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5）出了裴子元家的房门，谢文东定睛一瞧，眼前哪是什么街道，就是一条又窄又脏的小胡同，地面坑坑洼洼，到处是积水和垃圾，隐隐约约还能看到白色的东西在水边蠕动，空气中弥漫着腐臭，令人作呕的气味。
回头再看，裴子元的家里面已经够破的了，从外面瞧，更是落魄不堪，摇摇欲坠，放佛风大点就能把房子吹倒，周围的房子也都是差不多一个模样，这里显然是城镇里最见不得光，ZF最不愿意看到的贫民窟。
看罢，谢文东暗暗叹了口气，自己在这里连续住上几天竟然还能活着走出来，真是福大命大啊！在裴子元的搀扶下，谢文东一步步的向胡同尾走去，到了近前，果然有个公用电话，一扇破烂的窗户下摆放着一只座机。
谢文东苦笑一声，刚拿起话筒，还没等拨打，窗户里突然探出一个脑袋，好奇的将他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番，然后如同念经一般，一口气说道：“长途八毛，本地两毛，手机四毛，自备零钱，概不找零！”
“恩！”谢文东点点头，向旁边的裴子元扬扬头，后者倒是大方，手伸进口袋里，哗啦一声，抓出一把硬币，往窗台上一拍，说道：“你打吧！随便打！”
看他那副我有钱的模样，谢文东忍不住笑了，他抱着试试看的心理给金眼打去电话，令他兴奋的是，电话竟然有了回音。此时，别说北洪门众人对谢文东生还已经不抱多大希望，就连五行兄弟也几乎绝望。电话拨出去好大一会，那边才接通，传来金眼语气不善的声音：“是谁？什么事？”
“是我！”谢文东收敛起笑容，正色说道。
他说完话，电话那边没声了，过了好一会，方听到话筒里传出呼哧呼哧的粗气声。谢文东眨眨眼睛，故意开玩笑的说道：“金眼，你怎么了？患上哮喘了吗？”
“不，不是！东哥，是你吗？真的是你吗？”金眼激动地语无伦次。
“不是我还是谁？”谢文东看看手表，可抬起手腕一瞧，表没了，他敲了敲额头，说道：“我现在在歧口，让兄弟们过来接我！”
“好，好，好！东哥，我马上就过去····我想让歧口那边的兄弟先过去，我随后就到！”金眼说话时，声音颤抖的厉害，随后又追问道：“东哥，你没事吧？这几天你在哪，我们一直在找你，可是怎么也找不到····”
不等金眼把话说完，谢文东打断他，反问道：“你们都没事吧？蓉蓉还好吗？”
“都好！大家都没事！”
“那就好！”谢文东安心的点点头，说道：“其他的话，等见面再说吧！”
“是，是！东哥，你在歧口的哪里？我现在就让那边的兄弟先赶过去！”
谢文东向四周望了望，小胡同里根本就没有街牌，他看向身旁的裴子元，问道：“这里叫什么街？”
“嘿嘿！”裴子元憨憨的笑了，说道：“这里哪有街名啊？就算有，我也不知道！”
唉！谢文东叹息一声，眼珠转了转，捂住话筒，笑问道：“我的朋友要来接我，我请你和伯母吃饭，你们最想去哪吃？”
裴子元愣了愣，疑问道：“去哪都行吗？”
“恩！”谢文东点头。
裴子元想也未想，脱口说道：“我最想去福聚缘吃饭！”
“那里是····”
“是歧口最大最好的饭店，我一直想带我妈去那里吃顿饭，可是那里实在是太贵了····”
谢文东颔首而笑，放下手，对金眼说道：“让兄弟们到歧口的一家叫福聚缘的饭店来找我！”
“没问题！马上就到！”
等他挂断电话之后，裴子元交过电话费，问道：“你真想请我妈和我去福聚缘吃饭啊？”
“当然！”谢文东含笑说道。
“那你当初承诺给我的钱还给吗？”
“给！”谢文东回答的干脆。
“你是个好人！”裴子元咧嘴笑了。
做好人，很简单，做坏人，也很简单，好与坏只在一线之间，有时候是很难分得那么清楚的。
正如裴子元所说，福聚缘在歧口这个不大的县城里，确实算得上是比较豪华的大饭店。门前停泊的都是当地的高档轿车。在来此的路上，谢文东和老太太闲聊了许多，对裴子元也有所了解。
裴子元父亲早亡，靠母亲一人拉扯大，没读过多少书，意识他脑袋笨，二是家里太穷，用家徒四壁来形容也不为过。不过裴子元有一身好力气，平时靠帮人打渔为生，本来下海打渔是件很危险的工作，工钱应该很高，可是裴子元的薪水却少得可怜，老板看出他头脑不太灵光，百般压榨，每月总能找出这样那样的借口来扣他的工钱，每月的赚的那点钱，只够维持母子两的基本花销。
闲聊中，老太太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我儿子脑袋笨，没读过什么书，总是挨人家欺负！”
听着老太太的话，再看看走在前面，乐得嘴巴何不拢的裴子元，谢文东暗暗感叹。
老太太看起来有七八十岁的样子，实际上，只有五十出头而已，多年的操劳让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苍老许多。走路时，他手里还拿着一只大袋子，许多地方都破了，用铁丝系上，每看到路边有空瓶子，都会捡起，小心翼翼的放进袋子中。
边走边聊，谢文东也不觉得时间漫长，不知过了多久，前面的裴子元停住身形，手指前方路边的一只大招牌，对谢文东笑道：“到了，就是那里！”说完话，又恍然想起什么，忧心忡忡的问道：“你的朋友一定会来吧！”
谢文东点头笑道：“一定会的！我们进去吧！”说着，他拍拍裴子元的肩膀，直向饭店大门走去。
刚走到大门口，还没等往里进，忽然听到路边传来一阵急促的汽车鸣笛声，扭头一看，只见一辆黑色的宝马轿车绯色的开来，谢文东反应极快，身形向旁一侧，让了过去，但是后面的老太太可就没他那么灵活，慢了半步，轿车几乎是擦着她的身体行过。
嘎吱！在一声刺耳的刹车声中，轿车停下，车门一开，从里面走出一名三十多岁的青年，青年光头，上穿白色衬衫，下面是黑色西裤，衣扣未系，露出脖子上粗粗的金项链。下了车之后，他先是瞪眼老太太，随后低头检查车身，见车身侧面被划出一道细细的白痕。那是老太太躲闪不及，被他手中大袋子上的铁丝挂的。
“你他吗是瞎啊，还是耳朵聋啊？没看到车来吗？没听到鸣笛吗？”见车身被刮坏，青年两眼瞪得滚圆，走到老太太近前，指着鼻子，破口大骂。
老太太这时候吓得脸色苍白，哆哆嗦嗦的直往后退。
见状，裴子元不干了，上前几步，挡在老太太身前，对青年怒目而视，气道：“你怎么骂人啊？我不许你骂我妈！”
“她是你Ma？”青年指指老太太，再看看裴子元，咧嘴笑了，点头道：“那好了，你Ma把我新买的车挂花了，你陪吧！”
“赔就赔，多少钱？”
“不多！五千！”
若是换成旁人，五千块或许确是不是很多，但对于裴子元来说，他就算砸锅卖铁也拿不出五千块钱。听完青年的话，他咽口吐沫，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怎么？小子，你刚才说话不是挺嚣张的吗？拿钱吧！”
“我……我没钱！”
“没钱？没钱也行，跟我去公an局吧！”说着话，青年拉着裴子元就走。
一听去公an局，老太太和裴子元都慌了，老太太急忙拦住青年，哀求道：“你……你的车是我刮的，别把我儿子带到公an局去……”
“你给我滚边去吧！”说着话，青年甩手就给老太太一耳光，这巴掌打得力气不轻，老太太只觉得头晕眼花，倒退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半晌站不起来。
“你他妈的敢打我妈！”裴子元这下可急了，两眼通红，一把将青年的脖子抓住，另只手抬起，作势就要打下去。
老太太看着清楚，坐递上，连连摇手，叫道：“子元，不能打，快向人家赔礼……咳……”话没说完，老太太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
“妈！”裴子元一把推开青年，抢步跑到老太太近前，将她扶住，急问道：“妈，你怎么了，哪受伤了？”
老太太只是一劲的摇头，连连咳嗽，满面充血，已说不出话来。
青年被裴子元推得连退数步，险些趴到地上，好不容易稳住身形，一手捂着自己的脖子，一手指着裴子元，叫道：“小子，你打我？我MD这事没完！“
谢文东眯了眯眼睛，走到裴子元旁边，低声说道：“小子，刮坏人间的东西是要陪的！”
裴子元转头看向谢文东，又气又急地说道：“可是我没有那么多钱……”
“我有！”谢文东含笑说道，他向左右看了看，见路边有只垃圾桶，眼睛一亮，用手一指，问道：“看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