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身份关系,顾玉青进入内殿的时候,没有皇后的许可,吉祥如意是不许跟随进入的,只能候在殿外,此刻听到殿中皇后提气呵斥的声音,两人顿时惊慌。
好在殿中大门敞开,她们能够看得见殿中情形,不至于两眼抹黑。
顾玉青身子笔直立在那里,待到皇后话音儿落下,立刻有站在左右的两个腰肢粗壮的嬷嬷朝顾玉青直奔过去,那样子,仿佛早就蓄势待。
眼见她们逼近顾玉青,吉祥如意急的一颗心都要从嗓子眼迸出,只觉浑身血液沸腾,横冲直撞,明明想要一脚跨进去,守在顾玉青左右,可脑中却是不断回旋着顾玉青的吩咐:没有她的命令,绝不可擅动。
只能眼睁睁瞧着那两个嬷嬷逼近顾玉青,却把自己的手攥成拳头,任由半寸长的指甲直戳手掌心。
及至那两个嬷嬷行至顾玉青身侧,正要朝她伸手的一瞬,顾玉青从怀中取出才从陛下那里得来的铁券,扬手一摆,“娘娘私下对我用刑,是要忤逆陛下吗?”
反问之声,甚是咄咄。
铁券之上,金色游龙被屋内通明的烛火照的金光耀耀,仿若活过来一般,那两个嬷嬷登时吓得面上血色褪去,小腿一个打颤,连连后退几步,转头朝皇后看过去,“娘娘……”
却见皇后圆睁的怒目登时瞳仁一缩,不禁愤怨的面上表情僵住,满是匪夷所思的惊诧,震骇之下,就连一直依靠在椅背上的身子,也坐直起来,甚至微微前探,“陛下赐了你铁券?”
顾玉青嘴角挂着不动声色的浅笑,“娘娘想要验一验真伪吗?”
这抹笑意,落在皇后眼中,那就是嘲讽,
吉祥如意眼见那两个嬷嬷被顾玉青手中铁券威逼的面若土灰,这才透出一口气来,却是眼睛一瞬不瞬,依旧盯着里面,几近屏气凝神。
“你这是来向本宫示威了吗?”铁券的威力,皇后自然不敢挑衅,以目示意,让那两个婆子退下,咬牙切齿说道:“你以为,有这铁券在手,本宫就拿你无可奈何了吗?”
顾玉青眉毛微动,“臣女不敢,不过,这铁券意义何在,想必娘娘要比臣女知晓的清晰。”语气却是毫不退让。
皇后眼底波光大动,可周身的气势,却是依旧一丝不紊,分毫不减。
顾玉青心头千回百转,揣摩着皇后心头那份笃定的气定神闲。
铁券是何其珍贵的东西,皇后一眼看见的那一瞬,面上震惊那是实实在在,可也仅仅只是震惊和妒恼,却再无其他,甚至连一抹不甘都没有。
可见,皇后方才对她的责难,根本就不是她今日的根本目的,这责难,果然只是她手段计谋中的一环。
方才的猜测越得到肯定,顾玉青不由细思其中前后。
就在顾玉青思忖时,皇后忽的出一声冷艳笑声,“来人,给本宫拿一床厚实些的被子,并将这殿内门窗,全部打开。”
吩咐过后,皇后声音幽凉对顾玉青说道:“铁券之威,本宫自然不会挑衅。本宫不责罚你,可留了你在这殿中说话,总是可以吧!”
语毕,早有宫人将一床洁白的小山羊绒毯盖到皇后腿上。
四下殿门窗户大开,秋夜的寒风裹着浓郁芬芳的桂花香气,扑簌簌吹进来,打在顾玉青身上,她不禁浑身一个冷颤激灵,全身的汗毛被这冷风吹得战栗起来。
秋夜寒凉,冷风刺骨,若是皇后借着说话的名义,不说多了,只留她半个时辰,她也禁不住这份寒气。
可皇后让她吹冷风,难道真的只是换种手段变相的折磨她吗?
脑中浮光掠影,思绪纷飞,电光火石间,她忽的像是拨开迷雾看清真相。
皇后的最终目的,应该只是为了将她留住吧。
目光不禁落向墙根角落处的那只香炉上,夜风吹来,烟雾大乱,被吹得四下纷纷扰扰,一个瞬间,顾玉青想到了上次的沉香阁事件。
倘若这香炉中燃放的,是类似于“魅蛊”的香料,而皇后又事先服过解药,那皇后为何要困她在室内便解释的通了。
如果按着这个思路,再然后,该会是有一个男子要出现在她面前了……
可惜……
眼底蓄上一层如霜似铁的寒光,顾玉青羽睫轻颤,面色不动的立在那里,气定神闲的样子,让一直审视般看着她的皇后,不禁眉头微皱,心头漾起一些不安。
她印象中的顾玉青,绝非坐以待毙之人。
今日怎么如此安静。
难道她是另有准备……想起上次的沉香阁事件,分明是她、静毓和楚天锗三人合谋一个顾玉青,结果却是被顾玉青与慧贵妃反谋,不仅折了静毓,更让她遭受禁足。
思绪及此,皇后沉稳的眸底,波光轻颤。
可转瞬,却又是摇头。
不会,不会的,这次的计划,可谓万无一失,绝不可能给顾玉青任何翻转的机会。
知情人,也只她和萧祎二人。
紊乱一瞬的心绪又平稳下来,皇后端了手中的茶盏,慢悠悠的喝着茶。
这厢,皇后与顾玉青,一个坐一个站,彼此思绪纷杂,各自静默,那厢,在皇后的寝宫门前,一直立在暗处树影下凝着宫门的萧恪,听到远处一阵脚步声,眼中闪出两道锋利的光,顺着宫道,朝声音方向望去。
就见萧祎正举步而来。
深吸一口气,萧恪抬脚,从暗影中走出,朝着萧祎的方向,疾走过去。
他的猛然出现,让一直守在宫门口的明路大吃一惊。
天!
他就觉得不远处的树影里有点不对劲,却怎么也没想到,竟然是九皇子萧恪藏在那里。
这深天黑地的,他藏了树影下做什么!
目光不禁跟上了萧恪突然出现的身影,放眼瞧去,就看到了由远及近的萧祎,顿时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
萧祎与皇后已然成为一体,眼下,皇后要对他家王妃不利,那这萧祎,必定要参与其中。
明路正蓄势待,做好一切准备迎接接下来可能生的一切突变,就听得萧恪朝着萧祎喊道:“三皇兄,你怎么来这里了?皇祖母那里不是摆了酒宴吗?”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