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辛格在加利福尼亚的棕榈泉秘密约见美国驻巴基斯坦大使法兰,精心安排本世纪最神秘的外交飞行……
加利福尼亚州,阳光下的金色之州。从面积来说是美国第三大州,仅次于阿拉斯加和得克萨斯。而它的力量和财富,却是首屈一指的。它的高速公路车水马龙,它的空中走廊是世界上最繁忙的。西方与东方的移民象潮水一样涌到这个州来。人们既在它的土地上疯狂地竞争,又在它宜人的气候下享受阳光和闲暇的生活。许多人晒得黑黑的,许多人金发碧眼,许多人衣着时髦,充满自信。高速公路两边的田野上遍布着没完没了的盒子似的私人住宅。东边是起伏逶迤的内华达山脉。
尼克松就是担任总统的第一个加利福尼亚人。当选总统后,在这里的圣克利门蒂设置了“西部白宫”。基辛格也在附近的棕榈泉,搞了一幢私人住宅。五月上旬,尼克松总统批准了基辛格去休假。基辛格就飞到棕榈泉的私人住宅里躲了起来。名义上是“休假”,实际上是甩开日常工作、避开新闻界的耳目,积极准备去中国访问的工作。
基辛格从华盛顿带来了一大包关于中国的各种书籍,关于中国的哲学、历史、艺术和文化的书籍,还有他的助手们为他准备的一大本一大本的关于中国的资料。据说,他的助手们经手整理过的有关中国的材料,已达上吨重,可见工作量之大。既要研究中国,又要保密。有一次,他要中央情报局给他搞一份关于周恩来生平的详细材料,但稍一转念,他马上扩大范围,要求把所有具有世界影响的领导人的传记都送来,假装说:“供我参考之用。”他巧妙地向各方面的中国问题专家求教,但绝不吐露自己的真意。专家们十分赞赏他的求知欲,以为是他无非是想了解关于中国问题的各种新见解而已。在公开场合,他大谈越南问题、俄国问题、欧洲问题;在背地里,他孜孜不倦地钻研中国问题。为了不露真相,他常常故意施放烟雾,讲一些反话让人无法揣测。一次,《纽约时报》登载了一则简讯,推测说,如果中美建交,基辛格会到中国去。白宫里有个不知内情的人拿这则消息同基辛格打翅。基辛格莞尔一笑,答道:准是国务院里“我的一个崇拜者”认为北京“大概就是他能想出的把我打发到离华盛顿最远的地方吧”。
他避开耳目众多、天线如云的华盛顿来到西海岸边的休假地,还有一个重要的目的。就是秘密安排经过巴基斯坦的与中国代表会晤的具体计划。
五月三日,他曾经通过秘密渠道向美国驻巴基斯坦大使约瑟夫·法兰传去了一个信息:
“为了只有总统和我知道的非常敏感的原因,总统希望你找点个人的……借口,立即返回美国,以便你能和我会谈。我们的会谈必须完全保密。会谈的性质,除总统、你和我自己以外,不得向任何人透露……。我意识到这个信息会给你带来困难。但是,我确信你会认识到,总统重视我们的会谈,这是压倒一切的考虑。我们会谈的题目不要求你作任何准备。”
法兰反复揣摩了这个口信,十分乐于从命。
法兰大使向国务院请了一个假,说回国办点“私事”,就按基辛格约的地点,飞往洛杉矶来了。他在横越重洋的飞机上,还是猜想了一番。是印巴关系问题么?不,不至于那么急,那么神秘。或是越南战争问题,不象,没有必要为越战问题找驻巴基斯坦大使。是不是苏联和巴基斯坦关系问题?更不象……既然基辛格不要求他作任何准备,那可能是他意想不到的问题。如果在美国只有总统、基辛格和他三个人知道的事,肯定只能是国家的高度机密。神秘的使命激起他内心的兴奋与躁动。
五月七日上午,班机抵达洛杉肌。有一位法兰不认识的中年男子迎上来接他。此人自称是基辛格博士的朋友,奉基辛格的委托专程来接法兰。法兰于是没出机场,就被领上一架私人小飞机,不久就飞到了洛杉肌附近的棕榈泉。基辛格在棕榈泉的私人住宅里等他。基辛格笑着十分满意地跟法兰握手:“你好,大使先生,总统也会感谢你的到来。我们谈完后,马上送你回洛杉矶飞机场。”
法兰更是惊愕了。基辛格狡黠地一笑:“你到棕榈泉来过是根本无案可查的事。你明白么?”
谈话马上就开始了。基辛格首先将尼克松总统的决策及华盛顿和北京之间的一切通过巴基斯坦渠道传递的来往信息,全部告诉了法兰大使。法兰吃惊不小,想不到他所住的那个国家已经为美国与中国做了那么多事情,他连蛛丝马迹都不觉察。他惊诧地问;“你是打算通过伊斯兰堡去见中国人?”
“是的。我要与中国的使节谈判。我见中国人的技术安排要通过你来做。事前我已经了解过你的情况,档案材料表明你为人忠诚可靠,办事扎实能干。总统也批准了要你来安排。”基辛格满怀希望而又郑重其事地盯着法兰说,“要绝对保密,除你之外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我在国务院的上司为什么不能知道?”法兰探询地问。他担心将来会受到上司的责难。
“你不用担心以后上司怪罪。有总统和我呐!这是为了美国的国家利益。之所以要保密,是为了避免由于许多涉及到很复杂的很敏感的问题的材料经过太多人手有可能泄露而造成误解。”
法兰因为得到总统和顾问的信任而感到喜悦,也觉得责任重大。他沉默了片刻,说:
“我明白了。”
“你可以利用你的工作人员去深入考察一下一些安排是否切实可行,只要不告诉他们这些安排的真正目的。”基辛格说。“我的想法是在巴基斯坦或在中国华南的一个方便的飞机场和中国代表会晤。”
法兰建议说:“会谈还是在中国进行为好。让中国人偷听比让巴基斯坦人偷听好一些。反正中国人要做记录的。”
基辛格那眼镜片后的眼珠转了一圈:“你认为我去中国好一点?”
法兰点点头:“嗯。”
基辛格说出了自己酝酿已久的具体计划:
“我将从华盛顿出发作一次‘了解情况’的出访。我将访问西贡、曼谷、新德里、伊斯兰堡和巴黎。我的飞机上不带新闻记者。我在预定停留的地方都不举行新闻发布会,但是都举行了解情况的会议。这样,等我经过一个星期到达伊斯兰堡时,记者们从我身上采访新闻的兴趣已经不大了。记者厌烦之时,就是我成功之日。”说罢,基辛格哈哈大笑,“你觉得怎样?”
法兰说:“常驻伊斯兰堡的只有一名美国记者。我看问题不大。”
“那样,我将于星期五上午到达巴基斯坦,由你出面张扬一下,安排我一整天的活动,既在大使馆也在巴基斯坦政府露面。如果叶海亚总统同意,他可以请我到某一个合适的幽静的地方度周末,比如说开伯尔山口或是某一个别墅。我将让我的飞机停在飞机场一个显眼的地方。然后,我将乘一架预先停放在机场的飞机到中国去。在我不露面不超过三十六小时以后,我将引人注目地重新露面,然后往西飞往巴黎。你看,我计划中的这一切能办得到么?”
“你三十六小时之内能回来么?”法兰问。
“我想是能回来的。”基辛格说。
法兰充满信心地说:“能办得到。”
基辛格说:“那么,你一回到伊斯兰堡就马上和叶海亚总统联系。我会把你所担负的任务通知希拉里的。我希望你在我呆在巴基斯坦的时候管束住使馆的人员,不要让他们来找我的麻烦,并使人觉得我真的一直在巴基斯坦。”
谈罢话,基辛格将法兰送至屋外。基辛格那个朋友已经笑眯眯地等在院子里。基辛格跟法兰握别的时候,又一次笑着提醒他:“你记住,你到棕榈泉这儿来过的事是无案可查的。我不知道。我的朋友也不知道。”
那个朋友朝他诙谐地双手一摊,耸了一下肩膀。
送走法兰以后,基辛格心情特别好,处在一种亢奋的心理期待之中。法兰给他的印象很佳。基辛格相信自己的计划会得到落实。他不肯歇一歇,就执笔草拟发给周恩来的回信。当然,这封信也是上没有抬头、下没有签字的。信中说:“……为了结尼克松总统的访问作准备,为了和中华人民共和国的领导人建立可靠的联系,尼克松总统建议他的国家安全事务助理基辛格博士和周思来总理或另一位适当的中国高级官员进行初步的秘密会谈。基辛格博士准备在中国国土上参加这样的会谈,地点最好是在巴基斯坦方便的飞行距离内,由中华人民共和国提出。
“我们建议,基辛格博士此行的具体细节,包括地点、停留的时间多长、通信联络以及类似的问题通过叶海亚·汗总统作为居间人进行讨论。为保密起见,务必不用其他渠道。同时,不言而喻,基辛格博士和中华人民共和国高级官员的第一次会谈要绝对保密。”
五月九日,基辛格在棕搁泉休假结束回到华盛顿。第二天尼克松看罢给周恩来的回信后批准照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