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文JIn-JIang, 请dIng-yue正版 有这么贴心的女儿忙前忙后,曲氏不知道轻松了多少, 就是张钊看在眼里还颇为吃醋:“彤姐儿如今眼里只有你这个娘了。”
曲氏得意洋洋的看了他一眼, 直把张钊逗的心痒痒的。
到了通州口岸,安平侯府早已派人在此候着,来的人是侯府的二管事张全。见着张钊眼圈都红了:“小的给三爷请安, 咱们老太爷还剩最后一口气拖着,就盼着三爷回去,这天南地北的竟没能赶上见老太爷的最后一面。”
张钊也连道:“身为人子, 我实在是不孝啊!”
彼此囫囵说了几句话,张全见带来的马车不够, 只好在通州雇了车把东西拉回去。张钊把管事曲忠留下来照看, 又让人把赵群主仆安置在马车上,张瑰接了母亲妹妹们在前方马车,因为没戴帷帽,张瑰不敢让她们多待。
倒是赵群的小厮平安多看了张家这对姐妹花几眼, 这相貌跟通身的气派,完全不输侯府的人,甚至这两位的相貌比侯府的姑娘还要好。
其实玉彤跟玉佳是很想逛逛的, 以前玉彤年纪小还能经常出门,现在她跟玉佳一样也是天天被关在家里,实在是闷的很。
不过, 这个时候只作哀泣状就行, 玉彤掐了一下玉佳, 玉佳心领神会。
曲氏整个人已经是战斗状态,这是张家三房时隔十三年后重回侯府,她们这一房虽是庶出,早已不是昔日吴下阿蒙了,她跟张钊是庶出不假,她们或许可以受到轻慢不假,可自己这么好的一对儿女怎么能让人忽视?
从通州到京城虽说很近,坐马车也差不多坐了三个多时辰,玉佳早已脸色白,玉彤拿了薄荷油帮她在太阳穴上慢慢揉,才让她缓解不少。
“玉佳,你可舒服点儿了?”玉彤担忧道,这丫头向来身子骨就不好,好容易将养的不错了,到底不能跟她这样健康的姑娘比。
玉佳轻轻摇头:“姐姐,我没事。”
她这个样子实在是惹人怜爱,又这么懂事,玉彤只好道:“你靠在姐姐身上歪歪,过不了多久我们就要到了。”
曲氏也坐在一边假寐,这个时候是没有几个姨娘说话的份的,所以冒姨娘跟夏姨娘在后面的马车上。自从到了杭州后,夏姨娘住后院,玉佳功课繁忙,母女俩人见面的时间少了,反而是玉佳和曲氏相处的更多。又有玉彤跟玉佳整天形影不离的,夏姨娘跟玉彤的感情没有以前那么好了,她此时只能伏低做小盼着曲氏能够看在她一贯安分守己的份上,能够多接触女儿。
安平候府在内城灯笼街,占地面积很广,玉彤下了马车后,已有轿夫在门口等着。张瑰跟张钊走另外的方向,玉彤上了轿子后,心里还是有点忐忑的,她抿了抿唇,又整理了一下衣服。因在孝期,她们穿的衣裳身上半点花纹都没有,只是简单的素白色的布衣,玉彤头上也只戴了一根银簪。
到二门处,又有人上前扶玉彤下轿,玉彤脸上似祝嬷嬷说的那般,带点笑影,却又不是咧嘴大笑,暗中给了扶她的那个婆子一个荷包。
玉彤见她穿的鸭蛋青的褙子,雪白的里衣,嘴角微微翘起,似乎还是个颇为得脸的婆子,所以在那婆子扶着她的时候,说了一句“劳驾”。
换了另一顶暖轿,只见那轿子是猩红色的,坐进去竟然十分宽大,坐下来脚边还摆着六角形的香炉,里面似乎是安息香,让人闻着就十分舒坦。
这次倒是快了些,不到一炷香的功夫轿子已经停下来了,曲氏站在前边等玉彤和玉佳,玉彤牵着妹妹的手一起进去。
她们所在的地方门口有一幅大大的匾额写的是宁远堂,玉彤心道,这便是老太太朱氏所在的地方了。只她这一处,便比玉彤所见的院子还要精巧。此时已经是隆冬时节,院子里竟然还要溪水潺潺,俨然是一处花园一样,院角处有个用白色的琉璃瓦盖的小屋子,有狗儿在那里窜来窜去,未曾想竟然是狗屋。
扶着曲氏的是个形容十分俏丽的大丫头,她穿着湖蓝色马面裙,上边是褐色的交领衣裳,弯眉杏眼,行事干练,却又老成。
玉彤思绪转回来,又听曲氏在问那个丫头:“老太太身子可舒坦?”
“回三太太的话,我们老太太虽则哀思过度,又想想几位爷们,不敢再哀思下去,如今身子骨儿倒也硬朗,就是一直担忧三爷跟您,见天儿的打张全在通州候着,好容易等着您跟三爷回来,便让奴婢过来接您。”
曲氏用帕子揉了揉眼睛:“难为老太太总是想起我们,俗话说在家千日好,出门万事难。我跟三爷也是想在老太太身边尽孝,这下可好了。”
玉彤跟玉佳目不斜视的走着,湘竹啧啧称奇,三房当年走的时候她也才几岁,是个小丫头。因三房常年不在家,家中提起三房的都很少,只知道三爷会做官,不到四十就已经是杭州知府了。
再看三爷的这俩个女儿,大的那个生的明艳大方,一颦一笑竟让人看呆了去。小的那个更是倾国倾城,恐怕是二姑太太家的那个陶表小姐也比不得,偏俩人规矩这样的好,没有小地方来的畏缩。
老太太也用帕子揉了揉眼睛,似乎在擦泪水:“老三媳妇,你们可算是回来了,行了,快起来吧。”
又有一妇人连忙上前扶起曲氏,语气中透着亲热:“三弟妹快些起来,娘知道你们的孝心,今儿特意吩咐大家为你们接风。”
“又要劳烦大嫂操心了。”曲氏顺势起来。
原来这就是侯夫人李氏啊,这位看起来比红光满面的老太太还要显得苍老几分,玉彤曾经就听曲氏提起,说李氏是个很合格的宗妇,家里前前后后这么多事情都是她一个人操心。
李氏微微一笑:“三弟妹还是这样客气,快来这里坐下,老太太还有话跟你说,再者你们走了这么些年,家中许多人怕是认不得了。”
却见身边又有一妇人道:“三弟妹快来坐。”
说话的这位妇人喊自己娘为弟妹,应该是二伯母华氏,她看上去神情严肃,因她是守寡之人,看起来暮色沉沉。据说二伯母与自己的娘年龄相仿,可看上去曲氏正是如水蜜桃般多汁可口,而华氏却跟蔫了的老茄子一样。
曲氏上前跟她问好:“二嫂别来无恙?”
华氏点头。
李氏见曲氏坐下,便又跟身边一年轻夫人道:“朴哥儿媳妇,你去把你妹妹们都带来。”
这应该是世子夫人小朱氏,她生的十分秀美,又恭谨非常,她听了李氏的话,连个盹儿都没打就立马带着下人往外去喊人了。
曲氏坐定后又见王氏跟蒋氏都不在,便跟李氏问道:“四弟妹和五弟妹呢?”
李氏些微有些尴尬:“老四家的回娘家了,平西伯夫人身体不舒服。老五她们还没到家,估摸着这几日也是快了。”
要李氏说平西伯也太娇惯女儿一些了,四弟妹也是几十岁的人,还跟小姑娘似的动不动就回娘家,连面子都不顾着了。此时的李氏是很同情王氏的嫂子的,也是四十多的人了还只是世子夫人,还得时不时的接待这个时不时出状况的小姑子。
有了对比李氏也觉得自己高兴了一点了。
老太太不喜欢王氏却很喜欢小儿子张榭,在外人面前要打些掩护:“她母亲入冬就得了咳疾,她也是孝顺。”
曲氏当然明白老太太的意思,只是她更明白自家丈夫只是庶出,本来就不会在老太太这里讨什么好,说不定这个接风宴都是大嫂李氏张罗起来的,毕竟李氏现在可是名正言顺的侯夫人,老太太死了丈夫,可就没以前那么值钱了?
于是她一笑:“四弟妹是出了名的孝顺,这个谁都知道的。”
李氏心里暗自觉得好笑,四房的人不地道,老太太还帮着遮掩。
曲氏当年不过是知道些王氏的丑事就差点被暗下杀手,此外更是在平西伯家干涉下硬生生的调到云南那里去,也为此三房折了两个儿子,曲氏这样沉得住气,那可不是一般人的心境。
老太太年纪大了,便想着花团锦簇,和和睦睦的,却不曾想到被伤害过的人怎么会这么快遗忘?
玉彤听了耷拉着眼睛,不一言,她至今还能想起大哥张成,笑起来十分温软可爱的样子,每次出门还会跟她带一根糖葫芦,这么好的哥哥那么大了,竟然就去了。
屋子里面一阵沉默,直到世子夫人小朱氏带了几个姑娘进门,这才重新热闹起来。老太太仿佛这个时候才看到玉彤跟玉佳,她心中一惊,这俩位姑娘可着实漂亮,小的就那位一对狐狸眼,小小年纪就能让她身后的丫头竟然微微有些失神,大的那位更是不得了,一看规矩就非常好,站在那里站了很久竟然身形一点没变,容貌上也十分出挑。
端看她们两位不过是穿着普通的孝服,就这么美,也不知道老三会打算把他这俩个女儿献给怎么样的人家?
“七妹妹,可算见到你了。”玉琪高兴上前握住玉彤的手,她回到家后情况并没有跟姐妹们把关系弄好,以前全是在面子上,现在看着都是私底下暗潮汹涌。
也正因为如此,所以她可不想三房的姐妹被别人笼络过去。
华氏笑着拉过一个十分可爱的小姑娘对玉彤道:“这是你八妹妹。”
据说八妹张玉珠跟玉彤同龄,玉彤见她眸色温和,眼神单纯,倒是有些好感,连忙上前与她一起行礼。玉佳便跟在姐姐后面一同行礼,她们这俩姐妹注定是走到哪里都要惹人注意的。
又见一位高挑的姑娘,穿着紫色的小袄,看上去颇有些心不在焉,也匆匆跟玉彤行礼。小朱氏也在一旁介绍:“这是五丫头,玉屏。”
原来就是她跟玉琪打擂台的玉屏,并且成功的让玉琪被“流放”,玉彤也只能打起几分精神。
再看玉琪身边站着一个美人,她年纪应该也不小了,约莫十四岁左右,全身搭配的很精致,很大胆的把葱绿色跟水蓝色搭在一起,看似不搭,却被她那么一配,更是平添几分娇媚,但看在玉彤眼中,却觉得有些轻佻。
她身边站的那位姑娘就低调多了,相貌很是普通,衣服穿的也朴素的很。
小朱氏便跟玉彤道:“这是你陶表姐和汪表妹。”
玉彤连忙又行礼,李氏一幅很喜欢玉彤的样子:“哎哟,这就是彤丫头吧,长的可真俊,也不知道三弟妹把这姑娘是怎么养的?”
说罢还让荣妈妈拿了礼物给她:“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且拿着玩。”
华氏也拿了东西过来,玉彤都一一接过,如此折腾了许久才坐上饭桌吃饭。
老太太坐主位,姑娘们按照长幼坐在一起,又李氏跟华氏曲氏等人在一边布菜。
林二太太谦虚道:“都是瞎胡闹,比起你家的小子就差远了。”
唐夫人在一旁接话:“要是读书还要数张家的儿子最厉害,小小年纪就是童生了,若是今年下场说不准还考个秀才回来?”
林二太太心中一动,再次看向曲氏,只见曲氏淡笑一下:“他还小,你也别太抬举他了。”
听这位张夫人说话,又觉得她十分谦虚,林二太太心中也肯了几分。再次听曲氏说起自己长女:“你们看我今儿穿的鞋还是她跟我做的,原本都说生儿子好,我看女儿也孝顺的很。”
得了,只要尊敬嫡母,以后进门也不会偏向庶母,就比很多人都好了。
在别人婚宴上促成婚事也有吉祥之意,林二太太回家后也找街坊邻居打听了一下,除了钟家的人有些不高兴外,其他人倒也都觉得好,关键是儿子跟丈夫也同意。
“再也想不到她们家看不上钟家,竟然想跟我们家结亲的。”林二爷还颇有些自得,并跟林二太太道:“知州大人今天还找我去喝茶了?果真是侯门之子,两榜进士,我看其言谈举止比冷大人要好多了。”
林二太太想法也跟丈夫一样,“张夫人虽不似唐夫人那样的和气,可是修养极佳,对庶子女也很好。”
林二爷现在虽只是个不入流的小官,可他家资颇丰,整个益州城的布匹生意都是他们家在做,而且良田百顷,他的兄长也在荆州府这样富庶的地方做通判,庶子学问也非常不错,看起来虽一般,可是实际条件比大多数人还要好。
曲氏又单独带玉柔出去过一次,回来的时候俩人都是满脸喜意,玉彤觉得这是是成了,她也松了一口气。
玉柔跟冒姨娘也凑在一起高兴,冒姨娘喜极而泣:“再也没想到会这么顺利的,定了日子就好,你见过那个林二太太没有?”
“见过了,人倒是很和气,太太说她们家就是看着朴素,其实底子很厚,您可别为我担心。”玉柔也知道自己过一两个月就要及笄,若过了十五岁那就是大姑娘了,再想嫁人,别人还会挑你,至少会多嘴问一两句怎么早不说亲?到时候难受的不仅仅是她还有曲氏。
“这就好”
玉柔的婚事定在冬月初八,说起来也还有五个月左右的准备时间,曲氏对待庶女不似对待自己亲女一样,所以嫁妆倒是好办,直接派人采买就行,就是嫁衣要开始做起来,还要买人等等事情要提前做准备。
当然,这都是大人们该操心的事情,玉彤的先生回来了,她还得上学。她读书的地方在二门外的一个东厢,里面有两方桌子,俱是长条形的,桌子左上角摆着砚台,右上角放着笔筒,中间则是几张白纸。
“郝先生好,您家里可好?”玉彤问道。
郝先生对东家的这位千金宽容几分,又觉得她读书也算中上水平,对自己一贯很客气,所以笑眯眯的回答:“多谢小姐关心,老夫把家里的事情都处理完了才过来的。”
俩人寒暄几句,玉彤便拿出书来,听郝先生讲了一段释义,又弹了一下琴。说是读书,比起前世上学的时间要短太多了,上午两个时辰,基本就是读书加弹琴或者下棋。
下午回到房中,要么是写字或者是做女红,每天都是这样满满当当的。
过了几天,张瑰回来了,他随了张钊的长相,穿着淡青色的读书人特有的袍子,头上的璞头也是用同色,他此时处于变声期,说话声音却意外的如玉石一样温润醇厚,看到玉彤就一笑,倒是把玉彤迷的三荤七素的。
“哥,怎么提前回来了?不是说还有半个月才能回来吗?”
张瑰道:“我本该上个月就回来的,就是一直没有时间,这是因为暑热,书院才让我们回来休息几天再去。”说完,进了陶然轩,吸了一口冷气,叹道:“还是家里够舒服。”
曲氏见儿子回来也嘘寒问暖,就是夏姨娘跟冒姨娘俩人也是高兴的,家里要是没个儿子,三房的姑娘们以后连娘家都没有。
翻来覆去也不过是书读的如何?吃的可好?睡的可好?
张瑰毕竟也大了,在女人堆里不大自在,曲氏便跟玉彤道:“你跟你哥哥下去说话,我们这里还要商量其他事情。”
男女七岁不同席,人家真正的书香门第便是如此,只是对于曲氏来说,如今膝下只有一儿一女,自然是希望兄妹二人能够相处的更好。玉彤先行回去,张瑰也要回院子里梳洗一番,是以俩人过了一个时辰左右才又见面。
张瑰小时候跟张成感情很好,因二人同母,所以彼此站在同一战线。当时冒姨娘跟张顺那嚣张的模样张瑰可没忘记,而且张玉柔拒婚的事情他也知道,是以现在看冒姨娘这样,倒是觉得自家母亲实在是太给好脸给她们了。
在嫡亲的妹妹跟前,他都不用隐瞒直接就问了出来。
玉彤叹道:“哥哥觉得娘是为了什么?”
张瑰一愣。
玉彤接着道:“都是为了我们兄妹,你也十五了(虚岁),我十岁(虚岁)。我是在任上生的,不知道侯府的人是如何,可冒姨娘母女素来爱闹,若是把三姐嫁出去了,冒姨娘就是想闹也找不出理由。况且,母亲有了贤良的名声,你我二人的事情以后也顺畅一些。”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张家虽然不穷,但是人人都是前途未定。玉彤受爹娘用心栽培多年,也隐约知道爹娘的想法,母亲都如此委曲求全替昔日仇人之女谋婚事,她跟哥哥也该更用心对得起父母的这般栽培才是。
看张瑰阴着脸,玉彤又笑着劝慰她:“这也没什么,三姐现在想通了,对咱们家也是一件好事。你也不要听我一说就太用功了,读书要张弛有道,我年纪虽小,郝先生也不让我用功太过。”
寻常人家的小姐,都是惦记着玩,哪里像自己的妹妹,聪明善良,这样懂人情世故,不也是被生活逼的吗?
他们的爹是侯府庶子,最先被分出去的也是他们,到时候分家也分不到什么东西。偏偏家里如今只有张瑰一个儿子,也没个兄弟扶持,以后入仕不知道多艰难,这就是张钊夫妻为儿女们穷尽心里打算。
儿子读好书,女儿嫁好人,双方相互扶持,,才不至于似旁人那等勋贵人家,分家出去就遭殃。
因张瑰在自己的绣楼上,索性玉彤把自己做好的荷包给他看:“早就想做了像样的荷包,只可惜我手艺不精,现在才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