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嗒嗒……”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
一个单薄瘦削的身影在那漫残花落叶之中走来。
庭中年长的褐衣老人闻到了一股危险的气息。
茅屋下那稍显年轻一些的青衣老人皱了皱眉,低声道:“为什么……杀意这么浓烈……我们傲剑洞,似乎从未做过招人怨恨到如此地步的事情吧?”
“你忘了,还有一个女人有这样的理由怨恨我们。”褐衣老人嘴角浮出一丝苦涩的笑容,“三百多年了,我以为……她真的死了……”
青衣老人微怔,终于知道褐衣老人的是什么事情,笑了笑道:“师兄,那些余孽有什么好怕的!”
褐衣男人没有答话,只有亲身经过那惨烈一战的他才知道那些人是有多么可怕,是有多么疯狂,哪怕看了他们一丁点,会付出的都是生命的代价。
褐衣男人自己是七阶中的修为,他没有任何的信心。
他知道那个女人现在的修为并不算太高,但是他依然没有任何的信心。
因为那个平和的气息一旦用出全力,便是碾压,甚至只用一个眼神……便足以杀他。
“莫文,杀我剑宗弟子十三人,杀。”
一个淡漠的声音从那人影的口中吐出,那声音很冷,冷得就像是整句话都被扔进了极北苦寒之地冰冻了千万年之后才取出来的一般,即便没有夹杂任何真气,但是依然使得两人猛地一个战栗。
褐衣男人莫文深吸一口气,才冷笑道:“荆鱼,你蛰伏了三百多年,怎么还是这样的修为!你那傲人的赋呢,让我看看吧,哈哈哈……”
话音方落,莫文只觉一股森寒之气笼罩四野,紧接着一股沉重的威压便如泰山一般直接压在了肩上,压得张博安顿时一个踉跄,才有些难以置信得看向那个逐渐露出真容的人影。
这是个女孩,一个看起来也就十六七岁的女孩。
这少女身材高挑挺拔,一袭素白衣裙勾勒出纤纤细腰和曼妙的曲线,一头乌黑油亮的长整齐地披在脑后。
嫩红的鹅蛋脸上点缀着两颗如星辰般璀璨的眸子,淡红色的樱唇在嘴角微微上扬,但是那却不是笑容——而是一股令人无法直视的杀意。
莫文见到那缓步走来的女子,顿时露出一副惊恐至极的表情,怔立片刻,才仓皇后退数步,以一副难以置信的口吻自语道:“不可能……不可能,你怎么还是这般年纪……”
青衣老人不知道这位莫文师兄到底在惊慌什么,但是见到那女子杀意凛然地缓步踏来,又哪里肯束手待毙!
青衣老人背后长剑陡然出鞘,剑光转动,便是一道长虹,向着荆鱼斩落了下去!
荆鱼看着那斩落下来的一剑,神色微冷,道:“气宗就剩你们这些废物了么!”
荆鱼身后长陡然如同受到了来自下方的狂风一般陡然扬起,一道铜色明亮而起。
比起那一道铜色来,青衣老人斩出的那一剑长虹耀眼得非常。
铜色的明亮就像是米粒之珠,青衣老人斩出的那一剑则是日月之辉。
青衣老人脸上浮现出一丝不屑,身形借着剑势,陡然向前。
莫文看着自己的师弟出手,也立时从惊慌之中醒悟过来,他毕竟也列于当世高手之列,怎么可能因为惊慌就束手待毙!
莫文握剑,一股杀意也油然而生,大有一种一往无前有死无生的气势!
“是师兄的生死剑!”青衣老者方一感受到那股磅礴的气势,立时也大喜,料想以二人合力,难道还抵不过眼前这个十几岁的姑娘吗?
“问死剑意?看来那个叛徒教了你们不少啊……”荆鱼冷笑两声。
问死剑意,那可不是气宗所传的功法,而是当年剑宗的功法。
问死剑意,剑出,则只问死,不问生。
敌不死,则我死。
这种沛然的剑意,一往无前,一定要到必有一方彻底力竭才肯罢休。
这种功法像极了诸多邪魔外道的功法,暴戾至极,也是当年气宗所罗列剑宗的罪名之一——法师外道,功效邪魔。
而莫文这招生死剑则据传是莫文自己悟道所创,虽然也是勇猛无畏的一招,但无论何时,都处处留了后手,看似必死的一剑,却能陡然一转化死为生,因而名为生死剑。
这生死剑,难道真如这少女所,却是源自于问死剑意?
“问死剑意岂能和我改良之后的生死剑相提并论!”
莫文怒吼一声,浑身真气如风暴一般外放,继而整个人也如闪电一般奔驰而出,一道凛冽剑光纵横四野,宛如璀璨星海,惊涛骇浪,陡然卷起,将那缓步踏出的女子也完全吞没在这惊涛骇浪之中!
那股令人惊心动魄的威压陡然消逝,莫文急促地呼吸着,感受着那威压的渐渐消逝,心中一喜,她竟然这么不堪一击么?
难道当年的重伤,彻底毁了她?
莫文方如此一想,脸色突变,全力纵身向后滑去,仿佛逃命一般仓皇,不敢有丝毫的停留!
青衣老人正兀自欣喜方才二人的合力一击,见到莫文忽然急退,虽然不明所以,但是也陡然收住了向前的那一剑,急后退。
二人方跃出十余丈,方才那璀璨的剑芒之中一股黯淡的铜色剑光,缓慢地滑落了过来。
那剑意虽然慢,但是声音却宛若惊涛拍岸,乱石穿云一般,震得莫文与青衣老者双耳轰鸣不止,就连气血也为之有些不畅。
莫文不会忘记这道剑意。
问死剑意,只要有必死的决心,无论赋,无论修为都可以将其挥到淋漓尽致。
那一日的剑宗盛宴之上,剑宗弟子被毒杀的就过半,剩下中毒的剑宗弟子被毒性所侵蚀,但是即便如此,却在那必死之局中一个个亮起了问死剑意。
那一道道问死剑意换来的是以为稳操胜券而掉以轻心的气宗弟子的惨胜——那一战,虽然最终依然全歼了剑宗弟子,但是气宗弟子也死伤过半。
尤其是荆命的那一道问死剑意,直接斩开了给荆鱼逃生的道路,气宗的宗主被那一剑重创,三年之后伤重而崩。
问死剑意,是经历了那一战的所有气宗弟子都不会忘记的记忆。
那是耻辱,也是痛苦。
莫文改造问死剑意,也是为了证明,问死剑意不过尔尔。
但是当莫文看到这一道剑意的时候,他还是感到了莫名的恐惧。
这样的恐惧他无法克制,因为他没有能够与问死剑意敌对的决心。
他曾经问过师兄,如果面对问死剑意,要如何与之对抗。
师兄的回答是,如果对方的实力比你高,那么你等死就好了。
如果对方的实力比你差,你随便动手就好了。
如果对方的实力与你相当,那你可以试试避让,如果避让不过,那你也便要存一颗必死之心去对抗。
莫文不想死,所以莫文选择了避让。
尽管师兄完那句话的时候,瞑目一叹,道:“避让是最愚蠢的,与其避让……不如转身逃跑。”
但是莫文没法转身逃跑。
因为身后的草庐,那里面有一个很重要的人物。
他们在此蛰伏不动,便是因为带着这个人很难不被人现地离开南疆,因此他们只能在此等待几位顶尖高手的到来,在南疆便处理完所有的事情。
如果保不住这个人就逃离的话,他所要承担的责任就太重了,重得他根本就不愿意去承担。
莫文畏惧,但是那青衣老者却不畏惧。
他不曾经历过那一战,所以他没有先入为主的情绪,面对着那如惊涛骇浪一般席卷而来的怒潮的时候,他有的只是更强烈的与之一战的**。
青衣老者握紧了手中长剑,眼眸中闪过了一丝光芒,手中剑动,一道剑光流转,便见一道白虹,迎着那斩来的一道黯淡铜光落了下去!
“不可!”莫文脸色骤变,他自然知晓自家师弟的实力,他都有些畏怯不敢与之正面对抗的这一道问死剑怎么能如此应对!
荆鱼神色微冷,道:“至少比你师兄有些胆气。”
铜色光芒依然黯淡,却仿佛是吞噬一切的深渊,与那一道斩落的白虹碰撞,眨眼之间便使得那白虹也随之变为一片黯淡,一点点光辉迅地消散。
“咻——!”
一声破空尖啸,金石裂浪,那铜色光芒陡然顺着贯穿夜空的长虹而来,势不可挡!
青衣老者一惊,想要再变,但是手中长剑却陡然震裂为漫的碎片。
一片片飞起的霜亮的碎片四散而开,映照出明月清辉,也映照出青衣老者那一双满是惶恐的眼眸。
青衣老者想要再动手,但是他握紧的右臂却从指头开始,一节节断裂,一寸寸爆碎,刹那之间他的整条右臂都被袭来的这一道铜色光辉斩为一片飞溅的血肉。
青衣老者倒吸一口凉气,再想要后退,却已经有些来不及了。
那一道剑意顺着他的手臂,蔓延进入了他的身躯,在他的体内纵横肆虐,刹那之间便将他的脏腑震得一片粉碎。
“噗——”青衣老者喷出漫血雾,根本无法想象只是一剑的交锋自己便落败到了如此的程度。
他所不知道的是,在这一剑的平两端,他的对手压上的是性命。
而他压的,却只是认真。
荆鱼目光微转,落在了远方的莫文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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