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九年三月十五日。 WwWCOM
伦德贝里在一个春光明媚的季节里踏上了旅顺港口。如果是按照西历,现在已经是178年五月的夏季了,可是在旅顺港,春风还透着一丝微凉。这里的气候就像伦德贝里的老家瑞典一样凉爽!
对比此时中国南方已经开始的梅雨季,伦德贝里显然更喜欢干爽的旅顺,从居住环境和气候上来,不仅是他,他的哥哥埃克达尔也不是那么喜欢上海。
所以在得到了哥哥的资助之后,也是看到了无数人走海财,被刺激的眼睛红,伦德贝里最终放弃了在上海舒适的钟表匠生涯,而选择了做生意。
——做棉花生意。
从印度采购棉花,然后在中国的东部沿海线上找到一个价格最高的港口城市,转手卖掉它。
自从中国开始了北美移民,中国的棉花和布匹价格就一直在走高,就像中国现在的粮食价格一样。虽然中国人不什么,可是他们生产的一些商品显然在美洲打开了市场。
哪怕那只是走私市场呢。
欧洲传来的消息是,法国人的布匹在墨西哥市场都已经出现了滞销,中国人的纺织品严重的影响了墨西哥市场的走向,中国人一样品质的布匹价格比法国人买的便宜很多,甚至中国布匹的质量还要更好。而法国布匹的价格因为西班牙人收取的关税,就想跟中国的走私布匹进行价格战都没那个资本。
作为东北的重要港口和北美北路航线上的重要一环,旅顺港的地位和所担当的任务,也就越来越重了。
三月后的旅顺港已经进入了繁忙期,码头上的工人们却还穿着厚实的外套。这里风大得很,他们可不想因为干活时出了一身汗后又因为吹了冷风而感冒,总得注重自己的身体健康。这些码头工人的收入虽然不低,但没人愿意把可贵的薪水往医院大夫的口袋里送。
旅顺港的业务涉及区域还是比较广泛的,来自日本、英国、印度和南洋、东南沿海等国家、地区的船只在这里都有所生意,是那过江之鱼,络绎不绝。
他们有的是来购买大豆、豆油和豆饼的,还有是为了购买皮毛的,旅顺是北方最大的一处皮毛交易市场,还有的则是来收购人参或粮食的,旅顺也是东北地区最大的人参和粮食交易市场之一。
当然,很多的船只来到旅顺还是为了出售货物。
牲畜、布匹、棉花乃至奴隶,都是东北市场上的抢手货。
这里的冬寒冷又漫长,棉花、布匹都是必不可少的;同时东北又有着平坦肥沃的土地,牲畜和奴隶也是必须要的。
在这个季节,旅顺港几乎每都要给十艘以上的大船卸货装货。可别忘了,除了这些以东北为市场建立起的买卖交易,旅顺还是北美北路航线上至关重要的一环。
每个月都有从这里出前往北美的船只,旅顺周边进来冒出了很多工厂作坊,可以造纸、印刷,可以生产布匹、铁器等多种生活必须品,大批的书籍、纸张、布匹、牲畜、铁具、五金器材等等,都要从这里出运往美洲。这些东西有一部分属于移民,另一部分则属于走私商贸所需的货物。
按照计件制领工资的码头工人们忙得不可开交,但心下却很是满足。因为他们终于可以不用再领着那可怜巴巴的四五十块薪水了,比之每月三十华元的基本工资都高不了多少。因为在每一年最冷的那三个月里,旅顺港的船贸业务简直缩水到了极点,码头工人们除了每个月可以领到手的基本工资外,几乎没有太多的额外所得。那里像现在这般,一忙到晚,虽然累死累活的,可到手的薪水却让他们每个人脸上都乐开了花。
伦德贝里再次登上了旅顺港的土地,这是他已经第二次来到东北了。上一次他带来了一船的棉花,在这里卖出了一个不错的价钱,然后他还去了一趟安东的釜山港,结果却失望的现釜山的人参价格并不比旅顺更低廉。
虽然伦德贝里并不觉得那些树根一样的东西真的就能有中国人让人起死回生的神奇功效,中国人的医学有着一套属于东方文化的奇妙,是很多西方人所不能理解的。
但既然人参成为了无数中国人的追求,那自然就也成为了伦德贝里的追求,哪怕他是一个刚刚下海的菜鸟商人,伦德贝里一样疯狂的追求利润。
按道理,釜山人参的价格应该比旅顺低廉一些的,就像旅顺的人参价格要比上海低不少。
但是伦德贝里显然‘感觉’错了。
无奈的他在釜山购进了一批铜锭,还有一些当地和海峡对岸的日本人的工艺品,包括十柄日本铸剑师手工打造的武士刀,回到上海后算是有收益,弥补了他所浪费的时间。
而这一次,伦德贝里在南洋坤甸和一个英国商人达成了协议,购入了大量的棉花,然后他又在淞沪港购入了半船的布匹。
伦德贝里很信任他的哥哥,他的哥哥告诉过他,如果找不到更赚钱的生意,就一直做布匹和棉花。
埃克达尔这句话的还是还是去年夏,但是这句话到现在一直没有失效,中国的棉花和布匹价格在经历了之前很长一段时间的跌幅之后,现在步入了上升期,正在稳步提升。
现在,伦德贝里的忠实雇员已经第一时间跑去旅顺港口区内的贸易中心,打探各类货物的行情了。
这名雇员是他的哥哥在拉丁语培训班的学生,年纪虽然不大,但人很灵活,拉丁语的很流利,很值得信任。
伦德贝里喜欢中国人这种尊师重道的传统。
在中国,几乎听不到学生有背叛和坑害‘他老师’的事情生。
所以,伦德贝里很信任他。
因此伦德贝里虽然也急于知道这里的第一手消息,但他还是决定先去酒馆里喝一杯。打探消息的事情有贺吉安就行。他哥哥的学生,名字就叫贺吉安。
伦德贝里看了一眼远处隐约可见的贸易中心,那是一座相当气派的建筑,正面五间房子,三层楼高,屋顶上贴着青黑色的琉璃瓦,它的大厅修筑的十分的敞亮。去过一次的伦德贝里至今还印象深刻。
隐隐约约的他还能看到,贸易中心外的两面黑板上前挤满了人群,很多的人,估计没有一百人也有六七十。而且这些人并不全是中国人,不少人的穿着打扮跟中国人大相径庭,应该是欧洲人、日本人和南洋人以及他们的随从。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印度人。
那些身上透着古怪味道的印度人很疯狂的,为了获得更大的利益,他们能从南洋挺进到中国的大北方。白奴、棉花、黄麻、烟叶和印度、锡兰出产的宝石,都是他们的拳头产品。
这人群当中中国人当然占据了大多数,伦德贝里抽出望远镜望了望,看到了人群中的日本人、欧洲人,戴着白帽的南洋人,数量大致也能占到人群的%,这可不是一个数目了。必须,刚刚开埠还没有多长时日的旅顺港的展真的很不错。
埃克达尔已经拿到了黄本本,他已经向上申请了红本本,自己的哥哥不愿意再回到动荡不安的欧洲了,伦德贝里当然也不喜欢动荡的瑞典,但是他还没决定是不是要定居中国。
毕竟这里是那么的陌生和不同。
从内心里讲,他更愿意回到欧洲。回到欧洲不等于回到瑞典,他可以去伦敦、去巴黎,去马德里,去阿姆斯特丹,只要他手中有钱,他可以在任何一个地方生活的舒舒服服。
虽然西欧、南欧与北欧也有很大的不同,但总不至于连一座教堂都找不到吧?
整个上海就没有一座教堂,这座城市已经很不了。南京倒是有一座,是之前满清时候的耶稣会留下的,陈汉并没有明令禁止传教士的传教,可他们禁止传教士随意活动,还以满清时期传教士的种种作为为由,禁止修建教堂。
这实际上也是在限制传教。
伦德贝里也到过南京,但他从没去过耶稣会的那座教堂。因为后者是罗马一神教,而瑞典的国教却是新教路德宗。两者彼此视对方为异端。
埃克达尔已经想着在中国置买土地,建立一个庄园了。只是他还没有决定到底是在东北建立一个大一些的农庄,还是在齐鲁或者直隶建立起一个一点的种植园?
中国腹地的土地虽然没有东北的肥沃,但因为东北的气候因素,地价却比不得齐鲁、直隶,更不要江南了。就栖霞山的罗氏庄园,如果换到东北,哪怕是地价娇贵一些的辽南,那也是有十倍以上的面积。
所以,罗薇儿姐的嫁妆一点也不寒酸,而是极丰厚的。
埃克达尔想把自己的金钱投入到大豆和棉花的种植上去,他看好这两种农作物在未来几年乃至几十年中的行情,但是埃克达尔一点也没有减少对伦德贝里的资助。
因为他给自己的弟弟的资金都是他积攒下来的储蓄,而他另外所需的金钱,则是他以自己副教授的身份从中国的银行中借贷所得,再加上他这些年结交下的中国朋友和学生,以及筹措到的投资资金,预计能筹措到十万华元到十五万元,这些钱他将全部投入到建设中去。只是这点钱在江南可建不成什么大庄园。他必须选择北方,而究竟是东北,还是华北,那就是埃克达尔自己的考虑了。
在今年的下半年,埃克达尔就会物色土地、置办种子、牲畜、农具,还有像劳务公司租借奴工。因为他买不起奴隶,为了节俭开支,未来就只能向劳务公司租借奴工了。
埃克达尔真的非常看好棉花种植和大豆栽培,认为这两样农作物能给他带来良好的收入,以使他这个大胆投资的获取丰厚的回报。
而伦德贝里却觉得种植烟最棒。
在中国,如果不能买到一片茶园,去建立一个烟叶种植园也是一个绝佳的选择。
中国人的茶叶卖便全世界,最近几年他们又开辟了方世界这个新市场,茶叶,尤其是红茶的出口量在迅增加,价格也在不停地提高,尤其是那些高品质的红茶。
所以种植茶叶在伦德贝里的心目中就是一项稳赚不赔的生意。而种植烟叶则是因为中国人自己那巨大的烟叶消费。中国人自己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烟叶消费国,这儿的男人,很少有不会抽烟的。跟中国人打交道,见面就递上一根烟都成为了风俗。
不论是喝茶还是吃饭,烟不离手的人,很多很多。
虽然近来的印度烟草在大量的进入中国,听孟加拉的乡间田野里,罂粟种植在大面积的减少,反而是烟叶、黄麻在迅增多,这两种产物的出口对象全部是中国,其利润比种植水稻还要高一点。因为粮食进口现在要收税了么。
所以大量外来烟草的涌入,让中国国内的烟草生意没有了之前那么高的利润,但伦德贝里依旧觉得烟草种植不失是一桩好生意。虽然大量的印度烟叶涌入中国,可是中国巨大的人口市场让他们迅消化了这一切,伦德贝里就从来没有见过烟草价格有过急剧下跌,或是强烈波动,都是平稳下挫。所以,烟草种植虽已经没有原先那么赚钱了,但胜在中国内部需求量大,利润还算稳定,很多中国烟叶种植户们仍然在种这东西。
可是伦德贝里知道,自己的哥哥虽然是整个家族中读书最多的一个人,却也是一个脾气倔强的人,自己的话他是不会听的。反倒是埃克达尔过的话,自己常常会自觉去遵守。
就比如这一次,当伦德贝里没能从坤甸找到自己要的甘蔗酒时,他就转而把目光盯上了棉花。
旅顺港码头区的的酒馆比他上次来到的时候似乎又有了改进,内部的营业面积扩大了至少一倍,而且看起来生意相当不错。酒馆的主人依旧是那位掉了一条腿的中年退役军人,他的木腿每当走动的时候就会在地板上出一声又一声‘咣咣’的声音。
不过伦德贝里可不敢嘲笑他。在中国的这些日子,他是很清楚军人在这个强大的国家中的力量的。
这名退伍军人能在这个繁忙的码头位置最好的地方开酒馆,那必然是有背景的人物。自己是绝对招惹不起的。
而且这座酒馆墙壁上的很多装饰也在无时无刻不散着这种属于军队的‘威仪’。
一面残破的军旗,挂在这座酒馆的最中央。
军旗被染黑了好大一片,那赤红的颜色鲜艳的不正常,还带着弹孔和一些被火烧撩的破洞,旗帜的尾巴不为被火烧毁了三分之一,以至于伦德贝里不能知道这面军旗属于哪个部分的,也就不能知道酒馆主人的身份了。因为军旗上带着字迹,也就是建制编列的位置全被烧掉了。
一把似乎透着血迹的军刀和一杆火枪交叉着放在军旗前。
墙壁上还挂着断掉的枪支、刺刀和满清官员的顶戴、官袍,以及那种很可笑的盔甲。
这家酒馆所经营的食物非常丰富,有啤酒、甘蔗酒、葡萄酒和中国白酒。还有专门的意大利厨师烹饪的西式餐点,和非常具有粗狂特色的中国菜肴,当然还有烤肉。
伦德贝里要了一桶啤酒,然后让他们给自己上了一份烤肉。
他的目光更多地放在酒馆内的客人身上。
酒馆里的客人很多,大部分是一些粗鲁的水手。他们大声谈笑着,喝着辛辣的中国烈酒,唾沫横飞地吹嘘着自己的经历和‘辉煌’。都是些无聊的事儿,这些人的谈话没有半点价值。
他的雇员贺吉安在他刚喝完第二杯的时候匆匆赶了回来。一脸兴奋的道:“先生,你要财了。”
“一支前往北美的船队刚刚收掉了六万匹棉匹。”
“教授的判断依旧正确。棉花的价格又上涨了,现在是85元/包,每包还是一百华斤。这价格比我们在坤甸收购棉花的价格高出了近十块。即使交了税,我们也可以大赚一笔!”
伦德贝里脸上全是遮不住的笑容,“真是个好消息。”他高兴地站起身来,亲自给贺吉安倒了杯酒:“来,亲爱的朋友,让我们为疯狂的棉花,干上一杯!”
“哈哈……”
85元/包,这价格真是让伦德贝里做梦都会笑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