骚乱开始时,赵江就已有预料。所以此时外面传来的枪声叫声并不让他感到意外,他甚至不需要询问发生了什么。
既然各个营级连级单位的指挥官都遭遇变异体袭击,他这个旅长受到重点关注,理所应当。只是有两点让他想不通。
第一,这些变异体是从哪来的,南郊那些变异体就这么自信他们能吃下以刘远舟杨千为首的觉醒者,自信到分兵两处吗?
第二,他们是怎么找到这里的?是内部有奸细,还是对方有特异功能?
不过事到如今,这些都已不重要。赵江看过从防空洞指挥所找回的录像,清楚知道变异体的战斗力有多可怕,总指挥部内仅有的警卫连在配备制式装备做好准备的情况下勉强能与之一战,或许付出一定代价后可以歼灭对方。
可问题是,自那时起已过去六十多,变异体的种类和实力也在不断增长,警卫连能挡住几个变异体呢?
赵江不相信对方打上门来只是个巧合,若不是巧合而是精心安排的突袭,肯定不会只来几个炮灰变异体。
“掩护旅长撤退!”警卫连副连长的声音在对讲机里扩散,指挥室内贴身警卫员立刻动手架起赵江。
“放开!”赵江严厉大喝,不怒自威,两个警卫员被呵斥后浑身一震,面带迟疑对视一眼后,竟不服从赵江的命令,强行将他架出座位。
外面的变异体随时可能杀进来,哪怕事后追责受到惩罚,也决不能让旅长待在这里!
“我放开!这是命令!”赵江这回是动了真火,早年他也是擒拿格斗一把好手,可现在上了年纪哪里拗的过两个年轻力壮的警卫员。
“服从命令!”
又是一声大喝,两个警卫员这才放开赵江,退开两步低头认错。
赵江没有时间责骂他们,他们也是为了保证自己的安全。可现在跑能跑的了吗?就算跑的了,那些变异体杀不到他赵江,就会去杀别人,到时放任他们在营地里横行,各部失去指挥和联络,很容易造成集体哄乱,数万民众性命不保。
理好军服上的褶皱,赵江重新坐回座位,开始拨打电话。两个警卫员知道自己二人不可能服旅长撤退,一咬牙掏出枪守在门外。如果旅长会死,他们也得死在旅长前面。
“喂,海潮,是我。”
赵江温和慈祥如长辈般的口吻让回师途中的江海潮第一时间察觉到不对劲。
“旅长?”
“时间不多,你不要话,听我。回来以后,第一时间把一营、二营、地炮团、民兵营和各支残部整合起来,继续执行远江长城计划,绝对不能出岔子。还有,我知道你对刘远舟这个人有意见,但是你要知道,他本身并不像我们一样是军人,你以后要把心胸打开阔,和刘远舟好好合作,一起收复远江,管理好远江,等到穹顶消散的那一。”不同以往,这次赵江的语速很快,生怕没能完自己要的话,“在我牺牲之后,你就是58旅代旅长,江海潮,你记住,我们58旅从来没有打过败仗,从前是这样,以后也是这样!我这些年没有犯过一次错误,你也要必须要给我保证,决不能吃败仗!”
“旅长!”听到赵江一副交代遗嘱的语气,江海潮一颗心落入谷底,无须解释也明白发生了什么,营地和指挥部一定是遭到袭击了!江海潮想劝赵江撤,但却不出口,最后脑子里一片空白的他还是出这两个字。
传回来的是电话挂断的嘟嘟声。
挂断电话后,赵江又亲自打给各部下达指令,宣布江海潮即刻起成为58旅代旅长,有想带队前来营救的军官全都被赵江严令镇守自己所在的区域不可轻举妄动,远水解不了近火,等他们支援过来,总指挥部早就沦陷,到时候失去了卫戍部队的避难营地将陷入混乱伤亡惨重。
“不要中计,他们想围点打援以逸待劳,你们严守阵地即可,我马上就会带人撤退不会有事。”
以这样的辞,赵江安抚住那些心急如焚要前来支援的部下,揉揉拧成一个大疙瘩的眉心,打出最后一通电话。
“给我接地炮团。”
电话转接进临时编制装备都不算齐全的地炮团。
“我是赵江,我命令你部,立刻集中火力,对三和仓库进行炮击。”
“对,我命令你,向指挥部开炮!”
“服从命令,向我开炮!”
仅了三句话,赵江便挂断电话,掐断电话线。用配枪打烂电话后,赵江双手捧起军帽,戴到自己头上,庄严肃穆,每都有擦拭的军帽上国徽崭亮,没有一丁点灰尘。
这时枪声愈发靠近,门外响起几声急促的惨叫,一个怪物随后窜进门里,十根刺刀般的指甲闪着寒光,畸形可怖的双手各提着一颗人头,那是守在门外的两个警卫员,他们脸上带着狰狞的表情,瞪着双眼,死不瞑目。
怪物的样子很熟悉,赵江见过他——在防空洞指挥所内找回的录像里。赵江还记得这个变异体的名字:李金奎。
“哟,赵旅长,你这是打算饮弹自尽吗?还是你觉得拿把手枪可以伤的了我?”见赵江笔直地站着,手里紧握配枪,李金奎邪笑着出言嘲讽,猫逗老鼠般戏弄猎物是最让他感到有趣的事情。
可这次,“老鼠”的反应出乎意料。
“哈哈,刘市长,没想到老赵我能给你报仇。”赵江快慰地大笑出声,紧握着手里的枪,虽然明知这伤不了眼前的变异体,但至少能把光荣弹留给自己。
“刘市长是谁?”李金奎眨着眼,奇迹般以糟糕的记忆力回忆起自己刚成为圣族时那场屠戮。远江原市长刘谐,那个不愿意投降,打死秘书然后自杀的混蛋。
李金奎开始感到不妙,上一次面临这样的情况是遇见温言时,险些被当场打死,再上一次是面对杨千等人被打得只剩一颗头颅险死还生……
惊恐刚刚升起,远方便传来一阵炒豆子般密集沉闷的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