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浩武馆、练武场内。
韩东站直了身体,凝视着瘫坐在地的廉布。
渐渐地,玄奇的莫名感知再次浮出,宛若一面晶莹剔透的镜子,映照出了廉布的混乱情感,分不清善意或是恶意。
“唔。”
韩东若有所思地走到旁边,暗暗沉思:“一品品级,产生的玄奇感知,似乎只是十分简单的感应。”
呼哧。
呼哧。
廉布全身冒汗,大口喘息,眼底满溢骇然。
若是自己没猜错,恐怕一品品级的韩东,真的击杀了宏石,所以才有直面师尊卢征洋的强势底气。
……
“啊!”
前台女子抬起双手,紧捂朱唇,目光充满了茫然与畏惧。
她眨了眨眼睛,心翼翼的,瞄着练武场内的情形,当看到韩东静静伫立一旁,才松了口气,暂时搁置报警的想法。
……
更衣室内。
那些练武青少年们尽皆目瞪口呆,不可思议的偷瞧。
嘭。
一个男生靠在门框上,惊诧低呼:“廉叔可是一品品级,竟然不是那韩东的一合之敌?”
实际上,他们尽皆崇拜廉布。
毕竟廉布具有两千多斤的巨力,偶尔展露的能耐,已经算是比较强横。但在此刻,崇拜情感全数崩塌。
建立形象,需要大量的时间。
而将之摧毁,只在短短瞬息。
咔咔。
那秀发似黄似棕的女生,急匆匆地拿起手机,向爸妈询问苏河市是否存在一位名为韩东的习武人士。
至于武者,却不可能。
虽然他轻易击溃廉布,但假如韩东乃是与卢馆主平齐的武者,廉布肯定不是忌惮、而是敬畏恭谨。
“我们怎么办?”
她发完消息,忽然感到一股心悸:“难道只能在更衣室里等着?我有点怕,这韩东未免太野蛮了,不由分,上来就给廉叔打的瘫在地上。”
另外一个男生连声道:“没事,没事的。这可是法治社会。”
话虽如此,但他们仍然止不住的互相对视,心里慌乱乱的,不知如何是好。
……
练武场。
韩东背负双手,随意打量奢华武馆。
他耳朵一动,皱了皱眉,看向宏石:“让那些孩子先离开,还有武馆其他工作人员。你应该清楚武者的破坏力。”
“是,是。”廉布一怔,连忙感激应道。
饶是韩东的用词有些古怪。
譬如那些孩子里,有三四个孩子的年纪比韩东还大,已经是大学生。又或者韩东只是一品,却以武者自居。
但廉布还是由衷的松了口气。
幸亏韩东没有仿照宁墨离的乖戾性格。倘若换成宁墨离,恐怕这武馆上下,定当鸡犬不留。
“你们快快离开。”
廉布一瘸一拐的走到更衣室门口,带着那些面色慌乱的青少年,匆匆走向武馆正门。
“等等。”韩东皱眉,看了过来。
“韩,韩先生,您可过让这些孩子离开的啊!”廉布心里猛地攥紧,声音都有一丝颤抖。
他怕。
万一韩东杀性大发,自己挡不住。
“闭嘴。”
韩东眯着眼睛,一跃而出,犹如羽毛漂空,两三步之后便站在了这些青少年的面前。
“唔。”
他低吟一声,微微歪着脑袋,全神贯注地凝视那位秀发似黄似棕的女孩,盯着,紧紧盯着,好似在寻找什么。
女孩急忙垂首,眼睫毛一闪一闪的,单单观察外表,都能知晓她的情绪剧烈。
可是。
那玄奇感知,却怎么也感应不到女孩的善意或恶意。
韩东不禁皱眉,走到另一个男生的面前,紧盯着他,可玄奇感知仍然没有出现。
但当他看向廉布,却隐约可查。
与刚刚大有不同,韩东在廉布身上感应到了一丝丝善意。
啪嗒。
啪嗒。
韩东皱眉,绕着他们转了两圈,暗暗疑惑。
一品后出现的玄奇感知,究竟是什么,能够感应到廉布与钱高的善意,却感应不了这些普通人。
殊不知。
他绕这么两圈,当场吓坏了青少年们。
尤其是在更衣室埋怨韩东比较野蛮的女孩,骇得泪珠打转儿,瑟瑟发抖的站在原地,一声不吭,也不敢动弹。
良久之后。
韩东瞥了眼欲言却止、脸色发白的廉布,淡淡道:“好了,你们速速离开。”
“先生宽厚。”廉布急忙道了句。
紧跟着。
他带着这些青少年们,忙不迭的走到武馆门口,顺便遣散了前台女子。
……
略显朴素的武馆正门口。
那女孩问道:“廉,廉叔,我们要报警吗?”
她眼眶泛红,内心怕的不行,但总算站在门外,勉强给了她一点微不足道的勇气。
“报警?”
廉布迎着黄昏日光,苦笑一声。
面对上三品以下的习武人士,报警是最佳方法。但韩东乃是一位不是武者、却胜似武者的可怕存在,破坏力恐怖。
除非动用重型枪械进行围剿,否则根本无济于事。
而且韩东身为宁墨离的弟子,谁敢围剿他?简直开玩笑,哪怕在苏河市真能找到配备枪械的军队力量,也毫无意义。
武术世界的恩怨,终归要以武力解决。
“快回家吧。”
廉布沉声劝道,深深看了眼寒颤连连的女孩儿,提醒道:“他与馆主属于同一级别的存在,别不甘心。他能恩准你们离开,我已经谢谢地了。”
啊!
女孩瞪圆了杏目,心思烟消云散。
……
太阳划过穹,落下地平面。
黯淡的黄昏余光,勉强照耀苏河市。街道两旁的行人,也比下午多了些,或是准备吃晚饭,或是随意闲逛。
名浩武馆之内。
韩东双脚略弯,站着完整版阳极桩。
即使置身于卢征洋的武馆,他内心也冷静异常,照常练武,无有一丝一毫的紧张感。
嘎吱。
正门打开,旋即闭阖。
一位脸庞阴翳的鹰钩鼻中年男子,穿着一身休闲装,面带微笑地走进武馆,站在练武场边缘。
“师尊!”
廉布惊喜喊道。
韩东松开阳极桩,目光汇聚:“卢征洋?”
鹰钩鼻男子颔首,示意廉布别靠近,站得远些,随后微笑道:“我是武者卢征洋。初次见面,韩东你好。”
“宏石已死。”
韩东活动了两下手腕,漠然道。
卢征洋叹了口气:“我晓得,死了也好,一干二净。他恶意针对你的策划,我绝对没有参与。”
“哦?”
韩东眯着眼睛。
单凭这句话,还不够。
而且按照卢征洋的用词,他大约早已知晓宏石对自己图谋,只是惧怕宁墨离,不敢参与。
“我没有恶意。”
卢征洋声音有点苦涩:“宏石总是异想开,甘冒奇险。而我本想将他的计划,透露给你,可惜一直没找到合适机会。”
韩东沉默。
卢征洋皱了皱眉,继续道:“请你相信我。有宁老先生作为你的师尊,我可不敢对你生出什么企图。”
“宏石只有一个情人。”
“而我的孩子们都在上初中,我怎么敢平白犯蠢?”
他这些由衷真挚的言语,让远远站在边缘的廉布错愕万分,不敢相信这是平日里威严莫测的师尊。
韩东总归仍不是武者,至于吗?
廉布当然不理解卢征洋的心情。
虽然卢征洋长相阴沉,可有着一对双胞胎女儿,只想完成武术世界的基础义务,陪伴女儿一路成长。
至于其他,卢征洋不想理会。
当听到宏石已死的消息后,卢征洋立刻明白……至少在武术道路上、韩东必定成为第二个宁墨离。
惹不得。
千万不能招惹。
一品逆杀武者,堪称极限资,再往上便是盖世资。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皆非他能抗衡。
最终。
卢征洋叹了口气:“韩东,我真的不清楚宏石的计划。”
“哦。”
韩东淡淡应道:“你可知,我为何杀他。因为他想拿我的爸妈胁迫于我。”
卢征洋一怔,旋即大惊失色:“什么?武术世界的争端,非血海深仇,不准牵连普通人!宏石竟敢犯下这等蠢事?”
他心底咯噔一声,面色都变了。
若是真与这事扯上关系,哪怕他跳进汪洋也洗不清,哪怕他死了也要牵连到一双女儿。
刹那间。
韩东眯着眼睛,右脚骤然一踏,向前暴冲:“你先接我十拳,再言其他!”
原本约有三万斤的体内力量,与气血相互统筹,形成了一品的凝合之力。
以三万斤巨力作为基础,浑厚气血相应配合,让韩东体内的凝合之力,远超寻常一品,甚至都能媲美普通武者的内力。
如此可怕的一品之力,世所罕见。
轰隆!
凝合之力爆发,宛若火山喷发,韩东右臂似乎膨胀了一丝,化作一根虎啸山林的铁链,自上而下,抡向卢征洋。
若是挡不住,那就去死!
“这是一品?”
卢征洋眼皮狂跳,怪不得韩东能够打杀宏石,如此骇人的凝合之力足可与武者内力争锋。
火涨遍野!
他不敢有丝毫轻视,连忙催动一门术,左臂咔咔作响,筋脉与骨骼凸显出了血红颜色,横击肘部,如同铁索拦江,迎上了韩东的砸落单鞭。
啪!
响音清脆,震荡入耳。
韩东身形一滞,双脚沾地,继续扑向前方。卢征洋则是不由自主地退了三步,脸庞狂抖,心生震撼。
啤啤!
随着卢征洋的退步,练武场的地面都在炸响,应声崩裂。
“第二拳!”
韩东腰背一转,斜冲向前,左腿蹭秃了塑胶地面,宛若扎根地底的巨树,紧跟着右臂一颤,凶猛炮拳,渲染出了一股惨烈气势。
挡住了十拳,再行细细商谈。
呼啦!
这一记炮拳,猛烈的冲散空气,向两侧掀起风声,登时令卢征洋不敢留力,体内内力流转之间,左掌旋转迎上。
火涨遍野、第二涨!
隆!
第二次的碰撞声音,好似平地爆出一声惊雷!
紧跟着是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韩东犹如出笼猛虎,杀向山林之下,眼眸冷静如霜,双拳蕴涵磅礴劲力。
隆!隆!隆!
远处的廉布只觉得似有散逸劲风,扑面而来,仅能看到两道身影剧烈碰撞,衣襟碎片飘散周围,练武场的塑胶地面连连炸裂。
最可怕的是。
碰撞声音呈现出了轰隆隆的巨响,仿佛卡车相撞,传出了仿似地动山摇的恐怖震感!
“不,不可能!”
廉布瞪圆了一双眼睛,面色如土。
这等不可思议的搏斗,宛若重型器械的撞击,尤其是他知晓自己师尊远胜宏石,绝非寻常武者,可面对韩东竟然也落入下风。
狂猛。
凶残。
廉布双腿发软,瘫在了地上,恍恍惚惚之间,似乎看到了第二位睥睨苏河的凶残霸主宁墨离。
另一侧。
声势巨大的碰撞,仍在继续。
下身沉落,稳居高台,韩东的左拳蓄积于腰间,借着右拳回弹的力量,劲道喷薄,气血翻滚,爆出了一记左崩拳。
狂暴雨落、第十记!
逆转了砸落方向,篡改了思维想象,若是早前的宏石直面这么一记崩拳,怕是要当场毙命,根本扛不住。
但卢征洋不同。
他比宏石强得多,反而踏前一步,紧咬牙关,炮拳宛若子弹瞬间出膛,迎上韩东的崩拳。
轰隆!
练武场内,回荡巨大响音,犹如巨石砸落大地。
韩东脸庞无悲无喜,淡淡注视着卢征洋,两拳凝固当空,仿佛定格了这一幕狂暴景象。
咕咚。
廉布紧张万分,咽了口干涩唾沫。
呼哧。
卢征洋也喘了口粗气,紧紧看着韩东。
“嘿。”
“这件事,到此为止。”
韩东蓦然开口,眼底闪过一丝笑意,收回右拳,瞥了眼一旁瘫软在地的廉布,大步流星,离开名浩武馆。
他能肯定。
卢征洋对自己毫无恶意。
因为那道玄奇感知,浮现而出,令他感应到了卢征洋的隐约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