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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一百四十四年,乾隆三十七年,西历的177年。
中国的局势正在生着关键性的转变,而就在这个时候,一支满清派出的使臣队伍在东教北京传道团神父的带领下,经过一年多时间的辛苦跋涉,也终于抵到了圣彼得堡。
赫舍里·祥亨看到圣彼得堡城墙的时候,眼泪哗哗的直往下流。他从北京出的时候,团队有一百四十多人,现在只剩下了八十几个。万里长途的辛苦,还有恶劣的气候,夺走三十几人的性命,剩下的也被留在了旅途中,能否熬过去,很是不确定。
卡普什金神父也在胸口画着十字,这一路上确实很辛苦,比他来北京的时候难多了。
西历165年,俄罗斯沙皇阿列克谢一世派遣使节,要求顺治皇帝向其称臣;而顺治要求俄国沙皇前来北京朝贡。双边经过连续的磕碰与交流之后,1714年俄国东正教北京传道团开始常驻北京,除传道外,兼顾外交。
满清没有忘记沙俄这个过去被他们万分警惕的异国,如果能行的话,乾隆帝是绝不会派出使臣前往俄罗斯的。而且他也知道俄罗斯现在正陷入一场大规模的国战之中,都大打出手三年了,还没有结束。
乾隆是无可奈何了,他只能向俄罗斯求援。
从澳门进入北京的传教士们,虽然意大利、法国、西班牙等一神教国家的都有,可依靠他们去跟各自国家的政府联系,乾隆一点也没信心,感觉太不靠谱了。所以只有俄罗斯!
赫舍里·祥亨的身份并不是密使,他们来圣彼得堡的目的是为了求援的,扣除了随行的俄罗斯人员,也浩浩荡荡八、九十人呢。祥亨进入住处的过程中被n多圣彼得堡居民看到,他在抵到圣彼得堡当日,消息就已经被传扬的满城皆知。
“我们在上的父啊,感谢您的仁慈,让胜利笼罩俄罗斯,让我们远离血光。我当在你的真光中,怀着被启明的心灵,承行你的旨意,从今日到永远,世世无尽。阿民。”
卡普什金神父虔诚的做着祷告。他真的太兴奋了,“这是上帝的指引。让我们在胜利来临的一刻抵到圣彼得堡。愿我以一生的岁月侍奉你,我主上帝耶稣基督,从今日到永远,世世无尽。阿民!”卡普什金疯狂一样赞美着上帝。
祥亨脸上也挂起了振奋的笑容。
“怪不得咱们进城的时候,俄人的神色那么高兴、振奋,他们打赢了……”副使钮钴禄·纳福又是高兴,又是悲伤。俄国人打赢了,大青果却岌岌可危啊。
祥亨眼中绽放出明亮的光华来,在他们来俄罗斯的时候,他们就知道俄罗斯就在打国战。如此情况下祥亨不得不忧虑,俄罗斯还有没有力量来援助大清。即使大清能做出很大的让步……
可现在,他的心落下了,放心了。整个人就跟吃了人生果一样,浑身上下毛孔里都透着舒爽舒坦。“这是上苍保佑,保佑我大清。”不然怎么会那么巧呢?俄罗斯前脚打赢了战争,他们后脚就赶到了圣彼得堡。祥亨就像喝了最纯美的美酒,熏熏然的,脸颊着血红。
“听了吗,中国人派人来向女皇陛下求援了。”
“真的?”
“那当然,使者都进城了!听还是和教会的神父一块儿来的。这下女皇的皇冠会变得更加灿烂耀眼,上帝的荣光就要照耀进古老的东方帝国了。”
“这真是主的引导。让他们在这个时候抵到圣彼得堡……”话的俄罗斯人开怀大笑起来。是啊,俄罗斯人高兴傻了,他们赢得了一次真正的对奥斯曼帝国的胜利,而不像上一回的战争那样,即使有着奥地利做盟友,也最终不胜不败。
俄国舰队于去年在地中海的胜利,促进了北非地区的埃及和中东地区叙利亚的阿拉伯人反土起义的爆。俄国在6战和海战中的双双胜利迫,让奥斯曼帝国不得不在久尔久同俄国签订停战协定,这个消息刚刚传回圣彼得堡。
“不过中国的鞑靼人真的没有用,只短短三四年里,他们就丢掉了半个帝国。听那是比半个欧洲还要巨大的土地。”
“哈哈,这正是俄罗斯铺展上帝耶稣基督荣光的时候啊。鞑靼人没有用不是大大的好事吗?不然他们怎么会辛辛苦苦的赶来圣彼得堡?谦卑的匍匐在女皇的脚下?”一种异常的自信和骄傲在俄罗斯人胸中泛起。
对奥斯曼帝国的胜利已经让不少俄罗斯人忘乎所以了。他们不会想到这次俄土战争还有一个尾巴要解决,奥斯曼人并没有真正的服输。
而且随着满清使臣一起抵到圣彼得堡的还有土尔扈特部的大贵族策伯克多尔济,他是土尔扈特部的领渥巴锡汗的堂侄,土尔扈特部落的重要领。
策伯克多尔济抵到圣彼得堡前就跟祥亨分离了,他在圣彼得堡也不是没有落脚处。
而祥亨也根本不知道,一直来都对他横眉冷眼的策伯克多尔济,内心里对于满清是真的有一股不出的恨的。自从渥巴锡继位以来,俄国政府屡征土尔扈特兵与邻国作战,使全部落“苦于征役”,人人忧惧。渥巴锡忧心如焚。
在这次俄土战争之前,土尔扈特骑兵为俄罗斯打了波兰王位继承战争,镇压波兰人的起义,在第五次俄土战争的前一年,忍无可忍的渥巴锡至就已经开始酝酿东返的大胆计划了。因为土尔扈特部落从没有像这个时候这样负担过如此沉重的捐税,所有的人为此感到困穷难安。
而渥巴锡本人也是在去年秋季,才从从高加索前线回来。
只是这个时候渥巴锡当初酝酿的东归计划已经早早的被他束之高阁了。他们原本以为强大的满清帝国竟然被汉人打的要万里迢迢的跑来圣彼得堡向贪婪无厌的俄国人求援,这是多么可笑,又让土尔扈特部高层贵族们失望的事情啊。
作为土尔扈特部的高层贵族之一,策伯克多尔济带着少数土尔扈特骑兵陪同祥亨一同来到圣彼得堡,那是为了向叶卡捷琳娜二世恳求减轻土尔扈特部的兵役和税收,再这样继续下去,土尔扈特部落实在有点难以为继了。
当然,他们也期望着俄国贵族能够应允祥亨的请求,然后派他们土尔扈特部前往东方。如果真的能够如此,回到了新疆的他们,根本不会再甩圣彼得堡的命令,那个时候俄罗斯还有本事派哥萨克骑兵数万前往新疆吗?圣彼得堡真的这么强大,他们早就杀向伊斯坦布尔了。
但整个土尔扈特部越是怀着这样的打算,就越要表现出对继续战争下去的抗拒,越要表现出对于满清的兴致缺缺。
四十三岁,刚刚登上人生巅峰的叶卡捷琳娜二世,用十分庄重的礼仪接待了祥亨。对于满清送上的国礼,赞不绝口。但是对于满清的求援,叶卡捷琳娜二世表示要慎重考虑。
实际上这是一种待价而沽的表现。
叶卡捷琳娜二世和圣彼得堡的俄罗斯王公贵族,是绝不会放过这个东扩的大好机会的。“这是上的主,赐予我们最好的礼物。”
当然,这个时候的俄罗斯在西北方向跟中国还搭不上界,他们还没有吞下三帐哈萨克,后者在准噶尔被灭绝之后,先后对满清称臣。俄罗斯只在与外蒙,也就是后世的蒙古+唐努乌梁海一带与中国搭界。
北极熊虽然对土地十分贪婪,但是对‘名义吃进嘴里’的事儿也不感兴趣,他们的力量并不能让他们实际上统治外蒙。对于建立黄色俄罗斯,现在的北极熊明显没这么大的胃口。所以对比外蒙古,他们对于满清的东北更感兴趣。
那些在无数中国人看来苦寒无比的外东北不毛之地,在老毛子眼中可是难得的好地方。
“祖宗之地丧于你我之手,煌煌大清竟也到了学石敬瑭父事夷狄,引以为援的地步,可悲,可叹啊!”就跟原时空历史上的《瑷珲条约》差不多,里老毛子的胃口很不。而靠着《中俄圣彼得堡条约》这一纸条约,割让了外东北不毛之地的满清换来的是十万支燧枪,三百门火炮,三万援军的允诺。本来祥亨要的还有一批银子的,但是路途太远,俄国人借口运输金银不安全,就把一开始谈好的五万支燧枪翻了一倍,二百门大炮变成了三百门,第一批跟着他们返回去的一万支燧枪也改为了两万支,再有是五十门火炮,还有一万骑兵。
这一万骑兵到了中国以后自然由满清负责军需军饷供应的。如果让俄罗斯负责供应军需,他们可没这个本事。
一万骑兵中包括了三千土尔扈特骑兵,两千西伯利亚的鞑靼骑兵【布里亚特人】,一千名贝尔加湖哥萨克,后者不同于西伯利亚上的鞑靼骑兵,而是整个哥萨克中最精锐,也是对于俄罗斯帝国最忠诚的一批人。广袤、富饶的贝加尔湖草原,让那里的哥萨克过着富裕自由的生活。再有四千名就是由俄罗斯的正规骑兵,波兰人、农奴,以及乌拉尔河、顿河一带召集起来的哥萨克所组成。
北极熊很聪明,他们知道要想在一个没落的帝国身上咬下更多地肉来,而且那个没落的帝国距离他们还有相当遥远的距离,那就必须与他们打下良好的‘友谊’。同时尽量的保持着那个没落帝国的存在,因为他们的脚步早晚会走到那个没落的帝国的身边的。如果到时候的肥肉,变成了一个新兴的强国,那可就悲剧了。
而就他们现在得到的信息来看,在中国南方兴起的汉王国,明显是一个军事武力很强大的国度。“叛逆者掌握着一种新式的火炮铸造方法,可以在很短的时间里铸造出数百门火炮。”
“那些火炮并不能比产自欧洲的火炮打的更远,威力更大,可它们也不比产自欧洲的火炮来的差劲。”卡普什金神父这样的对他所尊敬的叶卡捷琳娜二世汇报道。
“这种神奇的铸炮法真的存在吗?”
“尊敬的陛下,我可以对上的神起誓,我绝对没有谎。上帝耶稣基督鉴证我的诚实。”
“在中国的一次关键战役中,叛军一次性投入了五百门大炮用以作战。然后叛军一举歼灭了清帝国的十万主力军。为他们夺取南中国奠定了绝对有力的基础。”
“在中国南方兴起的汉王国不是一只温顺的吃草的羊,而是一头会吃人的猛虎。”
“我不知道在场的诸位高贵的大臣与贵族是否认真的观看了清帝国使团随行的卫兵。他们并不比圣彼得堡的禁卫军逊色。而像他们这样的军队,汉王国至少有二十万。”
这样一番剪短的会面祥亨他们根本不知道。这一刻的祥亨、纳福正完全沉浸在难以自拔的悲哀之中,在他们看来,这就是卖了祖宗之地,向瞧不起的洋夷求援,跟石敬瑭完全没有两样。
“决鲸海以救焚,何逃没溺;饮鸩浆而止渴,终取丧亡。”《旧五代史》中形容石敬瑭的一句话同时泛起在两位满大人心头,更可悲的是他们却不得不如此做。蹲在住处的二人抱着酒瓶,嘶声痛哭。
“那两个没用的东西,除了哭他们只会哭。”策伯克多尔济万分难以理解,签下了协约之后表现得如此痛苦的两个人,怎么在签字的时候那么畅快?
谈判不是要谈的吗?不是要心试探对手的底牌,同时展现自己的肌肉的吗?这两个废柴除了会答应俄国人的条件,然后在军火和援兵上坚持一番,其他的完全任由俄国人来划定,这真是再好不过的谈判人员了。俄罗斯人会高兴傻的。“懦夫,懦夫。”如果这两个人是自己的手下,策伯克多尔济会一刀劈死他们。
整个谈判竟然只用了十不到的时间。
策伯克多尔济对月长叹,没办法,俄罗斯人并不答应他明面上提出来的请求。而是让土尔扈特部派出三千人向东方挺进。
“台吉,这样也好。至少我们能借着机会更好的了解一番东方的情况。”
“也只能如此了啊。”策伯克多尔济叹息着。
刚刚结束了俄土战争的俄罗斯人,又向波兰伸出了魔爪。他们正在伙同普鲁士和奥地利彻底的瓜分波兰。之前受到俄罗斯支持的波兰国王——斯坦尼斯瓦夫·奥古斯特·波尼亚托夫斯基,被看做是十分弱却太有主见的人。他在巴尔联盟战争中的表现让俄罗斯大大不满【巴尔联盟可以看做是波兰贵族的一次起义】。俄罗斯认为波兰作为其保护国的作用已不存在。
同时与俄罗斯为盟友的奥地利的利益,在俄罗斯战胜奥斯曼帝国之后,受到了一定的威胁。如果陈鸣看着这个时候的欧洲地图,就能把手点在后世的罗马尼亚的位置,现在的摩尔达维亚与瓦拉几亚公国上,俄罗斯与奥地利的分析就在这儿。甚至可以这就是未来巴尔干矛盾的隐现。
而在七年战争受到大幅度削弱的普鲁士,腓特烈二世也想要保住衰败中的奥斯曼帝国,将俄罗斯的视线从高加索调回东欧来,这样他可以在普鲁士与俄罗斯(或与奥地利)的战争中将奥斯曼拉到自己的一方。
时间进入到西历18世纪的晚期,几百年前的宗教矛盾,早已经让位给国家利益了。
三个国家彼此都存在着矛盾,但三个国家都不敢大打出手,甚至都不敢将彼此间的关系搞得僵硬起来,一个彻底落败的波兰,一块大大的肥肉,足以产生足够的利益让三个欧洲强国在相互的交流和妥协中,重新找到彼此利益的平衡点。
策伯克多尔济不是只会打仗和放牧的莽夫。三国瓜分波兰的用意和背后的交易,他还是瞧得出来的,虽然对于俄罗斯、普鲁士和奥地利幕后的一连串秘密条约,他一无所知。可自从明面上就已经能分析出许多事情来了。
在来圣彼得堡的路上,策伯克多尔济并不是没有向祥亨、纳福透露相关的消息,即使他冷面冷语的。但现在看,那两个废柴明显没有将他投入的消息放在心上,或是与眼前的俄罗斯联系在一起。
“愚蠢的笨蛋。派出这样的人作为使臣的乾隆大皇帝,也肯定是一个愚蠢的皇帝。也怪不得汉人起义,短短几年内就夺取了半个中国……”亏得当年【乾隆二十一年】的敦罗布喇什汗还派遣使吹扎布,假道俄罗斯,历时三载,到达北京,向乾隆皇帝呈献贡品、方物、弓箭袋等。
……
然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利益,都有自己的考虑。策伯克多尔济内心里将祥亨、纳福骂的狗血喷头,欧洲人将满清看做一块没有骨头的肥肉,可这样的问题谁要是直问祥亨与纳福了,这两位满大爷一定会用蔑视的眼神看着对方,那眼光中就慢慢的都是——‘蠢货’两个字。
外东北再是祖宗之地,那也只是一片荒无人烟的酷寒苦地。对于现在的满清,十个外东北也没有一个中原重要。
只有守住河南,守住皖北,守住苏北,一切才有未来。
不然就以眼下陈汉的攻势,他们一会儿在山东,一会儿在辽南,还有东北和西南,且满清现在的西北有渐生乱象,这让他们如何招架?
“多事之秋,存亡之刻,岂能耽搁?”沙皇宫殿内,纳福甩袖子走了,留下身后气得脸色都青的策伯克多尔济。“能早要回一杆枪的援助,也比在圣彼得堡磨薄十张嘴唇要好。”无脑之辈,不堪为伍。纳福内心想着。
远处一栋楼房的第三层,窗台前,叶卡捷琳娜二世的宫廷顾问伊凡·切尔内绍夫收起了手中的望眼镜,他赞许的望着卡普什金,“现在我相信了,土尔扈特人对于帝国是忠诚的。”土尔扈特对不对俄罗斯忠诚还不确定,但至少他们跟清帝国没什么勾搭。策伯克多尔济与清帝国使臣明显很恶劣的关系就是一个证明。
而这就足够了!
……
当‘满载而归’满清的使团踏出圣彼得堡的时候,时间已经是五月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