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所说的好生打扮不是指浓妆艳抹, 而是指人要看上去清爽,又要美出特色, 在这方面云嬷嬷就没办法了,因为宫中是不允许宫女们搽脂粉,只有盛典或喜庆节日时允许穿亮色的衣裳。
曲氏让玉彤自己挑,也是培养她对审美的眼光,玉彤也说出了自己的看法:“宫里的人也知道咱们家在守孝中,自然不会披红挂绿, 我想宝蓝色这个颜色好, 既端庄又显肤色,样式也不用过于花哨,此时还没到那一步。”
“不错,你说的有道理。”曲氏很赞同女儿的话。
玉彤说完又有点为难:“只是我也没及笄,头要怎么弄?”
未及笄头还不能全部梳上去, 定是要下面留一部分,那上面就难梳了, 总不能跟小时候一样梳个辫子吧,外加头上肯定也要戴饰。
曲氏笑道:“这个娘自有办法。”
果真到了那天,玉彤后边的头披了下来, 前边的头梳了个远山小髻, 头上插着蜜花色水晶钗, 没有金钗那般俗气, 也没有银钗那般素净恰到好处的衬出姑娘家的娇俏。
老太太处已经有几位年长的宫女在此, 一看就是宫里的人, 那周身的气派以及说话的语气都让几个姑娘面面相觑。打头的一位老宫女自我介绍:“我是贵妃娘娘身边伺候的萧女侍,此番贵妃派我们来登记一下姑娘们的生平,哪位姑娘年纪最大啊?”
玉琪出来,略福了一下,萧女侍夸她:“果真是三皇妃的亲妹妹,贵府的规矩真是不错。”说完又让玉琪报出生年月,旁边还有一位画师在画画像。
玉琪说完又轮到玉彤,萧女侍甫一坐下就感觉这位宫女在打量,她不紧不慢的说自己的出生年月,萧女侍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姑娘出生这天是个好日子。”
到了叙父亲官职:“家父乃杭州知府。”
萧女侍又看了玉彤一眼,这姑娘好看的让人移不开眼,而且性子爽快的很。
轮到玉珠的时候,萧女侍不可闻的皱了皱眉,安平候府的人也太不把皇家当回事了,这样的人怎么能进宫里,又听说她父亲早年病故,萧女侍就没多问。
父亲早逝,亲兄弟也没有,相貌比起刚才那位玉彤姑娘相差许多,恐怕是落选之相。最后的这位姑娘特别有眼色,神情温柔可人,说话小意,萧女侍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
登记完,老太太还想挽留一下她们喝茶。
萧女侍却拒绝了,“老太太不用劳烦,我也要去下一家了,我们也是皇命在身,还望您见谅。”
直至宫里的人走了,玉彤才放松下来,她觉得也挺有趣的:“没想到宫里的人还会替我们画像,这是怕冒名顶替吗?”
这样大的阵仗,李氏看这个侄女儿竟然丝毫不放心上,不是心大就是胸有成竹。她的长女也有参加选秀,李氏经验足一点,“正是如此,若是作假,不仅仅是秀女本人受牵累,其家族也要连累。”
老太太让大家坐下来吃饭,曲氏看女儿表现的不错,布菜多以女儿爱吃的菜为主。玉彤这才看清楚玉琪所穿的衣裳,这是江南一种特制绸,一年也不过才出三四匹,现在看她就穿在身上,足以见玉琪对此事的看重。
四房王氏最不紧张,因为她家里的姑娘都不用参加选秀,她正开心着,没想到老太太道:“王氏,今儿既然宫里的人过来了,想必你也知道这不是儿戏,玉凤明儿就送去青云庵。”
提起这个,大家都看向王氏,王氏却道:“玉凤恐怕想到我娘家去,我娘在家里有设佛堂,让她过去抄佛经正好。”
她这个样子,蒋氏撇撇嘴,李氏也心中不屑,却都不说。
曲氏笑道:“这也行,日后别人问你,你就直说。”
你糊弄我们也就算了,还想扯个理由就走,天下怕是没这么好的事情了。
见有人开了口,老太太也不好当着大家伙儿纵容四房的人,反正玉凤那个丫头混沌的很,又只亲她外祖母家,那又何必偏帮她。
老太太指着王氏道:“你不要自作主张,难道事事都要找你娘家不成?”
因有老太太话,王氏才不情不愿的答应了,同时恨曲氏恨的牙痒痒的。她不由得冷笑着看了泰然自若玉彤一眼,“你们自选你们的秀就是,何必要为难我们?”
玉彤笑道:“真是虎狼屯于阶陛,尚谈因果?我们选秀难道就是为了我们自己,这是家族荣耀之事,若有姊妹被选进宫,那也是对我们侯府的看重,四婶若真是为了侯府着想还得以张家全族为主。”
全然站在大道理上说,曲氏不开口训斥自己的女儿,李氏也不好训斥她,难不成她要说侄女说的不是。一时间气氛竟有些尴尬,玉彤心中冷笑,想必这个王氏也是个混账人罢了,还想欺负她,她可不是好惹的人。
玉诗心中不禁皱眉,这个玉彤怎么这么不识时务,日后必吃大苦。心中想着玉彤因为自己的言行被宫里的人刷下来那就是最好的,想及此,玉诗更是窃喜的同时,把自己的存在感降低。
还是玉涵出来打圆场,“好了,娘,既然要送玉凤去青云庵,现在回去收拾东西吧。”
王氏被女儿拉走后,其她人也不约而同的找借口走。
华氏暗自跟玉珠道:“你可千万别学你那个玉彤姐姐,那样的口齿伶俐,敢跟长辈对着干,日后日子怕是不好过。”
哪一个姑娘家有个厉害的名头,婆婆们会要,华氏又跟玉珠道:“你表兄是个温柔敦厚的人,你也如此,这才好。”
第二天玉凤还是被送走了,王氏哭了一夜,张榭也哄了一晚。张钊跟曲氏却为女儿的勇气自豪,他们夫妻都是庶出,从小就被教导低眉顺目,要礼让嫡出的,事事以嫡出为主。他们已经这么憋屈的活了大半辈子了,难道女儿也要如此吗?
所以张钊不仅没有骂女儿,还不知道在哪里淘了一套红宝石的饰送给玉彤,“有本事的人脾气都大,爹爹相信我的女儿是个有分寸的人。”
次日下了闺学,玉琪提起昨日之事,玉彤便道:“凡事都要讲究公平,明明当时说好要她去青云庵的,我们都已经被宫中的人记了下来,又说不去,岂不是哄人玩?难不成你们心里都无所谓?”
玉诗淡淡的道:“这原也不是什么大事,我是都行。”
玉珠讷讷不敢言。
玉琪便道:“实在是不应该。”
也不知道她说谁,玉彤虽一时气闷,却很快就想开了。
下午跟小朱氏学管家,又是昏昏欲睡,因为没有实际例子,小朱氏讲的也不生动。学完管家,几姐妹分道扬镳,玉彤到家看云嬷嬷不知道炖了什么东西过来,她惊讶:“这是嬷嬷亲自下厨的吗?”
云嬷嬷笑道:“正是,这是拿雪梨跟肉一起炖的,春秋时节吃这个最是补。”
“嗯,好。”玉彤先闻了闻味道,甘香醇甜,她喝了一口,大呼好喝。
王妈妈递了帕子过来,玉彤吃完擦擦汗,又说张瑰送了两本书过来,玉彤请他进来,张瑰还有些不自在,因为玉彤这里的布置太女性化了,玉彤可不见外。
“哥哥给我两本书,我也有好东西给哥哥,你看?”
夏桔抖开一看,原来是一件春衫,缝的特别细密,又是张瑰最爱的青色。
张瑰爱不释手:“我要多谢妹妹了,正好我过几日要参加诗会,穿这个去正好。”
在京城资源又更多一些了,张瑰虽在书院苦读诗书,可也会参加同窗之间的交际,间或还要去一些诗会。
“若是去诗会穿这个会不会太简朴了,我还是多绣点东西再上面,到时候哥哥再来拿。”玉彤有些担心。
张瑰却摇头:“不用,这样正好,我一个大男人要什么花纹不成。”
既然哥哥都这么说了,玉彤也就不再多说了。
此时玉佳又过来了,她一进来,满室生香,云嬷嬷暗自称赞,张家三房都是美人胚子。不说这位要参选的姑娘国色天香,就是她妹子也是倾国倾城,俩姐妹关系好的不行,比多少亲姐妹都好。
她一来,玉彤也顾不得张瑰了,招她过来喝汤:“你素来有些咳症,喝点这个润肺。”
玉佳情知姐姐记挂自己,凡事有好吃的好玩的,必要分一些给自己,她乖乖坐下喝汤。张瑰看到满屋子的女人也自觉不自在,玉彤借着要送他出去的时候,俩人才能单独说话。
“妹妹,哥哥若是能中举,日后你就不用怕。”
这就是家人的好处,玉彤欣慰道:“哥哥别说这个,虽说学问第一,可你还是要以身体为重。”
张瑰皱眉:“那个王霆最近也不知道什么疯,找了我几次茬,我不愿理他,他还蹬鼻子上脸了。”
玉彤一笑:“你道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跟四房的人出气,你也别跟他正面对着干,你只要学问比他好,他就望尘莫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