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白氏并未接婉晴的茶!
这个事情,方才她教给婉晴如何给慧贵妃敬茶的时候,她怎么不提起!
若是那时候说了,自己自然不会从敬茶这件事上着手!
可事已至此,也只能安原计划走下去!
皇后心头埋怨婉晴之际,顾玉青便不等她回答,冷笑一声,继续道:“既是永宁侯夫人都没有接你的茶,慧贵妃这茶,又从何接起!”
顾玉青的声音,清冽中带了毫不掩饰的质问,人人都知道在董策婚礼那日,婉晴对四殿下安得什么心,此刻顾玉青如此态度对婉晴,也不算过分,情理之中!
婉晴本就心虚,被顾玉青当众冷声一问,登时心尖打了个颤,只她到底也算通透之人,再怎么惶惶,却也并未将求救的目光投向皇后!只默默咬唇,脑中千回百转,寻思着如何妥善回答。
慧贵妃与皇后水火不容,她是知道的。
就是因为知道,所以她才更要抱紧皇后这根大树。
因为她更明白,慧贵妃的树,是绝对不会让她去倚靠的!
顾玉青语落,不及婉晴答言,皇后便接了她的话音儿,却是对着慧贵妃道:“婉晴给慧贵妃敬茶,不过也是想要表一表心意,她既是有这份心,又是当着这么些人的面,毕竟是你的娘家人,何必为难她。”
皇后这话,说的语重心长,仿似在谆谆相劝。
皇上明知皇后在为难慧贵妃,可皇后有一句话到底没错,婉晴毕竟是慧贵妃的娘家人,因着这句话,慧贵妃不表态,他便无法相帮。
可眼睁睁看着慧贵妃为难,皇上心头又有些难受。
干脆吸了一口气,将目光落向旁出。
只视线挪开了,心却是挪不开,脑中还臆想出萧煜那臭小子跳脚质问他为何不替他母妃说句公道话,一想到萧煜跳脚的样子,皇上本就紧皱的眉头,就皱的更深了。
正琢磨,要不还是替慧贵妃下了这个决断?就听得顾玉青的声音又响起,登时放眼朝她看过去。
“永宁侯夫人不接婉晴的茶,俨然是不认她这贵妾的身份,那今日婉晴给慧贵妃敬茶,要端的何种身份呢?是永宁侯的贵妾呢还是永宁侯夫人的外甥女?”
“若是永宁侯的贵妾,慧贵妃娘娘接了这茶,便是等于打了永宁侯夫人的脸。”
“若是永宁侯夫人的外甥女……只怕她就更没有资格给慧贵妃娘娘敬茶了,毫无名堂!”
“不过,她若是盯着永宁侯贵妾的身份敬茶,慧贵妃娘娘不接,似乎也说不过去,让人以为她要仗着自己宫妃的身份,公然插手永宁侯府的事,再被有心人利用,牵扯到朝政……”顾玉青欲言又止,却是转眸直直看向皇后,“娘娘不妨给慧贵妃指条明路,这茶是接还是不接,只要娘娘说了,慧贵妃想必心头也有了着落。”
直接将手中滚烫的山芋丢回给皇后。
慧贵妃倒是没想到,顾玉青竟是将她心中担忧之事,照直说出!
如此一来,问题摆在明面上,皇后也算是骑虎难下自掘坟墓了,不禁心头发笑,目光盈盈,含了些许期待,朝皇后看过去,“臣妾听娘娘的,您说接,臣妾就接,您说不接,臣妾就不接。”
皇后顿时……嘴皮一颤,她只想说,关我什么事!
可她是一宫之主,妃嫔之首,慧贵妃与顾玉青的话,让她拿主意,还真是无错可挑!
皇上眼底浮上一抹意味深长,瞥过顾玉青,亦朝皇后看过去。
他的皇后,他算是了解,工于心计,且屡屡做的滴水不漏,这次,怕是要马失前蹄了!
感受到周围众人如芒的精光,皇后只觉气血有些不畅,这话,让她怎么接!
皇后着急,一旁坐着的萧静毓更是急的一身汗,恨毒了顾玉青,恨不能将其手撕,可却是想不到一言半句帮皇后开脱的话。
好在婉晴心思聪慧,眼见如此,当即“扑通”一身跪下,以头抢地,砰砰磕起响头来,“是妾不对,是妾痴心妄想,要攀高枝,是妾存了歹心,想要越过夫人,就直接给娘娘敬茶,都是妾的不对。”
婉晴说的椎心顿足,满满的自责懊恼。
皇后顿时松下一口气,再看婉晴,眼中就含了几分与先前不同的光泽。
之前,她将婉晴秘密传召入宫,为的是今日的计谋顺利实施,一切做到自然而然水到渠成,可眼下,她对婉晴,却是另眼相看。
如果今日她所谋之事事败,不能将慧贵妃一举击溃,此女子,怕是要成为她扳倒慧贵妃的一柄利器!
婉晴将一切揽下,皇后当即顺势下阶,道:“罢了罢了,让她进宫,本是想要给你个惊喜,却没想到,董家内院竟然是……”皇后有意将话说的欲言又止,算是给自己挽回一些颜面。
转而又道:“今儿是本宫的生辰,不想因着你们董家的事坏了气氛,你且起来吧,什么话,一会宴席散了,你们私下去说。”
说着,便让宫婢引了婉晴在最末的位置落座。
婉晴千恩万谢,磕头起身。
此一篇,算是暂时揭过,皇后的生辰,她最大,皇上自然也不会说什么,更何况,此事也不是什么要紧事。
舞娘再次登台,挥动如蛇水袖。
目光越过舞池中纵横交错曼妙扭动的舞娘,直直落向大门口那一抹露出半边衣裙的鹅黄色,顾玉青收了视线,捏在手中的帕子,饶了几个圈。
皇后绕的过眼前,就不知道,等会的那场戏,她是否还能安然绕过。
羽睫轻颤,素手微抬,将手边杯盏端起,移送嘴边,只是杯盏尚未沾唇,先前被皇后派出去的宫婢便一脸急色,步履匆匆折返回来。
从背后绕过众人,直抵皇后身后,趁着皇上不注意,弯腰在皇后耳边低语,语气焦灼,“娘娘,猫不见了!”
皇后正端着杯盏的手登时一僵,随着她的动作猛然猝停,杯中琼酿登时飞洒而出,琥珀色的液体飞落她大红的衣裙上,浸染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