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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章缚太急乞缓之
宇文化及的长戟是仿造东汉末年最勇武大将温侯吕奉先的方天画戟,只是宇文化及这长槊,乃是精钢为锋,画戟小枝也加长了几分,锋利之极,长杆倒是与制作马槊的方法相同,是复合材料所制,韧性极好如今这天下间,还在用画戟的已经找不出几人了这是一种被历史淘汰了的凶器,正如日后将被长矛取代的长槊一样戟,槊,都是极难练成的兵器,制作工艺繁复艰难,被简单便宜的长矛取代也是一种必然
宇文化及这画戟配一根韧性戟杆是难练,甚至比马槊还要难练些,宇文化及在这条长戟下了二十年苦功,自然威力无穷
他单手持了长戟,一手拉着小荷的手往太守府门外走去,身后的几十个护卫面面相觑,竟是没有一个人敢跟着宇文化及心知今日凶多吉少,也不在意手下人的懦弱畏缩,回头看了一眼有些呆傻的萧怡甄,随即冷笑一声
“无论我做的对与错,无论我今日生与死,日后史之必然有我宇文化及浓重的一笔,大隋的皇帝杨广是我杀的天下人都敢造反,却皆是虚伪小人人人敢骂杨广,却不敢杀之”
他弃了朕字不用,用了我,由此可见已然心死
“皇帝也做过了,皇后也睡过了”
他哈哈大笑道:“还有什么遗憾?”
宇文化及将自己腰畔的横刀抽出来递给小荷道:“跟在我身后,若是有人靠近你只管一刀捅死他”
相对于小荷这样的柔弱少女来说,横刀显得太过沉重了些,她两手握着刀柄,刀身却还是在不住的打颤下坠只是这个平日里温和温婉的少女也不知道怎么了,竟是发了狠,手持横刀紧紧跟在宇文化及身后,面露坚毅之色
当宇文化及持长戟走出大门的时候,门外的围着的夏军弓箭手立刻将硬弓拉开
“不要放箭”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有人大声喊了一句
弓箭手们立刻将羽箭放低对着地面,在弓箭手后面,一队一手持盾,一手持了沉重的环首大刀的重甲步兵挤了来,在那百多人的重甲步兵前面走来一个身穿银甲的男子,下颌留着山羊胡,脸白如大病初愈,眼神阴冷,正是窦建德麾下大将曹旦,此人自东平郡战败之后只身逃回洺州,仗着曹夫人的回护窦建德没有难为他,只是将他的大将军职位降了一级,却仍领着建的飞鹰军
被王薄接应进城的,正是两万多人的夏军精锐飞鹰军
宇文化及看了曹旦一眼,眼神没有过多停留一扫而过,随即在人群中找到了一脸阴笑的王薄和抱肩而立脸色平静的裴矩&&他的视线在这二人身停留了片刻,随即注意在那一队重甲步兵的身
“主有令,此贼逆弑君,万死莫赎,主有令将其生擒,押在高台剜心祭天,告慰先帝在天之灵”
“虚伪”
宇文化及啐了一口大声道:“窦建德才是真小人,明明造的是大隋的反,此刻却来装大隋的忠臣,似他这等寒门出身的粗鄙小人,有何面目在我面前说是非?我宇文家世代公卿,轮得到你们来指摘功过?”
“想生擒我,那就看看你们有没有这本事”
他大声喊了一句,持了长戟往前冲了过去曹旦一挥手,那一队重甲步兵立刻涌了去百余重甲围猎一人,也不需靠什么阵列队形,就算是一拥而也足够逼人,但是很显然,他们低估了面前这个落魄的大许皇帝
那长戟毒龙一样戳了出去,当的一声,竟是一戟将正面那重甲步兵的盾牌撞飞了出去,长戟小枝顺势一划,轻而易举的将那重甲防御最薄弱的脖子切开,随着一声脆响,脖子薄薄的链甲被戟锋切出一道豁口,刹那之后,那重甲步兵脖子里的血瀑布一样喷了出来,他不可思议的低下头,就看到血雾在自己身前暴散蔓延了出去
尸体还没来得及倒下去,宇文化及将长戟一扫,长戟狠狠的砸在尸体的心口位置,已经死了的重甲步兵断了线的风筝一样飞出去,重重的撞在了后面涌来的同袍身,几个士兵被撞得向后仰倒,宇文化及抓着机会猛的向前冲了几步,长戟斜着砸出去,砰地一声将一个重甲步兵的头盔砸瘪了下去,那士兵脸瞬间变形,鲜血从眼眶里,鼻子里,耳朵里溢了出来,他身子横着倒下去,狠狠的砸在地
连杀两人,宇文化及眼神里的杀气浓
“围住他”
曹旦大声喊道:“主只说不许要了他的性命,可没说不能断他手脚四肢”
那些重甲步兵喊了一声,狼群一样涌去宇文化及知道,就算自己手里的长戟再锋利,也不可能轻易撕开那些士兵身的重甲而有了第一个被杀死的同袍这前车之鉴,后面的士兵都将盾牌举起来挡在自己咽喉前面宇文化及发了狠,以手中长戟当铁棍用,一戟一个将涌来的士兵砸飞出去
只是这样打极消耗体力,他却根本不在意,疯了一样笔直的往前冲,被他杀了十几个人之后,终于有人靠近他身边,自侧面一刀斩在他的肩膀,虽然他身的铁甲足够坚固,可对方手里的环首大刀实在太过沉重了些,这一刀切开他的肩甲又斩进他的肩膀里,卡在骨头,那士兵奋力往外抽刀,刀锋离开时与骨头摩擦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声音
小荷站在宇文化及身后,看到宇文化及受伤竟然啊的叫了一声,她奋力将手里的横刀捅了出去,正中那士兵的小腹,奈何她的力气实在太小了些,那厚重的链甲又太坚韧了些,刀尖只刺伤了那人就再难存进,那重甲步兵大怒,一脚揣在小荷的小腹,她疼的叫了一声身子向后飞了出去,手里的横刀也随之落地
“尔敢”
宇文化及虎吼一声,反身一拳横着砸在那重甲步兵的面甲,砰地一声,这一拳竟然将面甲砸的坍塌下去一大块,随之坍塌的还有那士兵的鼻子和眼眶
……
……
“困兽之斗”
王薄冷笑了一声,侧头对裴矩问道:“这逆贼今日落如此下场,全赖裴大人之功,日后见了我家主,裴大人只怕便是飞黄腾达之时诛杀此贼,既附和天意民心,又让裴大人立下大功,这两全其美的事,怎么裴大人脸看不出什么高兴来?”
裴矩看着已经受了四五处伤依然还在拼杀的宇文化及叹道:“此人虽然心性卑劣无耻,但实在是一个难得的虎将看他手中长戟,又见他被百重甲围攻犹然不惧,我便想起了东汉末年的第一勇将吕布,他被曹孟德所擒之前,只怕便也是如此一样的场面”
“我呸”
王薄冷声道:“他这样的逆弑之贼,倒是和吕奉先那三姓家奴不相下我只是奇怪,难道在裴大人眼里,我家主也是曹孟德之流?”
裴矩心里一震,知道自己不自觉中说错了话,连忙解释道:“夏王功业怎么是曹阿瞒能相比的,他日夏王涤荡天下,便是秦皇汉武也不如多矣“
“嘿嘿”
王薄笑了笑道:“这话幸好是我听见,若是换做别人说不得就在夏王面前告你一状裴大人放心,你我之间的关系我还能坑了你?”
“多谢”
裴矩连忙抱拳道谢
“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王薄笑了笑道:“你我都是才刚刚投奔夏王不久的人,说起来,以你裴大人的才学只怕谁也挡不住官路亨通,宋正本才死,纳言一直空着,我想除了你裴大人之外再无一人适合,若是夏王重用,在夏王面前希望裴大人帮我说一个请求”
“何事?”
裴矩问道
王薄嘿嘿笑了笑,回身一指太守府大门道:“便是那萧……”
他话还没说完,表情随之一僵,后面的话竟是再也说不出来,见他脸色大变,裴矩顺着他的手指看了过去,只见在太守府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涌出来一队精锐的重甲步兵,将宇文化及手下那些护卫砍瓜切菜一般放倒,余下之人皆跪地求饶就在那队重甲护卫之中,一身穿王袍的男子缓步走来,走到跌坐在地的萧怡甄面前,伸手将其扶了起来低声安慰着什么
“那是……夏王?”
“是……”
王薄脸色难看的说道:“刚才我跟裴大人说的话,裴大人就忘了”
“王将军说过什么么?”
裴矩一笑问道
王薄一怔,随即笑了起来:“裴大人这个朋,王某交定了”
正在这个时候,窦建德看了看还在厮杀的宇文化及,脸色一寒随即吩咐了一声,一个武将跃众而出,拉开硬弓,一箭朝着宇文化及射了过去,这武将箭法极好,一箭将宇文化及的腿弯处射穿,宇文化及正将一个重甲步兵的眼窝刺穿,腿剧痛,身不由己的单腿跪了下去
围着他的夏军重甲立刻一拥而,乱刀剁下,不多时,宇文化及身的铁甲就被斩碎,他身刀伤几十处,血肉模糊
“陛下斩了四十三人”
浑身是血的宇文化及本来已经扑倒在地,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呼喊,迷迷糊糊中他咧嘴笑了笑,挣扎着坐起来大笑道:“那我就再杀两个,我宇文化及好歹也是做过皇帝的,乃是九五之尊,杀四十五人正合天数”
他忽然暴起,一把抱住一个重甲步兵的脖子奋力一扭,咔嚓一声,那重甲步兵的颈骨随即扭断,趁着众人惊愕之际,他转身,忽然疾冲过去将小荷跌落在地的横刀捡起来,他冲到小荷身前大声道:“我不忍你沦为俘虏营妓,今日你便是我的皇后,我绝不许被别人碰一下的皇后”
小荷扬起下颌,抹去嘴角的血骄傲而又释然道:“臣妾今日能死在陛下的刀下而没落入贼人手中,臣妾知足了,这颠沛流离的日子……也终于到头了”
她身子往前一挺,自己撞了宇文化及手里的横刀,刀锋贯胸而过,自后背又刺了出来
小荷艰难的回身看向萧怡甄的所在,竟是一脸自豪得意的喃喃道:“我也是皇后……我也做了皇后”
宇文化及啊的一声哀呼,他举起刀就要自杀,却被涌来的重甲按住,用绳子捆了个结结实实因为他杀的人太多,重甲捆绑他的时候下手也极重,绳子都勒进了血糊糊的肉里,捆得宇文化及像一节一节的丑陋虫子一样恶心
“缚太急……乞缓之”
裴矩看着还在不断睁着的宇文化及喃喃道:“你……说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