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廷琛为她打开车门,淡淡地说道:“跟我去个地方。”
夏安浅抬到一半的脚放了下去,狐疑地盯着他看,“你这么说我都有心理阴影了。”
不知道这回是惊喜还是惊吓。
许廷琛失笑,看了她一眼,“上车!”
她耸了耸肩,忍不住笑了出来,上了车。
许廷琛坐进驾驶座,夏安浅打趣她,“今天廷少怎么自己开车了,你这是抢司机饭碗。”
“你紧张?”冷不丁地,他开口问道。
“谁……谁紧张了!”夏安浅噎了一下,反驳回去。
许廷琛没深入探讨她紧张与否这个问题,转而问她:“人还有没有不舒服?”
夏安浅摆了摆手,“没。可见你的厨艺杀伤力还没有出我等凡人的承受范围。”
许廷琛顿了几秒,“我争取。”
看着他的后脑勺,夏安浅似乎可以脑补出他此刻郁闷的表情,忍不住偷笑起来,转头看下窗外。
隔了小会,许廷琛问她:“刚刚你的状态不对,怎么回事?”
夏安浅回想了一下,才明白他指的是她跟杨娴儿之间,皱着眉思考了下,她回道:“大概是之前谈到了些关于整容的话题,我小心眼地觉得不太高兴。”
背对着她,许廷琛的眸色微冷,口中却淡淡地问:“怎么回事?”
夏安浅耸了耸肩,反正也过去了,不是很想谈及。
“林止芊。”许廷琛轻声喊了下她的名字,带着眸中警告的意味。
夏安浅撇了下嘴,“无非是觉得我靠了整容脸刻意勾引的你,成功上位啊。”
她言简意赅,许廷琛的薄唇微微抿紧。
夏安浅想了下,补充一句,“你可别无事生非啊,我的广告还没拍的,可不想中途夭折。”
她可真理解他,不过无事生非这个形容词他真不爱听,“你可以换个人。”
“没钱。”夏安浅干净利落地道,“再说了,这样想我的人多了去了,听过就算了,有什么必要较真。”
许廷琛沉默,夏安浅逗他,“你别使霸道总裁那一套,天凉了,你可以破产了,想想都好1o。”
许廷琛轻笑了一声,“我只是在想,要说你靠脸上位也没错,你的脸还挺招我喜欢的。”
夏安浅一愣,他的声音低沉,在密闭的空间中晕染开暧昧的味道,不知道是不是她多想,总觉得他意有所指。
想到前不久他捏了某一张属于她的照片,然后拉着她的手往下带……
不自觉的,她咽了下口水,有些坐立不安。
将窗户放下,任由冷风吹着烫的脸颊,好一会,才觉得刚刚的浮躁劲消了下去。
夏安浅转过头,“廷少,要不然我再整个容看看,你喜欢哪款我整哪款好不?”
她开玩笑的口气,“反正网络上大多认为我为嫁豪门整容,不趁机坐实,多整几次多不划算啊。”
她顿了下,继续道:“反正你都说了,外表不重要。”
她本来觉得男人愿意欣赏整容后变得漂亮的女人,但大多不愿意他的女人整容,或者哪怕对整容不太介意,但总归有点伤害。
本来以为许廷琛该生点气,或者是拒绝吧。哪知道他是这样回复的。
“也可以,换张脸也别有一番情趣,我其实有一些相貌的偏好,不然试试看。”
微微一顿,他有些迟疑地道:“不过最好别整坏了,我倒是不介意你的脸,只不过别人改评价我口味独特了。”
夏安浅睁大了眼睛,无话可说,所以两人根本不在一个段位上。
车稳稳地停了下来,夏安浅从车上下来,这是一个有些老旧的公寓,只是看着陌生的环境,一种熟悉感跃然心头。
感觉就像是有一双手揪紧了她的心,酸疼地厉害,她莫名红了眼眶,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
夏安浅抽了下鼻子,转头望向许廷琛,等着他的答案。
“我清楚你现在并不是特别想回忆起过,但是有些人,你一定会想记起来。”许廷琛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这里是你曾经生活过的地方。”
夏安浅怔怔地看着他,转过头,看着昏暗的路灯下低矮的楼房,脑子里似乎充斥了很多的画面。
她愣愣地看着井边,那里,一定曾经有一个人低头洗着衣服,似乎是看到了她,露出了柔和溺爱的笑容。
视线微微一转,大门口,一定曾经有一个人翘以盼,看着她的身影出现,亟不可待地迎了上来。
夏安浅眨了眨眼睛,按捺住酸涩感,迈动了有些僵硬的脚步。
许廷琛缓步跟着她身后,目光柔和而专注地看着她的动作。
她停在楼梯口,微微抬头。
似乎可以看着一大一小的身影,牵着手,女孩子蹦蹦跳跳地说着一天生的趣事,妇人静静地聆听着,偶尔还嗔怪一声,让女孩好好走路。
夏安浅拾级而上,跟着记忆力那对身影,缓步走了故去。
狭小的走廊过去,身影消失在门口。
夏安浅深吸了口气,站在房门外,似乎想到了什么,微微踮起脚尖,从门框最上面摸到了一把钥匙。
曾经有一个人,怕小女孩出门没带钥匙进不了门,小心翼翼地将钥匙放在约定的地方。
夏安浅忍不住呜咽了一声,看着手心的钥匙,汹涌的情感席卷而来,让她的情绪濒临失控。
许廷琛站在她身侧,看着她不自觉地攥紧了手,嘴角微微地抿紧,这是她必须经历的过程,良久,他伸出手,将她揽了过来,靠在自己身边。
心头莫名不舍,素来强硬的人不忍她有半分难过,下意识地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过心急,或者,应该再让她适应一段时间。
夏安浅伸出手,手指尖控制不住地打颤,几乎不能好好地放入锁眼,她眼眶更红了一些。
许廷琛的大手握住她的手,门,这才打开了。
这里应该是许久不住人了,但却清清爽爽的,看样子有经常性的清扫。
夏安浅下意识地去摸墙边的开关,“啪嗒”一声,日光灯打开了。
房子里面的情况映入眼帘,几乎是简单到有些简陋的装饰,还有墙壁上贴着正正方方的奖状,以及一眼就可以看出来是小孩子玩闹时胡乱的涂鸦……
这一切,伴随着莫名的熟悉感席卷而来。
夏安浅怔怔地站在原地,似乎可以从被遗忘的那些记忆离翻找出来很多的画面,比如那些奖状是什么时候获得的,又是怎么样被人细致地贴上去。
许廷琛一直安静,不给于任何压力的等待,只是专注地看着她,只要她需要,他就在她身边。
良久,夏安浅才迈动了脚步,缓缓往里走去。
小小的卧室被装饰得异常温馨,床头柜上放了一张照片,夏安浅走了过去,拿在了手上。
照片上熟悉的眉眼让她的心狠狠地揪在一起,大颗大颗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掉落,砸在照片上,晕染开一片痕迹。
她急忙伸手擦拭,但更多的眼泪夺眶而出,她有些疯魔地重复擦拭的动作,心疼让她的表情有些麻木。
“芊芊。”许廷琛握住了她的手,温柔地喊了一声。
夏安浅的动作顿住,捏紧手中的照片,整个人没有力气地滑坐在床边,她张了张口,却现喉头堵得厉害,说不出话来。
“妈…妈妈……”夏安浅看了看许廷琛,又看向照片,词不达意。
许廷琛将人揽进了怀中,让她靠在身上,不由自主地心疼,“我知道。”
一句话,让夏安浅强自压制的情绪失了控,喉间出一声压抑的悲戚,她紧紧地咬着牙,努力控制着。
许廷琛的眸色渐深,手一下一下轻柔地顺着她的头,“哭吧,没关系,我在!”
话落,夏安浅的身子紧绷起来,慢慢地放松下来,牙关松开,哭出声音来。
原本还是压抑的哭泣,到后来,是毫无形象的大哭,一把眼泪一把鼻涕,那些熟悉的记忆,以及随之而来的愧疚逼得她狂。
她竟然忘记了那样温柔善良的妈妈,竟然会以为自己的那些记忆无关紧要,竟然……
她心中的悲恸无法用言语诉说,只能将所有的情绪都一股脑的泄出去。而许廷琛,则是安静地任她泄。
很长的时间后,夏安浅也安静了下来,只剩肩头还在微微颤动,她抽着鼻子,往后坐了一些。
许廷琛看着她哭得妆都服在了脸上,被泪水晕染开十分难看的印记,抽过纸巾,低垂着眼眸细致轻柔地为她擦拭,轻轻道:“妈妈不会怪你。”
一句话,夏安浅的眼眶又是一酸,断断续续地道:“我……我知道,我……我只是过不去…自己那关。”
许廷琛唇边抿起一个浅浅的弧度,“现在是不是好受一点?”
夏安浅抽着鼻子点了点头,抿了抿唇,才道:“谢谢!”
谢谢许廷琛能够带她过来,这段记忆对她来说很重要。
许廷琛的眼里闪过一丝了然,不用言语也知道夏安浅在谢他什么。
“我们之间不用说谢谢。”他强调。
夏安浅扯了扯嘴角,转头望着卧室里的摆设,她站了起来,打开柜子的抽屉,拿出了尘封的相册,放在自己的膝盖上。
“这张照片,我妈妈说是我满月的时候拍的。”
每看到一张照片,那些熟悉的画面就跃然心头,夏安浅慢慢地跟许廷琛说着,又像是自言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