身来看她,“愣着干嘛?陪老头子出去走走!”
叶薄歆陪苏锐扬到酒庄走了一圈,回来时天已经黑了,刚走到别墅外,叶薄歆就接到靳未南的电话。
叶薄歆脸色有了微妙的变化,她走到一旁接电话,让苏锐扬先进去。
苏锐扬意味深长地瞥了她一眼,叶薄歆已经走开,没有见到老人的神色。
“喂……”叶薄歆压低了声音,她站在花架下,背对着别墅门口。
“怎么了?不方便接电话?”靳未南听见她声音有异,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他关上电脑,起身走到阳台前,眉心隐隐蹙起。
“呃……没有……”叶薄歆怕苏锐扬多想,有些心不在焉地朝别墅门口看去,苏锐扬果然还拄着拐杖站在门口。
“你有什么事吗?”面对苏锐扬锋利的眼神,叶薄歆有些心虚,只想快挂断电话。
苏锐扬身体不好,如果让他知道自己疼爱的外孙女突然嫁人了,估计心脏会承受不了。
“你怎么了?”靳未南的声音沉了几分,“你现在在哪里?”
苏锐扬朝叶薄歆招了招手,叶薄歆没察觉靳未南语气的变化,犹豫了一瞬,压低声音说:“我在外公这里,先不跟你说了,外公在叫我,晚点给你打电话。”
叶薄歆匆匆挂了电话,捂着胸口,待心跳恢复了正常,才朝苏锐扬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