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玉诚也想过因为吴玉明的采沙场,他和开发区临港开发区管委会发生过一些不愉快,不过一想到卢阳广热情的态度和勉励,以及背后很可能意味着自己得到开发区新来的一把手的重视,他就觉得这个机会还是应当抓住了。
望海县市的机关中午也有两个多小时休息吃饭时间,不过像阎安平、霍迎才这样的官员,时间往往都不是自己的。阎安平中午在市区的酒店吃过饭以后,几乎踩着点赶到临港开发区管委会上班,他在门口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不由皱了皱眉头迎上去:“吴主任,你好,你怎么来了?”
阎安平看到的人正是砂石诚板吴玉明的堂弟、海州市市司法局法律援助中心副主任吴玉诚。
阎安平心里想,不会是包飞扬中午就已经找到吴玉明门上,做了一些不该做的事情,所以吴玉诚过来找麻烦来了吧?
作为法律援助中心副主任,吴玉诚的法律水平无疑要比他的堂兄吴玉明高得多,吴玉明就已经让阎安平、霍迎才感到头疼了,就更不要说吴玉诚了,而且吴玉诚还可以从法律援助中心拉一队律师出来。所以阎安平的级别虽然比吴玉诚更高,但还是连忙热情地打了个招呼。
出乎阎安平的意料,吴玉诚表现得比他还要热情:“阎主任,您好您好,以后还要请您多多关照、多多关照。”
“啊,吴主任您真是客气。”阎安平有些发蒙,为了吴玉明和砂石场的事情,他和吴玉诚也打过几次交道,以往吴玉诚可没有这么热情,总是一副高高在上、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姿态。今天也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竟然一反常态地热情,让人感觉非常不习惯。
吴玉诚越是这样,阎安平心里越是不安,因为他弄不清楚吴玉诚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这时候,刚刚上班的霍迎才也看到了阎安平和吴玉诚,霍迎才也吃了一惊:“吴主任。你好——”
霍迎才一边向吴玉诚打招呼,一边看了阎安平一眼,似乎在询问吴玉诚此行的目的。
“霍主任,您好您好,从今天开始,我就是您和阎主任手下的兵了,以后还要请您们多多关照。多多关照啊!”吴玉诚握住霍迎才的手,非常热情地说道。
“啊?”霍迎才也懵掉了,他和阎安平对视了一眼。脸上都露出惊讶的表情,阎安平问道:“等一下,吴主任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霍迎才也说道:“是啊,吴主任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吴玉诚搓了搓手,再也不复往日的高傲:“嘿嘿,两位领导,我这不是已经被借调到开发区临港开发区管委会了吗,以后就在两位领导的手底下干事了。两位领导有什么事情,请尽管吩咐。”
吴玉诚当然不会忘了前几次他和阎安平、霍迎才见面时候的情形。那时候为了他的堂兄吴玉明的砂石场拆迁问题,曾经当场让霍迎才下不了台。为了那件事,阎安平和霍迎才都曾经试图做他的工作,但是都被他拒绝了。没想到命运弄人,突然间他就成了阎安平和霍迎才的下属。
虽然吴玉诚自诩得到一把手包飞扬的亲睐和重视,但是他刚刚来。显然还没有恃宠而骄的资格,也担心阎安平和霍迎才会给他小鞋穿,所以一见面就拼命表现,将姿态放得很低。
“借调?”霍迎才看了看阎安平,后者也是一脸疑惑的表情:“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吴玉诚也发现阎安平和霍迎才脸上的表情不大对劲:“两、两位领导不会还不知道这件事吧?”
阎安平和霍迎才都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我们还真的是不太清楚。”
吴玉诚微微一愣。显然没有想到会听到这样的答案。其实这件事对他来说也非常突然,因为此前一点风声都没有,直到今天上午要下班的时候,他突然接到局办的电话,让他去局里一趟,说司法局一把手卢局长要找他。
吴玉诚本来还挺高兴,从去年年底开始,市里就开始强调要将开发区作为市里的重要工作来抓,他去了那里,应该会有用武之地。而且局里让他马上就到开发区报到,显然开发区这边的需求很急迫,这就体现了他的重要性。
不料,他所熟悉的开发区两位主要领导竟然都不知道这件事,这让他也迷糊起来,弄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要不是卢局长当面交代,他甚至怀疑是有人跟他开玩笑。
他很快想到卢局长当时跟他说的话,是让他直接来开发区找新来的包主任报到,看来是这位包主任的新思路,只怕连两位副主任都不知道这件事。
“我也是中午刚刚得到的消息,是我们卢局长亲自找我谈话,让我下午就来开发区报到。”吴玉诚看了看阎安平和霍迎才:“卢局长还说,让我来了以后,先找新来的包主任——”
“包主任?”阎安平看了看霍迎才,恰好后者也看过来,两个人都是老狐狸,几乎马上想到是包飞扬将吴玉诚要过来的,至于包飞扬为什么要这样做,他们又立刻想到今天上午发生的事情。
他们这才明白为什么吴玉诚的态度会变得这样热情,同以前相比简直就是判若两人。以前吴玉诚是司法局的干部,虽然级别还没有阎安平和霍迎才高,但也算是开发区在业务上的领导,所以在牵扯到巨大利益的情况下,吴玉诚当然会在阎安平和霍迎才的面前表现得十分高傲和强硬。
但是现在的情况不一样了,吴玉诚被借调到了临港开发区管委会,成了阎安平和霍迎才的下属,双方一下子有了上下级的关系,吴玉诚掌握的那些法律专业知识就成了摆设。在上下级之间,讲的不是法律。而是命令和服从。
“哦,原来是这样。”阎安平看向吴玉诚的目光中不禁有些同情:“前面那一间就是包主任的办公室,这个时候包主任应该已经在里面了,吴主任你快过去吧!”
“好的好的!谢谢两位领导,那我先去包主任那里报到,然后再向两位领导汇报工作。”吴玉诚显然也很清楚自己的处境。他连忙躬了躬身向阎安平和霍迎才打招呼,然后才走向包飞扬的办公室。
看着吴玉诚离开的背影,阎安平与霍迎才相互看了一眼,然后心照不宣地走进霍迎才的办公室。
“老阎啊,你看吴玉诚真是包飞扬从司法局那边要过来的?”两个人心事重重地坐到沙发上,默默点上一根烟,无言地吸了几口,最后霍迎才终于忍不住问道。
阎安平脸色凝重地点了点头:“肯定是了,你没听到吴玉诚说吗。是他们局长亲自跟他谈的话,不会有错的。”
“说到这个吴玉诚,以前还真没看出来,原来他的腰也能够弯下来。”霍迎才撇了撇嘴角,有些不屑地说道。因为吴玉明的事情,他们没少受吴玉诚的气,现在看到吴玉诚卑躬屈膝的样子,都感到出了口恶气。
霍迎才看了阎安平一眼。又道:“老阎,你说包主任调这个姓吴的过来。就是为了早上那件事?”
“肯定是。”阎安平点了点头:“吴玉明不就是因为有这个堂弟,才开口闭口律,以前我们也不是没有做过吴玉诚的工作,不过那个时候吴玉诚比他堂兄还傲气,可是你看现在,刚刚那个热情劲。让他去做他吴玉明的工作,这个就叫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对啊,我们以前怎么就没有想到呢?”霍迎才懊恼地拍了下大腿,顿了顿又道:“看来,咱们这位包主任还是挺有手段的。”
阎安平默然地点了点头。他还有句话没有说出来,就算他们有这个想法,也不见得就能让吴玉诚过来,更不可能上午打电话,下午司法局就让人来报到,包飞扬不但有手腕,还有能量,这才是最让他感到忌惮的。或许跟他争下去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可是阎安平的心里总是有些不忿,毕竟当初他差一点就坐上了那个位置,现在却被包飞扬占了去。
官场上一步争先步步争先,一步落后就步步落后,尤其是在中央一再强调干部年轻化的情况下,错过了这一次,他还不知道下一次什么时候才会有机会,就算以后还有机会,年龄问题也可能让他的发展空间大大变窄。
有时候,他也不得不争。
吴玉诚看到包飞扬,顿时大吃一惊,他没有想到包飞扬竟然这么年轻,不过他并没有因为包飞扬年轻而在态度上有所轻慢,反而表现得更加谦卑和恭敬,因为他也知道,包飞扬这么年轻就能成为开发区临港开发区管委会的一把手,说明他的背景肯定非常惊人。
“包主任,您好,我是司法局的吴玉诚,我们卢局长让我过来向您报到,以后我就是您手底下的兵了,领导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我一定不折不扣地完成任务。”吴玉诚立马开始表忠心,这也是他在官场上的为官之道。
包飞扬抬头看了一眼,吴玉诚脸上的笑容不由更加谦卑了几分。
包飞扬点了点头:“玉诚同志,是这样的,临港开发区作为市里改革开发的窗口和产业高地,不管是日常的行政管理,还是与投资商打交道,都会涉及到很多法律问题,所以我向市里将你要过来,希望你能够在这方面发挥重要的作用。”
“既然上任来,就要立即进入角色。我这边现在就有一份工作要交给你处理。”包飞扬看着吴玉诚,将一份材料向前推了推。
“这份材料你先看一下,然后抓紧时间进行处理。”包飞扬说道:“我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内你要让对方同意搬迁,或者给我一个切实可行的工作方案。”
听到包飞扬的话,吴玉诚刚开始还有些兴奋,觉得包飞扬虽然年轻,但是年轻人的眼光就是不一样,知道法律的重要性,这可是他等了很久的机会啊。等他接过材料,翻了两页,立刻感觉一桶冰水倒在身上,从头凉到脚。
“包、包主任,这个、这个事情……”吴玉诚有心推掉这件事,可是一时间他又找不出合适的理由,他马上就明白包飞扬将自己借调过来并不是看重自己,更不是想要重用自己,这其实就是一个陷阱,是要让自己去做堂兄吴玉明的工作。他心里有些恼火,觉得包飞扬这样做实在是太卑鄙了。做人怎么能够这样?这个姓包的,简直比阎安平和霍迎才还阴险!
“怎么,玉诚同志你有什么顾虑吗?”包飞扬盯着吴玉诚说道,他当然也知道这种做法并不符合常规,但是吴玉明的砂石场搬迁问题拖延了两年多,吴玉明仗着吴玉诚的关系,提出了非常过份的要求,而且吴玉诚又利用他在司法局工作的关系,为吴玉明出谋划策,让临港开发区管委会的工作迟迟没有进展。包飞扬想要在短时间内解决这个问题,一般的办法肯定没有用,让吴玉诚来负责这件事,以子之矛攻子之盾,无疑是最有效的办法。
“啊,没、没有没有……”吴玉诚连忙摇了摇头,他知道包飞扬一定很清楚他和吴玉明的关系,这件事肯定是有预谋的。
吴玉诚现在面临一个选择,如果他能够大义灭亲,完成包飞扬交代的任务,说不定就能够得到包飞扬的信任,在临港开发区管委会站稳脚跟。
法律援助中心作为司法局直属的一个事业单位,吴玉诚在里面当副主任,其实前景有限,当然不如在临港开发区管委会,做好了以后的发展空间很大。
如果他拒绝接受这个任务,那就会得罪包飞扬,肯定没有好果子吃,说不定就会被包飞扬扔到哪个角落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