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时候,要想去见个人,你就背上行囊动身。哪怕走好几夜的路,爬好几座的山,渡好几条的河,到他\/她面前说上几句短短的话,起躺在稻田,仰天看星星。然后执手道别,再渡过好几条的河,爬过好几座的山,走好几夜的路。解下行囊,独自倒在稻田,仰天看星星。做个梦,慢慢地想他\/她,直到死。
达摩山。
东海、落日、夕阳,犹如刚铸造完工的青铜器,沿着海平线飞奔而来,洒在“赛先生号”的纺锤形艇身表面,将天圆地方的铜钱纹染成金币。
飞艇悬浮在海岛山坡上空,秦北洋率先钻出吊舱,爬下垂落的软梯。当他的双脚跳落地面,俯瞰达摩山怪石嶙峋的海面,却见到个穿着西洋女学生服的姑娘。
她的双手提着裙摆奔跑,宽边帽子被狂风吹走,像个金色小光点旋转飞向落日,自来卷的黑发四散飞扬,就像朵飞奔的玫瑰。
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安娜!”
秦北洋在搂住她前,却又后退半步,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这才意识到,自己是来给她报丧的。
欧阳安娜的拳头捶着他的胸口,胡言乱语了大堆,眼眸里转着泪珠,最后问句:“秦北洋!是我爹派你来接我回去的吗?”
“你爹……”
话音未落,吊舱下的软梯又爬下个男人,穿长衫的叶克难口噙礼帽。阿幽紧跟着下来,叶克难托着她在地面站稳。
秦北洋不敢回答安娜的问题,仰望悬空的飞艇:“九色咋办?”
吊舱里探出只幼兽的脑袋,接着是它大半个身体。
阿幽大喊声:“不要跳啊!”
海面反射夕阳的波光,让九色变得五彩缤纷,刺得所有人都睁不开眼睛。
唯有秦北洋,他看到只飞翔的兽,在大海与天空之间,划出道彩虹版的弧线。
九色落到地面上,小狗似的打了个滚儿,摇摇脑袋和尾巴,居然毫发无损。
欧阳安娜抢在秦北洋之前,抱住九色,亲着它的赤色鬃毛,像久别重逢的老友。
而在他们的头过,男人可以死,但不可以逃。他宁愿留在家里,等那些人到来。而他明白,女儿安娜,只要活在这世上,必将为父报仇。”
叶克难不禁赞叹:“欧阳思聪有你这样的女儿,九泉之下,可以瞑目了!”
“安娜,现在我和齐远山成了杀死你爹的嫌疑人,整个上海贴满有我照片的悬赏通缉令。”秦北洋索性和盘托出,让她自己来决定吧,“但阿幽可以为我证明……”
“不必解释!”她堵住秦北洋的嘴巴,“你若有罪,也不会和叶探长起来到这里。”
“秦北洋这次上岛来,是来向你报丧,二是躲避上海的通缉,三是想和你起为他洗刷清白。”叶克难代替他说了,“我是京城的探员,在上海租界无司法管辖权。但这座岛是华民国直接管辖的领土,我奉内务总长之名探案捕盗,可以调查欧阳思聪的案件。”
“今晚,你们若不嫌弃,就请住这间石头房子。”欧阳安娜回头对阿幽说,“妹妹,你跟我睡间屋吧。”
自然,秦北洋跟叶克难睡屋,九色蜷缩在他的脚头。欧阳家的老屋年久失修,除了安娜的卧房,其他都破烂不堪,四面通风。两个男人头幼兽,挤在顶大蚊帐里,抵足而眠。
秦北洋是北人,也在皇陵地宫住过,更见识过太行山上的暴风雪,今夜住在这东海孤岛上,却被冻得满脸鼻涕。
南方的寒冷,丝丝入扣,深入骨髓,宛如刀割针刺,让人无所遁形。没有炭盆,更没有火炕,只能依靠体温驱散寒冷。叶克难也冻得发抖,幸好九色发光发热,让京城名侦探为之称奇。
第次跟镇墓兽睡在起,秦北洋感觉回到地宫,变成棺椁的帝王,不禁哑然失笑。又想起半年前,在太行山的袁世凯陵墓,他收养的那头小狼,最终命丧辫子军的刺刀之下。这回他发誓,再也不能离开小伙伴,无论是小狼还是小镇墓兽。
睡不着,秦北洋悄悄下了床,九色立刻抬头。他把手指放在嘴唇上,让九色留在床上,怕是没有它的热量,叶克难要被冻死了。
走出石头大屋,来到子夜山顶。他在灯塔基座下绕了圈,发现有个小门,踏上螺旋形的楼梯,直通顶层。
灯塔之巅,会当凌绝顶,强光几乎刺瞎眼睛,电流发出嗡嗡的声音,盖过山顶上的狂风。
有人尖叫声,秦北洋的裤裆挨了脚。
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