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直到武淑媛与颜柳氏聊开了,颜舜华这才蹑手蹑脚地回了房,扑倒在床。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总得让人早日习惯自己的变化才好。
一个孩子接二连三地遭遇变故,性情大变应该是得过去的吧?
颜舜华皱着眉头想了一会,还是摇头否定了这个设想。
按照丫的心性,就算大变那也是变得更为怯懦不愿与人交流才对,而不是换成她颜舜华喜欢到处溜达的性情。
麻烦。
不出门还好,颜家四房的人都溺爱她,就算感觉到了什么,也会下意识地接受她的一切改变。
出了门熟悉的人肯定会看出来她的不同,却不一定能够忍下怀疑。长日久的,她又不能总是伪装成真无邪的孩。
“那个人……是不是姓武?”
已经有些熟悉的声音冷不丁地响了起来,让正在往下扒拉着衣服准备憩一会的颜舜华瞬间黑了脸。
她居然忘记了,暗中还潜伏着一个陌生人。
“我你还有完没完?偷窥一个女孩子脱衣服,这就是正人君子的所作所为吗?”
她一边一边慢条斯理地拿过被子盖在身上,嘴角微翘促狭道,“吃你的烤肉吧,少年,别人家的事情少理会。”
“放心,我只能够看见你眼睛看见的,听见你耳朵所能听见的,”他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她是姓武吧?”
长得真像!
颜舜华不动声色地绕开了话题,“那是我家长辈,能文能武但是不代表就姓文姓武。先是问我的姓名,现在又来问我长辈的姓氏,自己却藏身暗中像只不能见光的老鼠一样,你到底是谁?想要干什么?”
少年一时语塞,好半晌才郑重其事地道了歉,并放下了手中的烤鱼,“沈致远,幸会。”
“哦,要是没有骗我的话,那的确是个好名字。‘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想来给你取名的人是希望你能够谨言慎行专注于自身的宏伟目标。既然如此,以后就拜托你在联系突然发生之时,能够全程无视我这边发生的一切事情。”
颜舜华将被子往上拉了拉,直到将脖子以下的部位盖得严严实实的,这才闭上眼睛加了一句,“做为回报,我也会对你身上发生的一切故事都当做看不见听不着的。”
少年很想自己并没有骗她,只是没有假话并不代表就了真话。最起码,“致远”并不是他的大名,而是他的表字。
只是如今他尚未成年,这个由他祖父为他定下来的表字,并未在冠礼上公之于众,因此严格意义上来,还不能为他在正式场合所用。
到底,他如今对颜舜华还是有着深深的防备之心。
哪怕两人之间莫名其妙的联系来得诡异飘渺,让他起了极大的兴趣,少年还是下意识地选择了隐藏自己。
他恨不得立刻分析透彻,危险的话就将对方的一切言行动向都掌握在手中,无碍的话就尝试一下交流当做另类的修行。
他如今的处境已经够艰难了,一个不心,就会将自己置身于绝境之中。他不能不谨慎地应对一切突发事故。
少年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做的足够好了。只是中途还是出了几次不大不的纰漏,虽然他都挺了过来,甚至查漏补缺成长地很快,但是失误就是失误。
只不过,哪怕前路依然茫茫,他也有信心能够成功地活下来,保全自己,与此同时将所剩不多的势力发展壮大,以待来日。
但没有想到的是,自以为行事日渐周密,却凭空突然冒出来一个能够与自己五感共通的人,看样子是个姑娘,时而稚嫩单纯,时而老成狡猾,让他捉摸不透,颇有种无从下手的感觉。
少年斟酌了一会,计上心来,“恐怕难以如愿。你之前是不是高烧不退?当时我明明没有受寒,却也浑身难受,犹如被人架在火上烤一样。想来我这边发生的事情,也会影响到你。”
颜舜华睁开了双眼,看见明晃晃的烤肉自下而上靠近自己的脸部,浓重的香气扑鼻而来,让人垂涎欲滴。
虽然她不曾真正地入口咀嚼,但是伴随着少年的狼吞虎咽,她却诡异地品尝到了那鲜美可口的味道。
然后,她感觉到他在喝水,因为有什么清凉的液体仿佛灌进了她的喉咙,紧接着对方拿起了一方锦帕擦了擦嘴巴。
料子出乎意料的柔软,被动“饱食”一餐后的她却再一次黑了脸。
视觉、听觉与嗅觉共通也就算了,居然连带着非常私密性质的味觉与触觉也能够感受到来自对方的体验,这恐怖指数也太高了一点吧?
要是这种情形一直持续下去,那她岂不是很危险?
虽然**有可能随时被少年侵|犯让她十分不爽,但是因为对方也是被动地介入这种状况,而她也会在同时不由自主地入|侵他的生活,所以无计可施的颜舜华也只能与束手无策的少年一样,无奈地选择接受。
只是,从此前的共享体验来看,少年所处的环境显然比她糟糕多了。别享受什么生活,就连个体生存也受到了外界极大的考验,仿佛随时随地都会有生命危险一样。
一个能够用得上好料子并且随时有可能被追杀的人,要么非奸即盗,要么非富即贵。
哪怕真的是正人君子品行端方,对于她这个只想偏安一隅的人来,少年显然也不会是一个好伙伴。
偏偏到目前为止,就像他所判断的一样,他们之间的这种联系似乎真的是不以他们的意志为转移,任何地点都有可能联系上,任何时刻也都有可能会中断掉。
颜舜华龇了龇牙,希望这种诡异联系不会是长期的。否则与危险人物长期沟通深入交流,多半不会有什么太好的结果。
只是,拒绝合作的话,恐怕会比选择互相商量愚蠢的多。
尤其是她目前正处于“内忧外患”的时期,要是不能妥善解决她与少年之间的问题,恐怕她也很难安心地塑造自己的新形象。
让颜家村的人真正地接受她的变化,才是她目前最应该着眼去做的事情。
她很快就理顺了其中的关联,然后单刀直入道,“你得没错,之前你应该是被人追杀吧?当时我也在‘那里’。你脖子的瘀伤好了吗?哦,还有你四肢的关节接上去了没有?到底是哪个王八蛋干的好事?痛得我要命!”
敞开窗亮话?她也会。
少年显然没有想到她真的会配合,因此稍微愣了愣,几息过后才又道了歉。
哪怕并不是他的主观意愿,也不是她所愿意承受的,但是他们毕竟是体会到了彼此的惊惧与疼痛。
尽管是被动的风雨同舟,却也不能否认,在某一种程度上,他们如今确实是患难与共。
这是对话过后的两人,不约而同领悟到的共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