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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泽浅淡的神魂透体而出, 在护灵阵的作用下平静安然, 没有丝毫的逸散。林信屏息凝神,紧紧盯着沈楼的神魂, 缓缓攥紧了身下的坐垫。
这根本不像是少年人的神魂, 好似被什么东西给锯开了一般,千疮百孔, 残破不堪。
朱星离看了一眼, 便立时收阵。
刚刚回魂,沈楼还在昏睡, 毫无防备地向后软倒, 被林信眼疾手快地接住,靠到自己怀里。
“哎, 可怜可怜, ”朱星离摇头, 他的猜测果然没错,“这孩子,怕是时时都在忍痛。”
“能治吗?”林信的声音有些哑,对于魂魄的理解,他其实比师父更在行。
这种状况的神魂,最好的治疗办法就是不要御剑、不用灵力,像凡人一样活着。因为每一次过度使用, 都会带来撕心裂肺的疼痛。且随着沈楼自身灵力的增加, 残破的神魂会难以负重, 最后的结果就是神魂溃散、撒手人寰。
朱星离摇了摇头,见沈楼睁开眼,便道:“等我回南域,找找上古遗册,或许还有办法。”
信儿的剑要铸,世子的病要看,得早点回趟家才是。
打了沈楼去休息,林信独自走到放置蛊雕的院落,狠把蛊雕脑袋上的毛拔了个干净,而后狠狠地掼到地上。他实在是太大意了,六年前就看出沈楼身体有恙,却一直没重视,不知道查验一下他的神魂。
林信只做过灭魂,没做过补魂的事,要怎么治疗沈楼,他也是两眼一抹黑。
“一定会有办法的。”林信捡起光秃秃的蛊雕脑袋,自言自语。他重生之后,魂魄也很虚弱,为了让自己康健起来,这几年吸了不少修士的魂力。
俗语说,吃什么补什么,或许可以试试以魂养魂。
就地画了个阵,敲碎蛊雕的脑壳,聚集于天灵盖里未及消化的残魂呼啦啦奔涌而出,又被阵法固定住。有凡人魂,也有修士魂。凡人的魂魄比较脆弱,作用不大,修士的魂是神魂,富有灵气。
盘膝而坐,将灵力聚于指尖,抽丝剥茧般地一点一点将这些杂乱的魂剥离开来。
夜深人静,林信轻手轻脚地爬起来,在沈楼耳边吹气,“世子,世子?”
沈楼睡得很沉,丝毫没有转醒的意思。林信放下心来,掏出一直用灵力护着的一点点神魂,单手轻抚在沈楼的天灵盖上。因为不知道这办法是否管用,他也不敢给沈楼补太多。
萤火般的光点没顶而入,林信握着沈楼的脉腕,紧张地观察他的状况。
“唔……”沈楼突然痛哼一声,平静的梦境似被什么东西闯入了。
小镇里的过客,官道上的阵阵马蹄,陌生的女人笑脸,蛊雕黑洞洞的大嘴……沈楼知道这是不属于自己的记忆,想要把这东西扔出去,抗拒使得来自神魂的疼痛越剧烈。忽而听到林信的声音,似远似近不知从何处传来:“别怕,试试让他们融合。”
于此同时,一双柔软温暖的手抚上了他的胸膛。
梦中的景象倏然变换,那些不属于自己的记忆渐渐消散。满眼红绡,烟雾袅袅,耳边似有流水声。这里,是割鹿侯的封地,那间他怎么走都走不出去的宫室。
“玄王殿下看够了吗?我这一身皮肉,殿下可还满意?”林信拆了冠,脱了内衫,只穿着一件半透明的薄纱外衫,跨坐在他腰腹间。
“不知羞耻!”沈楼使劲挣动,双手被锁链扣在床头,动弹不得。
“呵呵,这就算不知羞耻了?我还有更羞耻的事要对你做呢。”林信笑得肆意,那双深蓝色的眸子似乎比平日更蓝了些,透着几分妖异。
偏头躲过林信的亲吻,沈楼试图运转灵脉。
时轻时重的揉捏自脖颈处开始,一寸一寸地扫过,身体仿佛被什么东西点燃了,随着林信的手指越烧越旺,逐渐把理智分烧成灰。
“沈清阙,你不想要我吗?”林信额间冒汗,似是疼痛,似是欢愉。
沈楼双目赤红,忽觉手腕一轻……
这人是怎么了?被梦魇着了?
林信见沈楼满头是汗,似乎很热的样子,不放心地摸摸他的胸口,想渡些灵力给他。正在这时,沈楼突然睁开了眼。
“这都是你自找的!”沈楼咬牙切齿地说着,忽然翻身,将林信狠狠地压在了身下。
“啊!”林信吃了一惊,未及反应,就被沈楼扯开了内衫,“世子,你怎么了?唔……”
脖子冷不防被咬了一口,林信闷哼一声,意识到沈楼可能是被那些残魂里的记忆影响了。莫不是吸了个采花贼的魂吧?
忽觉有趣,林信做出一副柔弱无助的样子,哭喊道:“世子,不要!”
梦境与现实一瞬间的重叠,让沈楼有些分辨不清,虚弱的神魂无法帮他迅找回理智,直到听到了林信的惊呼声。
眼前的景象逐渐清晰起来,比梦境里年轻了不少的林信,正被他按在锦被间,满眼惊恐。一桶凉水从头顶浇下来,沈楼停顿了片刻,如同被烫到一般,迅放开了林信。
林信拉起内衫,蜷缩到一边,深吸一口气把眼睛憋红,低着头不说话。
沈楼尴尬地坐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屋内静默下来,只剩下烛火燃烧的噼啪声。
“你是不是做噩梦了?”林信做出一副忍辱负重还要坚持给人递台阶的君子模样,小声问沈楼。
沈楼摇了摇头,抬手扶额。脑袋里的疼痛比睡前好受了不少,然而面对如今的状况,他倒是宁愿头更疼点,所幸昏过去的好。“对不起,我方才入了幻境,一时迷乱。并非有意要冒犯你。”
“你在幻境里看见谁了?”林信微微眯起眼。
沈楼抬眼看他,“没谁,方才生什么事了?你怎么点了蜡烛?”
正演得高兴,冷不防被这么一问,林信顿了一下才道:“我见你睡得不安稳,出了一头汗,就想把你叫醒……”带着点鼻音的话,配上那缩成一团的身子,说不出的委屈可怜。
看着林信红了一圈的眼眶,沈楼有些不知所措,“信信,我……”
“别叫我信信!”林信打断了沈楼的话,这个称谓是剪重自创的,每每听到都惹他起一身鸡皮疙瘩。
沈楼气息微滞,原本就色泽浅淡的薄唇,渐渐失了血色。
见沈楼脸色变得这般难看,林信咂咂嘴,暗道自己是不是玩过了。
“大家都是男人,方才的事,你也不必太在意。”林信揉揉眼睛,展开身体,往沈楼身边挪了挪,表示自己不害怕了。
沈楼指尖微颤,垂目看着林信攥着被面的手。
若是前世的林信,遇到这状况只怕会狠狠嘲笑他一番。
……
啧啧,你这伪君子的面具终于戴不住了,分明是个色中饿鬼,装什么清高?
沈清阙,嘶,对我好点。
……
眼前的林信可怜可爱,但那个肆意妄为、艳若骄阳的林不负却已经不在了。
沈楼也不知自己在纠结什么,苦笑道:“不叫信信,那我叫你什么?”
“啊?”没料想这人还沉浸在上一个话题里,林信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还没有取字,可有小名?”沈楼抬眼看他。
这还是沈楼两辈子第一次问他小名,林信莫名的心中一热,暗道这世子爷不会是因为咬了一口就要对他负责任吧?那可真是赚大了,毫不犹豫道:“小时候,我娘叫我迟诺。”
“迟诺。”沈楼低声咀嚼这个名字,这么规整的词,还真不像个小名。
“世子爷,你刚才咬我一口,让我咬回来这件事就算扯平了,行不行?”林信呲着一口白牙,凑到沈楼的颈窝里,浑然忘了自己方才还是个瑟瑟抖的苦情小菜白。
“你以后,也不要再叫我世子了。”沈楼微微偏头,方便他咬。
“好啊,那我以后叫你清阙如何?”林信张嘴,叼住了沈楼的一小块颈肉。
沈楼突然颤抖了一下,哑声道:“你怎知,我的表字。”
片刻的惊慌过后,林信迅冷静下来。当年被追杀的时候,自己只有五岁,小孩子的脸一天一变,如今三年过去,钟戮不见得能认出自己。
“小越!”吴万户跃上高台,捧住那颗年轻鲜活的头颅,俊俏的少年郎犹在微笑,皓白的小虎牙迎着秋日闪闪光,根本不知自己已经身异处。一手捧着脑袋,一手揽住尸身,吴兆阳极力克制,还是红了眼眶。
“兆阳啊,实在对不住,这钟戮下手没轻没重的。”钟随风很是过意不去,许了吴万户不少赔礼。然吴万户一言不,只是抱着吴越的尸不说话,场面一时有些尴尬。
沈歧睿出面调停,才勉强安抚住了吴万户。
不带鹿璃,只用仙者自身的灵力切磋,本身就是为了点到即止,如今见了血光,实在不吉利。这比剑自然是进行不下去了,宴会也匆匆结束。
“简单的秋贡宴都能办砸,真是服了叔父了!”钟有玉气得肝疼,拉着沈楼诉苦,“还有这么多的事务要批复,叔父却只知道陪着你爹喝酒,都扔给我批。我哪会批啊!谁十二岁就会管整个域的事,搁你身上你会批吗?你说你……”
话说到一半卡壳了,因为沈楼正提笔在一张文书上写字,说话的功夫已经批了三张,“不会就学,你爹不在,总得有人挑大梁。”说罢,将三张批好的文书贴在钟有玉的脑门上。
钟家这一代的家主钟长夜,是个很能干的人,以至于这两个傻儿子从小只知道修炼、玩耍,别的一概不理。于是,当林信一言不合杀了钟长夜,钟家便一夜坍塌,迅衰败。
“妖孽,你怎么什么都会啊!”钟有玉揭下脑袋上的纸,怪叫道。
“你学,还是无墨学?”沈楼不想理他,转头去看林信。
林信不知何时把廊下的鹦鹉取了下来,举着那绿毛鸟,让它啄歪在软榻上熟睡的钟无墨。钟无墨眼底下一片青影,显然是夜里没睡好。
钟有玉一把捏住那只马上要戳到弟弟的鸟嘴,“别弄他,叫他睡会儿。”
鹦鹉挣扎开来,蹦到林信肩膀上,扯着嗓子大叫:“别弄他!不会拿狐狸毛凑吗?”
“你个王八蛋,看小爷今天不炖了你……”钟有玉气得冒烟,拎着翅膀把鸟扔出去。
林信捂着嘴咯咯笑,“这鸟叫什么名字?”
“哪壶。”沈楼快看着桌上的文书,一心两用地跟林信聊天。
哪壶不开提哪壶,这名字有点意思。林信趴在窗口往外看,看着钟有玉跟鹦鹉吵架,微微眯起眼。钟家追杀他的事,这对双生兄弟自始至终都不知道,所以钟戮应该是不受他们掌控的。如今钟长夜闭关,钟戮那个听命咬人的狗不见得会有什么行动,但他不能冒这个险。
钟戮记不记得他,知不知道他的身份,会不会动手,这些都是不可预估的。一旦落到钟长夜手中,等待他的恐怕便是生不如死的结局,重生一回活得比上一世还短,那也太窝囊了。
回头看看正在快浏览文书的沈楼,林信跳下软榻,走到沈楼身边,攥住他的衣摆。
“怎么了?”沈楼转头看他。
要跟美色告别,有些舍不得,林信眨眨眼,打了个哈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