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世斩”是魂魄流剑术里最基本的一招,人剑一体,高速突进,在对手反应过来之前,将其斩杀。
这一招没多少技术含量,主要讲究一个“快”字,快刀快斩,简单,粗暴,但是有效。
前提是,你要能砍中。
高速之下,时间仿佛变慢了。故而,纳兰暝抬起脚,侧过身子,以毫厘之差避开了妖梦的冲刺轨道,这些妖梦全都看在眼里。
看在眼里,却来不及调整了。
“现世斩”这一招最大的缺点,就是只斩直线,一旦出刀,再无任何调整的余地。即使面前是万丈深渊,也得硬着头皮冲过去,停都停不住。
于是,妖梦便风一般地从纳兰暝跟前掠过,一刀挥下,完完全全地砍在了空气之中。
“你记好,速度越快,想要停下来,就越是困难。”
耳边传来了纳兰暝的声音。
“哦,对了,忘了提醒你,你已经死过一次了。”
妖梦闻言,急忙直起身子,正欲转身,忽有一丝冰凉的触感自脖颈上传来。低头一看,却见那把银白色的餐刀,正卡在自己的脖子上。
大惊之下,妖梦提起短刀,白楼剑,既不转身,也不回头,反手一刀直接刺向了头顶的左上方。
她比纳兰暝要矮上不少,二人贴身站立的情况下,她的后脑勺刚好抵在纳兰暝的胸口。而她这一刀所刺的位置,不偏不倚,正是纳兰暝的心脏。
可惜,一刀刺过去,手臂上却并没有传来刺中的实感。卡在脖颈上的餐刀倒是被逼走了,然而,纳兰暝的攻击并没有就此结束。
“第二次。”
他的声音先行一步,传入了妖梦的耳中,接着,她才感觉到,某种锋利的物体正抵在她的背脊上。
“可恶!”
妖梦满怀不甘地大吼了一声,横着双刀,扫向身后。她想以此来砍中纳兰暝,或者至少把他逼走。
可惜,这两个目标全都落空了。
等她停下来,稳住脚步时,纳兰暝就站在她的面前,朝她微笑。二人相隔不盈一尺,乃是连挥动楼观剑都做不到的,短得有些危险的距离。
“你在想,为啥这家伙站在这种位置,还能不被砍到,是不是?”纳兰暝笑着道,“原因很简单,我刚才蹲下了。”
“你这混账!”
这玩笑一般的态度,令妖梦觉得自己受到了羞辱,顿时火冒三丈,提起白楼剑便要去刺纳兰暝,不料纳兰暝竟又往前走了一步,整个人都贴到了她的身上。她这一刀,直接从纳兰暝的手臂和躯干之间穿了过去。
纳兰暝合拢手臂,将妖梦那只握着白楼剑的手给牢牢地夹在了腋下。接着,他又以空闲的另一只手持刀,再一次将那巧的餐刀卡在了妖梦的脖子上。
“第三次。”纳兰暝在妖梦的耳边轻声道,“我想知道,跟我打一回,你究竟能‘死’多少次。”
在这种状态下,妖梦的两把刀,一把被彻底锁死,另一把毫无用武之地,而她的脖子又被刀刃卡着——她此刻的处境,可谓是彻彻底底的绝境。
在妖梦的眼中,纳兰暝的形象渐渐地扭曲了,变得细长、漆黑、满身鳞片、吐着信子,最终化作一只巨大的黑蛇。
他的战法,就跟蛇一样,步步紧逼,招招致命,缠绕,勒紧,然后绞杀。妖梦空有一身的本事,却无处可使,她能听见白楼剑与楼观剑的啜泣声,但她再也挥不动它们了。
不能动弹,不能呼吸,强烈的无力感侵占了她的身体。
她已经被蟒蛇缠死了。
她仰起头,咬紧牙关,双眼死死地瞪着纳兰暝。她是真的不想认输,但是眼下,她能做的事情非常有限。
至于纳兰暝,这家伙始终保持着对她的压制,毫不放松,看得出来,他是在等妖梦主动示弱,然后再松手。
真是个满脑子恶趣味的家伙。
“哦哟,这不是被将死了嘛!”
坐在观众席中的魔理沙,先是“呸”地一口,将嘴里的葡萄皮吐到了草坪上,接着大大咧咧地评论道。
“妖梦这个家伙,实在是太蠢了。”灵梦摇了摇头,道,“要是换成我,直接丢刀跟他肉搏了,不至于输得这么丢人的。这个家伙啊,完全被自己的刀给限制住了。”
“此话怎讲?”魔理沙扭头问道。
“这你都看不出来?哎呀,所以你蠢,你还真是不聪明啊!”
“我靠,我就问一下也要被你呲一顿?”魔理沙一脸委屈地叫道,“你到底不嘛!”
“以前,我跟着先代巫女修习的时候,她曾经跟我过这么一句话,”灵梦缓缓地讲述道,“‘持有武器的敌人最好对付,因为他们只能用手中的武器战斗’。”
“什么意思嘛?”
“就是啊,拿刀的人只能用刀砍人,拿枪的人只能用枪射人。这些家伙都过于信赖自己手中的武器了,一旦武器的性能发挥不出来,立马就抓瞎了,懂吗?”
“诶——?”
魔理沙听了这话,大惊道:
“这不就是在我吗?”
“你能有自知之明真是太好了。”
出这句话的,是始终在一旁观棋不语的爱丽丝,只听她道:
“灵梦得很对,妖梦之所以这么狼狈,就是因为她一定要用刀来战斗。纳兰暝的思路就很清晰了,就是贴在你身上打,让你挥不好一刀。这时候要是丢刀跟他零距离肉搏,效果可能还要好些。不过”
爱丽丝着,又有些无奈地笑道:
“以她的自尊心,是不可能丢刀的吧?”
“肯定啦,你看她那个样子!”魔理沙指着那咬牙切齿、苦苦挣扎的妖梦,道,“她要是懂得灵活变通的话,也不会一直这么死磕了吧?不过,估计也坚持不了多久了,接下来玩什么呢”
“为什么你这么想?”爱丽丝一脸诧异地望向了魔理沙。
“为啥我不能这么想?你该不会觉得,妖梦能反败为胜吧?”
“不,我觉得纳兰暝会赢。但是,他不会赢得这么轻松。”
“哈?”
“好好看着吧,这场戏还长着呢。”
这句话,并没有传到远处的战场上,传到纳兰暝的耳中。
所以他依然确信,自己胜券在握。
“我觉得,”他着,脸上满是胜者的从容,“你差不多也该承认自己的失败了吧?”
“还没呢,我还没输!”
妖梦叫嚷着,再一次尝试将握着白楼剑的那只手拔出来,无果。
“没有意义的呀!”纳兰暝笑道,“咱俩的力量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只要我不放你走,你就是吭哧瘪肚地奋斗到明早上,也不可能挣脱得了诶?”
正当他无比得意的时候,纳兰暝忽地身子一倾,向前倒去,乃是被人从背后推了一把。这一推来得毫无征兆,更重要的是,即使敏锐如纳兰暝,也没能注意到,有人正站在他的身后——这可不正常。
趁着他身体前倾,重心不稳,妖梦抬腿一脚踹在了他的膝盖上,逼得他不得不单膝跪地,她自己则趁机抽出了手臂,一个后跳拉开了二者间的距离。
“背后偷袭,非吾之道,屈于强敌,亦非我愿,纳兰阁下,失礼了!”
妖梦站在纳兰暝面前,深深地鞠了一躬。接着,她将那把白楼短刀,递给了走到她身边的另外一人。
另外一个,妖梦。
“二重身。”
纳兰暝站起身来,望着眼前这位样貌穿着皆与魂魄妖梦别无二致的少女,笑了。
“我还在想,你那个麻薯一样的半灵跑哪儿去了呢。”他依旧,以郊游一般轻松的口吻道,“原来是躲起来酝酿了这么一手啊!”
“您的实力确实更胜一筹,在下自愧不如,但是,”妖梦着,双手握紧楼观剑,举到了面前,“以餐刀应战的行为,在下依然不能接受!”
“都了,这就是我的武器,你这家伙怎么这么较真啊?”
“多无益,魂魄流剑法之奥义,请领教!”
“尽管放马过来,我会手下留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