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准备负压吸引器,要把这些流到腹腔的血液收集起来,再回输给病人。”车娜一边用两把血管钳分别钳夹腹膜的两侧,一边简明扼要地命令我干一些力所能及的事,引领我给她帮一些小忙,而不是光在对面傻站着。
我只顾着紧张、害怕和内疚,都忘了宫外孕病人短时间内的新鲜出血是可以进行自体回输的。还是巡回护士有经验,她已经干脆利落地把8层纱布做成的简易过滤装置准备好,并且帮我接好墙壁上的负压泵,调整到适当的压力值。
手术刀轻轻划开病人的腹膜后,我赶紧插入负压吸引器管收集满肚子的新鲜出血。
车娜的左手伸入病人的盆腔,朝着病人右侧输卵管的解剖部位于血泊中轻轻向上一托,我们都看到了正在飙血的右侧输卵管。车娜眼疾手快,右手接过器械护士递过来的卵圆钳,一钳夹到正在冒血的输卵管壶腹部位。
咕咚咚冒血的水龙头被拧紧了,整个世界静止了,我们扼住了命运的咽喉,病人得救了。
这时,巡回护士和麻醉医生已经开始在为手术结束后谁去买夜宵的事打情骂俏了,我转头看了一眼麻醉机,血压升到了100/70mmHg,心率降到了90次/分,电子监护仪上动态显示病人各项生命体征的指标都在趋向平稳,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也不想再控制了,眼泪哗地流了下来。
车娜一边清理积血一边问我:“傻丫头,哭什么,吓着了吧?”
我说:“是的,第一次经历,太惊险了,吓坏了,就怕她死了。”
巡回护士拿了一块纱布说:“知道替病人掉眼泪的小大夫,都是有情有义的人,这年头不多见。姐这么多年都是在台下给专家大腕擦汗的,来,今儿特供,给你擦擦眼泪。”
我把头扭过去,将脸背对着手术台,护士把我的口罩摘下来,用纱布轻轻擦去眼泪,又顺手捏了一把我的鼻涕,把口罩重新帮我系好。
“这种情况确实不常见,大部分宫外孕即使破裂也都是缓慢地渗血,要是凝血机制好的话甚至能够自动止血。我比你工作的时间长,也是好几年没碰到过这么凶险的内出血了,这病人命大,也算你我命大,要是花季少女因为宫外孕死在咱协和急诊室的厕所里,事儿可就大了,你我都得受处分,要是背上个医疗事故或者医疗官司什么的,就别想在协和混下去了,一辈子抬不起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