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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朝宫门。
好几路宫女太监行走匆匆,井然有序,为首的宫女太监手里还捧着几盘不知为何物的东西,小心翼翼的,怕是十分贵重。
皇宫中更是挂着许多红灯笼,酉时未到,整个后宫早已灯火通明,红色的彩带挂在各个宫门前,垂吊着。
虽然这只是为了庆贺重阳节所举办的宴会,却更像是哪家姑娘出嫁一般。
乾坤殿里,玉雕的柱子上盘着金龙,张牙舞爪的模样威严无比。
吵吵嚷嚷的大殿陆陆续续来了人,不论是真情实意的,还是虚情假意的,每人脸上都挂着灿烂的笑容。
“今年的重阳节可谓是热闹啊!”一身着绿色长袍的大官捋了捋自己的胡子,乐呵呵的端着玉杯清酒,感慨了一下,将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十足的酒鬼模样。
在旁边同样绿袍的男子听闻如此,同意的点头,附和:“可不是嘛,听说各宫娘娘都会展示她们自身绝技,老夫还听说了,娘娘等姿色可都是上乘呢,老夫也想一睹芳容。”
那酒鬼模样的男子惊出一身冷汗,抓着酒杯,赶忙把同僚拉到一旁,向四周瞧了瞧,压低了嗓音:“这话可别乱说,娘娘岂是尔等凡夫俗子可以议论的?小心你的脑袋!”
那人突然惊醒一般,‘哎呀’了一声,右手不轻不重的打在了自己的头上,又拍了拍自己的嘴巴:“喝多了喝多了,竟不知轻重,亏得你提醒,走走走,咱们喝几杯,反正还没有开始。”
……
幽雪宫。
外边的丝竹管弦声远远都能传到这边来,林婧雪还在沐浴中。
她静坐在浴池里头,闭上了双眸,双手展开放在两边,宫女苏荷,洛梅以及夏蒲三人在旁边贴身伺候,其余宫女在外头等候。
夏蒲掰着花瓣,一片一片的轻轻放在浴池里,让花瓣漂浮在水面上,煞是好看:“贤妃娘娘,这是柔妃娘娘给您备的牡丹花瓣,据说养颜呢。”
花瓣上滚着几颗水珠,晶莹剔透。
苏荷轻轻的在林婧雪的肩膀上捏着,似乎没有听到夏蒲的声音,洛梅只是专心的替她擦拭身子。
“你们娘娘有心了。”林婧雪缓慢睁开美眸,扫视了一番身着粉衣的夏蒲,见着她那满脸笑颜,弯了弯嘴角:“柔妃怎的会把你这伶俐活泼的宫女送来这儿?”
墨芳怡入宫后,因性子恬静,又因是礼部尚书之女,文墨颇有才华,因此晋封为二品柔妃。
夏蒲弯了弯眉眼,咧开小嘴:“娘娘您有所不知,奴婢在柔妃娘娘那儿呆的不长,才两三日时间,因着奴婢性子活泼,柔妃娘娘又喜静,贤妃娘娘您又开朗,于是就把奴婢献给您了。”
她继续把花瓣放到浴池里,还细心的挑去了杂东西,兴许是年龄小的原因,她笑容十分有感染力,甚是可爱。
林婧雪没有再继续讲话,过了一会儿,她站了起身,赤足走出浴池,这时,立刻有宫女上前给她裹上浴巾,擦拭秀发。
洛梅整理了一下浴池,连忙起身去找衣裳,苏荷牵着林婧雪那凝脂一般的手,防止她摔着了。
“娘娘,更衣了。”洛梅抱着丝绸锦缎的衣裳过来,恭敬的在一旁小声说道。
林婧雪看着洛梅手中那一件红梅白衫裙摆,皱了皱眉头,松开了苏荷的手,伸手去摸了摸那匹绸缎。
“去拿一件红色的吧,这花色虽不错,但过节若穿白衣,可是落了笑话。”林婧雪淡淡的看了一眼洛梅,说了这么一句话。
洛梅惊了惊,对着林婧雪福身:“是奴婢考虑不周,请娘娘责罚,奴婢这就换衣裳来。”
“无碍,去吧。”
她的头发擦拭的半干,离宴会开场还有一个时辰,也不着急,她换好了那红色的衣裳以后,坐到了梳妆台前,看着铜镜,没有说话。
苏荷上前替她顺发:“娘娘,今日可梳琉璃鬓?”
“嗯。”
夜幕星河渐渐降临,房中的火烛摇曳着,因着今日灯火通明,整个幽雪殿也变得亮堂起来。
“呜呜呜……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妹妹,她快不行了,求你呜呜……”
门外不远处响起了一声哽咽的哭泣声,语气中似乎还带着绝望,声音虽不大,但幽雪殿内听的却十分清楚。
苏荷恰好在林婧雪头上别上步摇,就听见此声,好看的眉头一皱,抬头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洛梅,无声询问。
“何人在此喧哗?”夏蒲胆子大些,咬着唇瓣看向林婧雪:“娘娘,奴婢斗胆,让奴婢出门瞧瞧可好?”
林婧雪看着自己的装扮似乎是有些奢华,于是说道:“苏荷,本宫不需要弄这么繁琐,简单些便好,更不必如此奢华。”
“诺。”
夏蒲见林婧雪没有理会她,自个儿有些尴尬,但是她却一笑而过,安静的站在一旁默默地看着。
林婧雪抿了抿那红纸,薄薄的唇瓣顿时变得更加嫣红,她其实是有在看夏蒲的动作,见她似乎真的别无二心,心下也就放心了些,虽说柔妃墨芳怡是个恬静的女子,可谁知道她是什么心思?
还是留点防备的好。
等到她们出门的时候,林婧雪又听到了那声音,顿了顿脚步,随后果断的走向那哭泣的方向。
“滚吧!你一个下等宫女,还有什么资格求太医?要不然就拿点钱出来,否则,就给本大爷滚出去!”
“求求您了,求您宽宏大量,救救奴婢的妹妹,大人,大人……!”
林婧雪的幽雪殿离太医院也算是近的,走几十步就到了,本来这个方向与乾坤殿方向一致,所以她也不费事。
她来到太医院就看到了这样的场景,一个满身灰烬的宫女跪地求药,甚至上前抱着太监的大腿,太监嫌弃的用力踹那宫女。
“贤妃娘娘驾到——”
林婧雪身边的主管太监暗中观察着她的神情,立即会意,扯着自己的嗓子大喊。
那太医院的小太监听到声音,下意识抬起头,一入眼便是见到那倾世红颜,以及那庞大的阵容,吓得立刻跪地行礼。
“贤妃娘娘万福金安,不知娘娘驾到,还望娘娘恕罪。”
林婧雪踱步上前,俯视着跪在地上的一干人等,又瞧了瞧方才那骂人的小太监,那贼眉鼠眼的样子,她似乎有些麻木了。
“平身吧。”
“谢娘娘。”小太监松了一口气,传闻贤妃娘娘十分温婉,脾气甚好,似乎真是如此。
“何事在此喧哗?”洛梅扶着林婧雪,喝声斥道。
洛梅其实是有些不解的,自己的娘娘本该是可以坐轿子去乾坤殿的,可娘娘却说想要徒步走去,于是才有了一众人等徒步来此。
还未等那太监发话,跪在地上一直未起的宫女立刻爬到了林婧雪跟前,猛然磕头。
“娘娘,娘娘救命呀,奴婢求您救救奴婢的妹妹……奴婢的妹妹身感风寒,已经是四日了,仍不见好,她,她就要……奴婢求娘娘,救救奴婢的妹妹……”
这个宫女一边说话,一边磕头,地上都已经可以见到血迹。
这般深情重义,林婧雪忽然想起了自己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那一家子温暖的人,眼神有些恍惚。
“来人!将这贱婢拖出去!竟敢扰了娘娘的安宁!”小太监见到这个宫女这样大胆,又怕贤妃娘娘怪罪,于是擅自做主,想让人把这宫女拖出去。
“慢。”林婧雪袖子随着小手一挥,周围的人也不敢动了。
她面不改色,直接蹲了下来,勾了勾唇瓣:“抬起头来,告诉本宫,你叫什么名字?”
宫女抬起头,那一双带着倔强的双眸莫名的有些吸引了林婧雪:“回娘娘的话,奴婢名善善,是,是御膳房的扫地宫女……”
善善长得是眉清目秀的,小家碧玉也不过如此,方才哭过,说话也有些哽咽,不过,胆子很大。
“你且说说,本宫为何要救你?本宫又有何理由,救你妹妹?”
善善眼中泛着泪光,抬头看着灯光下的林婧雪,不知为何,她仿佛看见了希望,她知道,这是她唯一的机会。
“娘娘,善善只是一个身份卑微的宫女,的确无任何理由要娘娘您救奴婢的妹妹,但是奴婢只有这么一个妹妹,只要娘娘肯救她,奴婢此生此世,不,生生世世,愿为娘娘做牛做马,绝不背叛娘娘!”
林婧雪站了起来,淡淡的说道:“让你死,也愿意?”
善善没有想到她会这么说,但是她心一横眼一闭,豁出去了:“是!”
林婧雪看了她半响,从她身边离开。
善善看着走开的贤妃,她的心一点点化成灰烬,就在她准备要绝望的时候,却听到了这样的声音——
“把那个病了的宫女治好,病好以后,两人到本宫跟前服侍。”
善善瞳孔放大,惊喜万分,对着林婧雪的背影再一次磕头:“奴婢谢谢娘娘救命之恩!”
小太监对着还在磕头的善善呸了一声,倒有些不甘:“算你命好了,碰上了那么好的主子,赶紧把你妹妹给带过来吧,免得贤妃娘娘怪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