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节奏吗?
皇上发白的嘴角一抖,几乎是用鼻子哼出一声:“说!”声音冰冷的能把人冻僵。
礼部尚书仿佛是感受不到这份催人心肺的寒意一般,立刻禀道:“据臣所知,镇国公回京,大约是为了一桩婚事。臣先前没有禀报,是以为他是得了陛下应允才回来的,实在不知陛下竟是不知。”
他的话无疑是一颗炸弹,轰的一声,炸响在御书房内,震的屋内每一个人天灵盖发木。
镇国公府一老一少两位男主人的发妻都尚在,能让镇国公不惜无召入京的,究竟是什么婚事!
他身后兵部户部两位大臣不禁对视,却在对方眼中除了看到震惊,什么都没有看到。
这样骇人听闻的事情,他们竟然没有听说。
“你继续说!”皇上阴鸷如鹰的目光一瞬不瞬盯着礼部尚书,周身散发着浓浓煞气。
“前几日,臣和永宁侯府的董侯爷喝酒,听他絮絮叨叨提起,似乎是镇国公的嫡长子宋浙瞧上了他的三女儿,想要讨了过去做妾。”
又一颗雷,轰的炸响。
只不过,这一次别人是被炸的震惊,萧祎却是心中大乐,忍了心中情绪,萧祎换上一脸匪夷所思,骇然说道:“你没听错?宋浙是要讨董家三小姐做妾?董家嫡出的三小姐?”
礼部尚书转脸面向萧祎,答道:“断不会错,臣至今还记得董侯爷为此事伤神的样子,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董侯爷在说及此事时,却几次哽咽险些落泪,臣又怎么会听错记差。”
萧祎当即一脸愤怒,“宋浙的发妻可是永宁侯府的大小姐,如今又要逼着永宁侯府将嫡出的三小姐送到镇国公府做妾,他这是要做什么!欺人太甚!”
一面说,一面握拳,毫不掩饰满面怒气,甚至在他有意为之的情形下,这份怒意越发浓盛。
说着,觑了一眼皇上发青发抖的面色,萧祎又补充一句,“这不是强打永宁侯府的脸吗,让慧贵妃娘娘在宫中如何自居。”
打永宁侯府的脸,便是打了慧贵妃的脸,谁都知道,慧贵妃深得皇上宠爱,那打了慧贵妃的脸,也就是不给皇上情面了。
萧祎心中冷笑,礼部尚书的这个消息对他来说可谓及时雨旱时露。
果然,慧贵妃三个字落入皇上耳中,皇上阴鸷的眼睛一眯,蓦地想起那日慧贵妃伏在他胸口哭的悲痛欲绝的凄凄样子,顿时恍然,原来那时候慧贵妃是为了这个哭。
娘家人被欺负到这般田地,也难怪她哭的那样伤心。
永宁侯府这些年虽然不堪重用,可到底也是先皇敕封的侯府,镇国公府竟要逼着人家一家两位嫡女一妻一妾进他的门!
其心实在可恶!
他如此蔑视永宁侯府,难道就不怕慧贵妃在自己面前告他一状?或者……纵然知道慧贵妃要告状,可他却丝毫不以为惧?
思绪及此,皇上心中的怒火烧的愈发旺。
礼部尚书扫过一眼皇上气的发颤的面颊,顺着萧祎的话继续说道:“或许是镇国公府碍于慧贵妃的面子,许诺永宁侯府,让董家三小姐以平妻的身份进府。”他话音儿一顿,却又摇摇头,像是自言自语一般道:“平妻,沾个妻字,说的好听,可终究还是妾,更何况,她若进府,让董家大小姐如何自居。”
萧祎握拳切齿说道:“镇国公府,这分明就是蔑视君威,谁不知道父皇对慧贵妃娘娘的恩宠,不提旁的,单单是就是冲着慧贵妃的面子,他也不该行此狂悖之事,实在可恶!”
他的话音刚落,内侍便引着镇国公进来。
御书房内燃着上好的龙涎香,香炉中烟雾袅袅,丝丝缕缕的香味浸染着室内冷到冰点的空气,为这份凝重又添一缕让人不寒而栗的压迫感。
镇国公一进门便不禁一个哆嗦,心下疑惑,还没有到三伏天,怎么御书房内就用了冰了?
一路垂首经过户部兵部两位大臣,镇国公与礼部尚书并肩而跪,磕头问安,心里琢磨着皇上叫他前来究竟意欲为何。
若是为了他无召入京的事,怎么三皇子殿下和兵部户部礼部三位大臣也在,而且,礼部尚书还跪在这里。
是礼部尚书犯了什么罪,皇上需要从自己这里了解情况吗?
还是别的什么!
一时间,镇国公脑中思绪纷杂,理不出个所以然来,不过,皇上也并没有给他多少时间让他在那里胡思乱想,他的话音刚刚落下不过半盏茶的时间,盛怒中的皇上便抄起手边一方砚台,直直朝他砸去。
事发突然,镇国公顿时怔住,惊得竟一动不能动,直到那砚台“砰”的一声砸到他的额头,又重重弹落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声响,他才感觉到额上有温热的液体留下,伴随着浓重的血腥味和撕裂般灼热的疼痛感。
不敢伸手抚头,镇国公忙磕头,“臣有罪,臣罪该万死,陛下息怒。”
他这才真正确定,皇上的满面怒气是冲着他的,可心中又不由想,皇上一向恩宠镇国公府,就算是要责罚他无召入京,也不至于就要当着三皇子和三位大臣的面,这样给他没脸。
嚯的,镇国公就想到了宋浙对董雪若做下的那件事,登时心中一颤,回过味来。
慧贵妃可是董雪茹的嫡亲姑妈,想来是是慧贵妃在皇上面前哭诉了什么,才惹得皇上如此盛怒。
想到这一点,镇国公心中紧绷的神经略略一松,但儿子到底是自己亲生的,他怎么好当众说出他玷污董雪若的事。
俯首磕头,只说道:“臣教子无方,臣有罪,但犬子的确是爱慕董家三小姐……”
他话未说完,就感觉到额头又被什么东西打到,心头一缩,惊出一身冷汗,四肢百骸之际抬头看到皇上一双嗜血般的鹰眼怒视着他,那眼神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一般。
而打到他额头上的东西,却是一叠宣纸,纸上写满蝇头小楷,顾不上头上的疼,镇国公忙弯腰将散在地上的宣纸捡起,字迹入目,登时惊骇万分,面色死灰,瘫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