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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空碧云,万籁寂静。
白音抬头看着眼前的“绝风谷”三个字,面上露出一丝微笑,终于到了,也不知道白胜南……和林婧雪还在不在谷中,有没有遇到什么危险。
“主人的意思,你都懂了吗?”
“我……”
白音正要抬脚往里走,却听得不远处有隐隐约约的声音传来,她本不是好奇的人,不过在绝风谷中,她的警觉性自然高了很多,目光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一瞥,顿时愣住了。
只见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下,两个黑衣人正站在树背后的阴影里,要不是此刻是白天,他们必定是要跟阴影融为一体,不为人注意的。
此二人当中一人正对白音,他长了一张普通却端正严肃的脸,眼中泛着森冷。
白音此刻惊诧的,正是这人,他不是呈门的副门主蒋劲松吗?他在跟谁说话,为何躲在这样一个鬼鬼祟祟的地方,那个背对着她的人根本不是呈门的打扮,反而大白天地戴着幕篱,好像生怕别人看出他的身份一样。
白音本来还没特别注意这个人,只因此刻的蒋劲松,其态度之恭敬,当真是跟她之前所见不同,他是呈门的门主,按说,能让他这般恭敬相待的只有门主林婧雪,他还需对何人这般态度?
白音还待细看,蒋劲松却仿佛察觉到了她的目光,抬头向她的方向看来。
白音心中一惊,慌忙转过身,神态如常地向前走去,仿佛完全没有察觉到有人在附近。
蒋劲松只遥遥一看,见白音一身普通江湖女子装扮,也不起疑,只对他身前的黑衣人点点头,轻声说了句什么。
那黑衣人冷笑一声,很快飞身离开。
白音见两人分开,只略一犹豫,便抬脚跟上了那个戴着幕篱之人。
蒋劲松自然是跑不掉的,可这黑衣人,她倒是要看看他的真面目。
那黑衣人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白音的跟踪,离开绝风谷后便往金陵城的方向去。
白音心中更是奇怪,她本以为这黑衣人或许是江湖中哪个威望高的前辈,谁知道他竟然往金陵城去,这金陵城中住的,可都是贵人。
“阿音?”一道带着惊喜和疑惑的声音打断了白音的思绪。
白音转过头,便见着并肩而立的林婧雪和白胜南二人,两人面上神采焕发,显然是没受过什么苦的。
“婧雪。”白音心中松了一口气,笑着走向林婧雪,目光却似不经意地扫了白胜南一眼,白胜南今日,怎么说呢,看起来似乎分外愉悦?“我听说清谷主性子古怪,她可曾为难你们?”
“哪里会为难我们呢,清谷主可是个妙人儿。”提起清月菊,林婧雪眼中闪过一丝赞赏,“阿音,你要是见了她,一定也会喜欢她的。”
白音对此不置可否,心不在焉道,“清谷主盛名在外,岂会跟我这样的人投缘。”
“话不能这么说。”林婧雪见白音这样的态度,便有些恼意,她是个一旦认定了朋友,就不许别人去质疑朋友人品的人,“她虽性子清冷了些,不过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又生得一副好样貌,自是有傲人的资本的,可她对像阿音你这样的友人都是惺惺相惜的。”
“白音姑娘,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白胜南见林婧雪和白音之间气氛有些诡异,忙开口打断了两人之间的对话。
白胜南话一问出口,白音眼神复杂地看了他一眼,这才看向林婧雪道:“雪儿,不瞒你说,我本是要去绝风谷找你的,可到了绝风谷门口,却见到蒋副门主和一个非呈门中人在说话,一时好奇,就跟着那人到了这里,谁知撞上了你们。”
“蒋伯伯还没离开绝风谷?”林婧雪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她明明前几天就让蒋劲松回门派去了啊,他……想到师傅临终前蒋劲松面上的悲伤,林婧雪按下心中的万般思绪,勉强笑道,“怕是蒋伯伯的老熟人吧,阿音你也太多心了,蒋伯伯也算是看着我长大的。”
在姜元的描述里,她记得蒋劲松是一直跟在姜元身边,不离左右的,怎么可能有什么问题呢?
“许是吧。”白音见林婧雪这么说,心中虽然自有定断,却觉得蒋劲松是林婧雪的门人,她倒是多操心了,便轻笑一声,“雪儿,你们这是打算去哪里?”
看方向,似乎也是回金陵城?
“自是回金陵城,阿音你呢?跟我们一起么?”林婧雪的目光瞥过客栈里走出来的一个黑衣男子,那人大白天的居然戴着一身幕篱,实在是有些引人注目。
白音也看到了那黑衣人,等他走远了,这才压低声音在林婧雪耳边道,“就是这个人,我跟了他两个时辰了,当真是古怪的江湖人,大白天还遮遮掩掩的,蒋副门主怎么会认得这种人!”
林婧雪心中却是涌上一股奇怪的不安感,她随意附和了白音几句,得知她暂时不回金陵城,便和她分道扬镳了。
待得白音一走,还不待林婧雪开口,白胜南温润的声音就传到了她的耳中,“雪儿,此处离金陵城还有一个多时辰的脚程,莫不如我们跟着那个人去看看。”
“胜南。”林婧雪转头感激地看了白胜南一眼,白胜南温和地笑了笑,并没有多说什么,两人之间的气氛却莫名地又融洽了几分。
夜色缓缓地落下来,整个金陵城中都掩盖着一层黑色的面纱,神秘十分。
林婧雪皱着眉头看着眼前不远处的人,袖中的手紧紧地抓住了帕子,心中剧烈地跳动起来。
因为林婧雪和白胜南的轻功高那人一筹,所以一路上那个人都没发现她和白胜南,径直往金陵城赶,进了金陵城,他便径直往这处宅子来,然后在林婧雪喝白胜南的注视下,从后门进了宅子。
这宅子装潢奢华,位置大好,主人家还正好是林婧雪认识的,可不就是蒋思燕家的府邸蒋家大院!
蒋伯伯居然违背她的命令跟蒋府的人来往,这仿佛一个惊天巨雷砸在林婧雪的心头。
“怎么会这样?!”林婧雪看着眼前的资料,眸光微动。
上次看到蒋劲松进了蒋家大院,她心中已经是十分震惊,可这次,她心中却不止是震惊那么简单了。
她从来不曾想过,不单单是蒋劲松,就连自己的师父……都是蒋家的人。
姜元是个孤儿,被蒋家收养了起来。
当然,有很多像姜元一样的孤儿,被蒋家以收养的名义养在了一起。
蒋家把他们养在深山里面,给他们吃给他们喝,却不让他们干其他的事情,就让他们学武,学各种技能。
这群孩子慢慢长大,当然分工也慢慢明确,他们逐渐形成了以姜元和蒋劲松两个人为头的一个组织,而这其中,姜元是他们最信服的人,因为姜元的能力比蒋劲松强太多。
后来,蒋家让他们出来,建立了呈门。
他们大力向武林中推举姜元,让姜元去招揽更多的能人,当然最关键的是,他们要让姜元在武林中立起名声,好去角逐武林盟主的位置。
关于藏宝图的事情,天下皆知,蒋家自然也不例外。
他们在下一盘很大的棋,而且他们也成功了。
但是他们完全没有想到,姜元早生异心,早在他们让他进入林家收林婧雪为徒时,他就已经察觉到了蒋家的真正意图。
“藏宝图关乎国家气运,你要好好守护它,不能让它落入别有用心之人的手中,酿成滔天大祸。”
林婧雪脑中响起姜元临死前的话。
当时的他,紧紧抓着她的手,目光中满是期待地看着她,似乎只要她不答应,他就死不瞑目一样。
后来,她点了头。他便是一连三个“好!”字,然后安然地闭上了眼睛,面上安详宁和,似乎再无牵挂。
原来,师父是真地觉得自己解脱了。
他察觉到蒋家的不轨心思,表面上按着蒋家的安排走,实际却是阴奉阳违,做着南辕北辙的事情。
可是他到底是蒋家养大的,身负养恩,所以他一直很矛盾,很痛苦。所以,他当日中了幽冥宗下的毒宁可选择身亡,也不愿给他们蒋氏一族留下任何的念想!
因为,他不堪其重,承受不了心中天平的倾斜,更没办法做到枉顾天命去做违背自己心意的事情。
师父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他说他要遍游天下,他说他要吃遍天下美食,他说他要带自己走遍这千山万水……无论是哪一样,都跟武林盟主挂不上钩,他不是个爱名利的人,却去追逐盟主之位。
当时就应该察觉到不对劲的,林婧雪心中无比懊悔。
如果自己当时早一点察觉,是不是师父就不用死。只要她开解得当,师父是不是就不会……
“雪儿,你怎么了?”白胜南目光关切地看着林婧雪,手中递过一块帕子。
林婧雪正好奇这帕子要做什么,忽然感觉到手背上一阵湿意,她低头一看,只见手背上不知何时掉了一滴清澈透明的眼泪。
她的心中有些茫然,这是自己的眼泪吗?自己居然流眼泪了吗?明明跟自己说过,不要再轻易掉眼泪的。
白胜南见林婧雪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背发呆,摇了摇头,起身走到林婧雪身边,手上轻柔地帮她擦去眼中的泪水。
一直孺慕的师父,忽然发现是个抱着异样心思接近她的人,一般人恐怕都接受不了。更何况,林婧雪对姜元的感情……
白胜南想到林婧雪为了保护藏宝图做得诸多事情,心中苦涩,他的雪儿,本该是这世间最受宠的人,谁知,却是被人这般对待。
蒋家,该死!
“胜南,你说,师父他……是不是因为我不够仔细,如果我早点发现……”林婧雪眼中满是自责。
白胜南叹了口气,他轻轻地环住林婧雪,将她整个瘦削的身子抱在怀里,“雪儿,人各有命,姜门主自己也做出了选择,在蒋家和你之间,他选择了相信你,这足以说明,你没有错处。”
藏宝图对谁来说都是笔巨大的诱惑,姜元看清楚了这一点,所以才把它托付给了林婧雪。因为他知道,林婧雪本质上是个很善良的人,藏宝图在她手里,就不会让天下苍生生灵涂炭。
如果他是姜元,遇到了跟他一样的遭遇,也许,他也会做出跟他一样的选择。养恩和自己的心,到底哪个更重要?这对谁来说,都是非常难的抉择。姜元他是个太骄傲的人,以命还养恩,却把心中的净土留给了林婧雪。
师父选择了她?林婧雪在心中重复着白胜南这句话,不知道为何,她的心里忽然一下子安宁起来。
是啊,她是真地入了迷障了,师父的死完全不是因为她没有察觉,而是因为师父已经做的决定。自己就算发现了,恐怕师父也会依然走上这样的路,留在世间对他来说,或许是件度日如年的煎熬之事。
师父,你的一片苦心,雪儿都知道了,雪儿一定不辜负你的期望,一定会找出真正的宝藏,把它给真正值得的人。
这个人,一定不可能是蒋家!
“不行,胜南。”林婧雪豁然起身。
白胜南不知道林婧雪忽然想到哪里了,怎么忽然站起身来,便也跟着起身,温和地问道:“怎么了,雪儿,你可是想到了什么?”
“胜南,八卦罗盘放在将军府不稳妥。”林婧雪眸光闪动地看着白胜南,“如果将军府稳妥,师傅就不会在死前坚持把藏宝图交到我的手里,他交代我,一定要亲自保管,我虽然还不是很明白是为什么,但师傅肯定有什么没跟我说。”
白胜南没想到林婧雪想到的是这一层,她这跳脱的思维,就像那天上的飘云,他有时候总是跟不上。
她的考虑倒也不是完全有问题。
姜元本来就死地蹊跷,而且他本身是个有大才的人,为什么会选择林婧雪做这藏宝图的传人呢?恐怕其中还有很多事情,他们没查清楚。
“雪儿,你这个说法不错,我也觉得姜门主应该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还未跟你明说。”白胜南根据这些日子他查到的消息,稍微给林婧雪捋了一下,“林毅老将军为人耿直,手中又拿着兵权,似乎十分得圣宠,可如今大楚皇宫,楚皇只听慧贵妃的。”
慧贵妃身后站着一整个蒋家,蒋家的心思他们现在也大概明白了一点,恐怕十分不简单,他们在大楚的势力经过这么多年的浸淫,恐怕也很是恐怖。
在江湖中都有蒋家,那在将军府中也难免会再出一个蒋家暗桩,要知道蒋家的大小姐蒋思燕可是嫁在将军府。
“如此说来,只怕将军府中也有古怪才是。”林婧雪恍然大悟,难怪她心头一直觉得隐隐不安,原来是这一层,上次蒋思燕就让人去藏经阁中偷八卦罗盘,她那个时候根本没往深处想,原来是这样!
蒋思燕一个嫁过来的女子,身边居然带着能闯藏经阁的能人,恐怕还不止一个,要不是她将计就计,手快将八卦罗盘换了出来,恐怕此刻的八卦罗盘就当真不在她手里了。
蒋家那天必定不止派出一个人偷盗八卦罗盘!
“我想想这件事怎么处理,要越快越好。”林婧雪重新在桌子边坐定,凝神思考起来。
“胜南,对不起,我还要再回将军府一趟!”,林婧雪不好意思地说起。
“雪儿,我不会怪你的,我知道你的心意,你是不会辜负师父对你的嘱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