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又有消息传出来,说包飞扬在离开的时候,与带队的副市长韩起文闹得很不愉快,大家又觉得这件事恐怕不会这么简单结束,等回到国内,还有下半场。
开临港经济发区的几个人受到的影响最大,虽然包飞扬在离开的时候,也向他们解释了提前离开的原因,还让他们不要有压力,只要按照计划认真将工作做好,最后能不能完成任务,能够完成多少任务,在他看来并不重要,而且他和几家比较大的华商财团谈得还不错,不久之后就会签订正式协议,所以大家并不用太过在意这一次招商活动的结果 ” 。
不过,一来对包飞扬的话大家并不敢完全相信,甚至也有人会怀疑包飞扬突然离开就是为了逃避任务这件事;二来这种事情也不是他们不在意就能够不在意,现在他们只要碰到其他人,都会觉得那些人的目光有些不对,而且也有人会当着他们的面调侃。
“听说你们头离开了,是不是你们海州临港经济开发区已经提前完成招商引资的任务了?”
每到这个时候,他们都觉得十分尴尬,要是最后真的落一个成绩很可怜,而包飞扬也被证实是提前脱离,那这个耻辱的标签,恐怕还会一直贴在开发区的身上。
不过对这件事最恼火的还是海州市副市长韩起文,现在韩起文碰到省里和其他市的人,也经常被问起这件事,显然大家都知道他要阻止却没有能够阻止包飞扬离开这件事。就算不知道,他也完全没有办法解释包飞扬为什么会提前离开,难道让他帮助包飞扬掩饰,说他回去是因为有别的重要项目要谈?如果到最后什么都没有。他的脸也会丢尽。
“呵呵,年轻人嘛,有些事情也是正常的。”韩起文只能够这样说,每当这个时候,他的心里就恨极了包飞扬,想着回去怎么处分这个目无领导。不遵守组织纪律的家伙。
包飞扬离开韩起文的办公室以后,就直接坐车前往雅加达的机场,在车上他给省政府副秘书长秦时打了个电话,请他转告徐省长,自己已经有事情要马上回国。
秦时听到这个消息也感到十分意外,虽然这次出来的时间比较长,但是在出来之前,大家都会将事情有计划地安排好,并不会影响此次在东南亚招商的工作。代表团里级别比包飞扬高的人不少,大家平时也都很忙,但包飞扬是第一个提出有事要提前离开的。
要说有事,大家都有事,尤其是常务副省长徐盛教,他要管的事情要比包飞扬这个开发区管委会主任要做的事情多得多,也重要得多,但是徐盛教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在这个时候离开回国。
而且他也知道包飞扬刚刚到海州履任。这个时候应该刚刚进入工作状态,手头上的事情还不是特别多。也不至于走不开。就算有什么突然事情,管委会本身还有其他留守干部坐镇,再往上海州市的市委书记、市长都在,足以应对一些重大事件,何至于一定要他亲自回国处理。
“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韩市长知不知道?”秦时问道,他的第一反应还是临港开发区发生了什么突发事件。
包飞扬连忙道:“我刚刚从韩市长那里离开。不是突发事件,而是我得到一个有关造船项目的消息,非常适合我们海州临港经济开发区,所以赶回去看一看。”
“造船项目?”秦时不由皱了皱眉头,他没有想到包飞扬竟然是因为这个理由要回国。这还真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要说项目,东南亚这边才真是遍地项目,不但华商们的投资热情很高,同样还有很多跨国公司有这方面的意愿。在这种时候,包飞扬却要提前回国,难道国内还有更好的机会?
秦时觉得难以理解,所以他也很快想到其他情况,其中就有包飞扬因为成绩不佳而提前离开,只是这样做未免太让人看不起了。
包飞扬也没有做出更多解释,他也确实没有办法透露更多信息,至于那些误解,只要能够将这件事做成,误解自然会消失。当然即使他这次回去谈的造船项目失败,有些许流言蜚语,包飞扬同样也不会在意,他知道自己会用其他机会证明自己。
包飞扬最终仍是不顾韩起文的反对,在他的怒火中决然返身离去踏上回国的路,乘坐的波音737航班由印度尼西亚首都的雅加达国际机场开往新港,途经新港转机后,最后在华夏沪城机场缓缓降落。前来沪城机场为包飞扬接机的是方圆天下信息咨询公司的高级咨询师徐若琳。
包飞扬刚刚走到出口,就远远地看到一个女人窈窕的身影,正站在外面引颈翘首的向出口出张望,左手挎着个白色女式挎包,右手举着一个纸牌,上面写着自己的名字包飞扬,他知道这应该就是前来接自己的徐若琳了。
徐若琳三十左右,过耳的染成棕黄色头发烫着时尚小卷,衬得很精致的脸愈发白皙动人,鼻子上戴着一副做工考究精细的无框眼镜,耳朵上一副造型简单大方的润白光泽的珍珠耳环,看起来十分知性优雅而又充满女人味。穿着灰蓝色的风衣、米色的高领毛衫和黑色修身休闲裤、裤腿笔直,包裹着那双浑圆修长的大腿,勾勒出健美的体型,显得身材更为高挑,脚上穿着一双黑色细高跟皮靴,站在那里,亭亭玉立,很有风度,人群之中非常显眼,怪不得自己老远就看到她了,太醒目了。
“包主任,您好,很高兴认识您,我是方圆天下信息咨询公司的徐若琳。”徐若琳显然来机场接机之前已经看过包飞扬的照片,看到包飞扬从出口走过来,她连忙放下手上的接机牌子,主动伸出白嫩的道。
包飞扬伸出手与对方伸过来的柔荑轻轻一握,旋即放开:“徐经理,你好。这次就麻烦你了。”
“哪里,包主任您是集团那边介绍过来的贵宾,您能到我们这是我们最大的荣幸,我们理应提供最好的服务。”徐若琳十分热情,笑吟吟地对着包飞扬说完后,伸出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她已经在暗中不动声色地将包飞扬上下打量了一番,乌黑的头发整齐利落,很年轻的样子,五官长得挺帅,并没有像官场中很多人那样衬衫西裤的打扮,而是着一身随意的休闲装,身材也很挺拔高大,眼神坚定而又温和,整个人看起来气质沉稳内敛而且又给人一种信心十足的样子。就算是在华夏国最为繁华时尚的都市沪城这个精英汇聚的地方,也能够一眼看过去让人有种眼前一亮的感觉。
当然,给她留下最深刻印象的还是包飞扬的年轻,出奇的年轻,跟她所知道的包飞扬的身份信息非常不匹配。因为这次的接待工作是集团那边直接通过电话安排的,徐若琳通过集团那边的介绍,也知道包飞扬的一些信息,知道他是海州市临港经济开发区的管委会主任。正处级干部。
徐若琳一开始获知这个信息时,脑海中自然而然就浮现出一个大腹便便一脸严肃。说起话来满口官腔的官员形象,就像许多电影中以及现实生活中她曾经看到的那样,虽然她通过集团的介绍知道包飞扬似乎很年轻,但也只是将以前脑海中形成的这个形象略微进行了一些修正,好吧,就算是年轻肚子没那么大。可仍然是那种看上去比较古板严肃满口官腔的样子,但是没想到眼前真实的包飞扬不但远比她想象中的更帅,也丝毫没有官员通常会有的那种架子和古板,看起来又特别年轻,既有上位者的干练成熟和自信。又有年轻人的热情开朗随和,这两种平日里似乎矛盾的气质在包飞扬身上居然得到一个神奇的统一,让他整个人看上去有一种迷人的光彩,充满了男性的魅力。
她心中迅速地判断着,欣赏着,甚至忍不住地有一点点心跳加快。
不过徐若琳很快自失地一笑,将那些不该有的信息都抛掉,整理好情绪,又像平常那样开始进入熟悉的工作状态。
方圆天下信息咨询公司的前身其实就是方夏陶瓷集团的信息部,接受包飞扬的规划安排,从方夏陶瓷集团独立出来以后,又在社会上吸收了几方面的投资,成为一家新的独立的股份有限公司。表面上看,方夏陶瓷集团在方圆天下信息咨询公司的股份并没有占到绝对的优势,但其中几家投资入股的基金会都是包飞扬和方夏陶瓷集团系设在海外的离岸基金。
而且方圆天下信息咨询公司出自方夏陶瓷集团,与方夏陶瓷集团的各种业务往来都很多,方圆信息咨询公司的很多员工对方夏陶瓷集团的感情都很特殊。
“包主任,这是我们搜集到的,有关韩国大东造船厂和山水集团的资料。”因为时间比较紧,包飞扬就请徐若琳到距离他们最近的机场的咖啡馆坐下,开始谈事情,徐若琳从随身的包里掏出早已准备好的厚厚一份材料,将它放到包飞扬面前,简单介绍了一下方圆信息公司受托调查的一些相关情况。
韩国从二十世纪六十年代开始,历任政府就鼓励本国造船业的发展,一九六七年韩国政府将造船列入重点发展行业,推出各种优惠政策积极支持造船工业的发展。也就是在这一年,韩国大东船厂在釜山成立,开始建造八千载重吨以下的中小型船舶。而且就在不久后的二十世纪七十年代,韩国更是抓住欧美日本等国家进行产业转移的机遇,在政府的大力主导下成为了一个造船大国。
大东船厂在六十年代成立初期,由于船厂最初选择的建立位置被都市区包围,发展缓慢,到一九九五年,其母公司韩国兴亚航运公司投资一亿美元在釜山开发区建设新船厂,建造了一座长32o米、宽74米的大型船坞和相应的加工装配车间与配套设施,占地面积达到6o万平方米,目标是能够批量建造巴拿马型以下的散货船和油船。
大东船厂的新造船厂于一九九五年三月动工,建设期一年,到一九九六年七月向客户交付出第一艘大灵便型散货船和油船。紧接着在一九九六年大东船厂的总销售额就达到了两亿美元。
不过。大东船厂的主要股东,韩国兴亚海运公司一九九六年秋天因为经营失败而破产,在当年九月份就将大东船厂的六成股份出售给韩宝集团旗下的世洋船舶。
韩宝集团是韩国大型工业集团,他们原本在规划中就打算大力拓展造船和修船业务,在收购大东船厂的同时,还准备投资十亿美元在菲律宾兴建一座大型造船厂。并且已经着手初期准备工作,不过在收购大东船厂以后,他们宣布取消了这个计划。
如果事情发展到这里就结束,那就显然也没有包飞扬什么事。谁知道韩宝集团旗下的世洋船舶在收购兼并大东船厂之后不久,韩宝集团旗下的另一家公司韩宝钢铁工业公司就因某些特殊原因于今年一月突然宣告破产,而韩宝钢铁的破产除了引发韩国本国的轩然大波外,也让原本实力雄厚规模巨大的韩宝集团,转眼之间财务状况和信用度急剧恶化。
到一九九七年一月底,大东船厂就由于新厂建设投资过大。为了能够在国际竞争中占据价格优势,迅速抢占市场,所承接的大量订单船价过低,也出现了财务危机。本来按照大东船厂良好的资产设备及近期以来业务运营的情况,他们还能够从银行方面拿到贷款,帮助自己渡过此次财务危机,但是受到大股东韩宝集团的拖累,他们连续两次被银行拒付票据。实际上现在也已经陷入破产境地。
“目前,韩国的山水集团、三鑫重工、韩进重工等闻风而动。纷纷出面,有意收购世洋船舶。”
徐若琳继续向正凝神聆听的包飞扬详细地介绍道:“其中山水集团是韩国一家大型的企业集团,旗下拥有山水重工、山水贸易、山水特装、山水精密、山水精工等多家子公司,涉及机械制造、计算机零配件、土木建筑、信息通讯和造修船等多个行业,他们去年刚刚在华夏大陆地区投资设立了山水机械设备有限公司和山水时装有限公司。”
“目前,我们得到消息。韩国山水集团在谋划收购韩宝造船厂以后,计划在华夏大陆地区设立一家修造船厂,生产船体分段。舾装件和钢铁制品,通过向大东船厂提供这些中间产品,降低大东船厂的造船成本。并扩大造船产量和速度。”
包飞扬一边快速翻看手中的详细资料一边听徐若琳坐在对面讲述,很快就弄清楚了这次事情的来龙去脉,这让他对徐若琳的工作能力有了最为直观的认识,心中对其颇为欣赏。
简单来说,就是韩国的大东造船厂破产,目前有好几家公司想要收购本身问题并不大的大东造船厂,其中山水集团是几家有意收购方中实力最弱的一家,不过这家公司的目光深远,他们从去年开始就已经有计划地在华夏大陆地区进行投资,而且山水集团领导层针对大东造船厂目前订单销售价格过低的情况,提出了在华夏大陆地区设立造船厂,生产部分中间件,以降低成本,实现利润的计划。
山水集团在华夏大陆地区设立的两家公司都在沪城,其中山水时装有限公司的规模并不大,是山水集团老板朴朱铎的小儿子在经营,有些玩票的性质。而另外一家生产油压制动器和汽车吊装零部件的山水机械设备有限公司则在沪城的汽车工业基地嘉安区。如果山水集团要在华夏大陆地区投资设立船舶制造厂的话,沪城或者周边地区的可能性更大,比如沪城北边的通城,南边的宁城希望都很大。
至少在徐若琳自己看来,就算山水集团真的能够在这次竞争中成功收购大东造船厂,并且要在华夏国投资船厂,配合大东船厂生产部分中间件,在地理位置上距离沪城比较远的海州市胜出的可能性也不大。
“从地理条件上来看,海州地区有一定的优势,但是这个优势相比通城、沪城和宁城来说并不大,而海州最大的劣势就是没有修造船的产业基础,外商进来投资,是希望尽快实现投产,缺乏工业基础,就会拉长建设周期,也不容易找到熟练工人。”徐若琳非常客观地分析道,似乎并不忌讳自己对面坐的就是海州市临港经济开发区管委会的一把手。
包飞扬从资料堆中抬起头看着正侃侃而谈的徐若琳笑了笑,并没有对徐若琳的直言不讳生气,而是温和地一笑,问徐若琳道:“徐经理,如果我们海州市想要拿下韩国山水集团在大陆的造船厂项目,你有什么好的主意?希望你能帮我提个建议!”
徐若琳笑着摇了摇头:“包主任,真的很抱歉,接到总部的指令后,我们也仔细研究过,不过请恕我直言,海州市胜出的机会真的不大,如果硬要说优势,海州地区也有,但是都微不足道,而劣势却很明显,如果我是山水集团的老总,理性决策的话,选择通城和宁城应该是最好的选择。”
包飞扬伸手在厚厚的资料上敲了敲,一时也没有说话,陷入了沉思。他知道徐若琳刚才所说的都对,所以他才会不顾副市韩起文的强烈反对急急忙忙从雅加达赶回来。
韩国的造船工业在世界上占据了极为重要的地位,一九九六年世界造船产量的前三位都是韩国的造船企业,分别是现代重工、大宇重工和三星重工,三家的总产量达到一千万吨,占世界总产量的百分之二十八,接近三成。
山水集团在其中并不显眼,而大东造船厂的规模也不算非常大,但是对造船工业非常薄弱的海州来说,却是最好的目标。
包飞扬想了想说道:“我注意到,韩国山水集团在大陆地区建船厂的投资大约为三千万美元左右,这笔投资就算是对沪城来说,也绝不能算小,但是在造船工业当中,恐怕又绝对不能说大,年产值不会超过十个亿,不说沪城和宁城,就是通城去年船舶产业的产值也达到了八百亿,多一个山水船舶,自然是锦上添花,所以虽然沪城、宁城或者是通城对山水集团投资在大陆设立新造船厂也会很重视,但是他们对山水集团这个新造船厂的重视程度肯定没有海州市这么高,最起码没有我们海州地区这么志在必得!”
徐若琳点了点头对包飞扬所说的观点表示赞同,但仍然是言语犀利地直接说道:“包主任,你说的或许很有道理,但仅仅是海州地区高度重视山水集团的新造船厂还不够,还主要要看你们的重视到底能够给给山水集团新设立的造船厂带来什么直接的利益。”
包飞扬呵呵一笑,说道:“当然会给山水集团的新造船厂带来很多利益,比如我们可以给他们最好的土地和岸线,量身定制的区域规划,并且海州会将造船业当成未来的核心产业进行扶持,所以看起来我们海州现在的工业基础比较薄弱,但是情况很快就会发生改变,山水公司三千万美金的投资,无论是在通城还是宁城,恐怕都得不到这样的待遇。”
“也对,听你这么说,我觉得希望倒是大了很多。”徐若琳笑了笑说道:“其实我们原来的分析也差不多,不过我们并没有看到海州市有这样的表述,并没有提到要将造船当成支柱产业来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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