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戴好衣服,梁妈妈便将几个人都领出了房间,在一处空地上再次集合,集合之后,梁妈妈给每个人都分了一对水袖。
扣儿看着手中那洁白的水袖,知道梁妈妈接下来要教授的,便是舞蹈了。
果不其然,梁妈妈将水袖套到自己的胳膊上,随后起了个势,开始了舞动。
扣儿定定地看着梁妈妈在那里跳舞,原先她以为,以梁妈妈那臃肿的身材,就算是跳起舞来也必定是笨拙不堪的,却没有料到,她面前正在起舞的梁妈妈,却是让自己刮目相看。
梁妈妈跳的舞蹈是一种名唤白纻舞的舞蹈,这种舞蹈,扣儿曾经有所接触。
白纻舞的起源,本就是劳动的女子们劳作之余借用身边可用的东西进行的舞蹈,先前在醉梦楼的时候,扣儿与许多洗衣丫鬟一起,心血来潮之时,会挥舞起桶中洗刷干净的姑娘们穿的丝绸衣物跳上一段,不过她们所跳的,自然是碎片式的。
扣儿喜欢白纻舞,所以闲暇之时她曾经偷偷去看过姑娘们跳,但是醉梦楼的姑娘跳的已经与当初清新淡雅的白纻舞有了区别,她们的举手投足,包括眼神的运用,都纯粹只是为了勾引客人,所以看起来更为地夸张一些。
而如今,梁妈妈一开始跳的,却是地道的白纻舞。
白色的长袖最能体现白纻舞舞蹈动作的特点。梁妈妈秉承白纻舞的精髓,很好地演绎了“掩袖”、“拂袖”、“飞袖”、“扬袖”几种手法。掩袖是在身体倾斜着,缓缓转身时,用双手微掩面部,半遮娇态。拂袖与掩袖大致相同,都是轻轻地一拂而过。飞袖比较迅疾,是在节奏加快以后,争挥双袖,如同雪花上下翻飞。扬袖比较舒展,是在节奏较缓,轻舞慢转时,双袖徐徐扬起。除了手与长袖配合而成的各种动作外,梁妈妈很讲究眼睛的神态,用眼神配合或急或缓的舞姿,在精神上与站在一边观看的女奴们取得交流。
白纻舞的表演节奏,是从徐缓转为急促的。舞蹈开始时,梁妈妈的身体只是轻轻地移动,似乎不是在走动,而是被推着行进,节奏逐渐加快后。舞步和动作都随之加快,但仍然保持轻快的姿态,构成飘逸的舞蹈基调。只是很快,梁妈妈的舞蹈便开始渐渐地转变了节奏,原先清新淡雅的舞蹈风格完全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那魅惑的眼神与极尽妖娆的体态。
白纻舞要在迅疾的度中表现绰约的舞姿,这需要很高的技巧,也很费体力。一段舞蹈跳下来,梁妈妈已经“流津染面散芳菲”了,努力调整好自己的呼吸之后,梁妈妈走向了几个人。
“现在,你们跟着我学起来。”看着几个还有些微微怔的人,梁妈妈眉心一皱,“今日之内必须学完,否则,谁都别想有饭吃!”
几个人见梁妈妈如此严厉,便一个个抖抖索索走到空地上,开始依样照葫芦地开始跳起来。
只是毕竟都是穷苦人家的,不用说学习舞蹈,就算是见,很多人也都不曾见过,加之方才梁妈妈是以正常的度在跳,几个人根本都没有看清楚,所以,空地上只见几个穿着水袖的女子在杂乱地舞动着,非但完全没有美感,好几个因为水袖互相交缠在一起而跌倒在地,一片混乱。
梁妈妈看着那几人洋相百出,心中恼怒,正欲开口骂人,目光无意中瞥见站在一边没有动身的扣儿。
心中本就怒气横生,如今看到扣儿如同没听到自己的话一般,在那边呆若木鸡,梁妈妈便决定先拿她开刀,她从空地的角落处拿起一根鞭子,腾腾腾走到扣儿面前,甩手就是一鞭。“死丫头,为什么不跳!”
鞭子甩到扣儿身上,扣儿一阵吃痛,抬起头看过去,看见梁妈妈正手持鞭子怒气冲冲看着她。
“梁妈妈,我,我不是不动,我只是在想你方才的舞蹈,打算把每个动作记下来!”这句话,扣儿说的是实话,梁妈妈的白纻舞与她之前在醉梦楼所见到的相差不多,但是还有几处地方,需要细细品味一番,因此都未有听见梁妈妈的任务。
而梁妈妈见扣儿竟然如此大口气说要把每个动作都记下来,心中更加认定她这是在消遣自己,一瞪眼,鞭子便再次高高扬起。
“别别别!”扣儿眼见那鞭子要落下来,立马跳过一边,“梁妈妈不妨先看看,我跳的不好,再训斥我也不迟!”
梁妈妈看着扣儿,见她似乎很有信心的模样,心中疑惑,却也突然有了好奇之心。
她想起先前换衣之时扣儿的那番言论,也许,这丫头是个好苗子也不定,反正,她要是跳的不好,自己再好好教训她出出气也来得及。
想到这里,梁妈妈便放下了手中的鞭子,走到一边,给扣儿让出了位置,“给我好好跳,跳不好,我的鞭子可不是吃素的。”
扣儿答应了一声,缓缓走到空地的中间,随后在那里驻足而立,微微闭起了双眼,在脑海中,回忆了一遍之前梁妈妈跳的舞蹈。
良久之后,扣儿终于开始了舞动。
云袖轻摆招蝶舞、纤腰慢拧飘丝绦。扣儿微微闭着双眼,想象着自己在一个高大的舞台之上,随着心中的节奏舞动曼妙身姿。
几个人站在一边静静地看着,看着仰着头,闭着眼,似是一只蝴蝶翩翩飞舞、似是一片落叶空中摇曳、似是丛中的一束花、随着风的节奏扭动腰肢。
若有若无的笑容始终荡漾在脸上。又清雅如同夏日荷花、动人的旋转着,连裙摆都荡漾成一朵风中芙蕖、那长长的黑在风中凌乱。曲末似转身射燕的动作、最是那回眸一笑,万般风情绕眉梢。
舞动着身躯的扣儿,早已如入无人之境,她慢慢感觉到自己的周遭,已经没有了舞台,她的脑海中,也没有了梁妈妈雷总管,甚至没有了星辉,如今的她,感觉自己置身在一片空旷的原野上,微风袭来,拂动她白色的轻柔水袖,似乎要飞向了苍穹。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