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当年你救过朕一命,朕曾说过,有朕一日,朕便善待你一日。朕乃天子,一言九鼎,决不食言!”这些话,皇上说的磨牙切齿,一字一顿,几乎是要将浑身怒气都包含在这字里行间,“来人,将皇后送回她的寝宫,无朕旨意,任何人不得见面,更不许她踏出宫门半步。”
顾玉青闻言,不禁嘴角下弯。
布局之时,她就知道,不可能将皇后彻底扳倒,毕竟,在皇后身后,还有她强大的娘家势力,皇上不可能不顾及。
可事到临头,皇后只得一个软禁的下场,顾玉青却是心头意难平。
且不说今日之事,这些年,皇后做过的桩桩件件,哪一件不足以让皇上将她后位废除。
眼下翠微将皇后所做之事,悉数供出,一举送到皇上面前,这样的冲击,可谓惊涛骇浪,皇上却依然只是这般处置……
上次沉香阁一事,皇上那般动怒,被软禁的皇后,也不过是数日功夫就被释放。
这一次……
所谓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只要留的皇后的命,留的她的后位在,皇后迟早翻牌!
只是眼下,她心头再怎么不服,却也无法改变皇上的决断。
若要彻底扳倒皇后,要做的,却不仅仅是除掉皇后背后强大的娘家势力。
方才之事,顾玉青看的真切。盛怒的皇上之所以忽然怒气降温,就是因为皇后提起一桩当年的密林挡箭旧事,虽不知这件事的原委,可直觉告诉顾玉青,这桩事,于皇上而言,举足轻重。
皇上处决之言落下,顾玉青神思滚滚之时,皇后大松一口气,这一局,她虽败了,可到底没有败的彻底!
唯一一点可惜,便是顾玉青手腕那条手链之事,只有她与佟妃知道实情,翠微却是一点不知。
若是翠微知道哪怕一点,在她的供词里,也会提及顾玉青,如此,皇上便会察觉,今日一事,虽是她有谋在先,可到底也被人反将一局。
萧静毓却是觉得,禁足皇后,这简直就是天大的事!当即就道:“父皇,母后乃一国之母,岂是说禁足就要禁足。”
她未说完,只是停顿一瞬,要喘口气再继续说,却是在她停顿之时,内侍总管见缝插针,道:“陛下,翠微已经招供,青红尚未用刑,陛下看,还用对她用刑吗?”
萧静毓登时心头一跳,忙将为皇后求情的话压了下去,目光颤抖,看向皇上。
皇上摆手,“罢了!”
事已至此,可见青红根本就是无辜,她不过就是在毫不知情的情形下,说了句实话而已。
萧静毓一口悬在嗓子眼的气顿时松下。
而在她背后不远处的顾玉青,亦是落下一身冷汗,慧贵妃眉宇微动,眼中浮现点点神思。
一桩生在皇后生辰宴上的白猫袭人案件,就此算是落下帷幕。
待皇上离开,皇后被宫人遣送回寝宫,顾玉青与慧贵妃并肩离了大殿。
行至无人处,顾玉青转头面满诚恳看向慧贵妃,“今日之事,虽是有了如此结局,可到底不算完善,有一点,还请娘娘再帮衬一下。”
慧贵妃拍着顾玉青的手背,满目慈爱,“你这孩子,说话偏要说的这样生分,在我面前,你同煜儿是一样的,什么话,直接说就是,我是煜儿的母妃,一样是你的母妃,只要我能做到的,凡是你们两个说的,我必定尽力。”
顾玉青脸颊微红,当即垂眸,扭着手里的帕子说道:“经此一事,青红在公主殿下那里,日子越不好过,还求娘娘借此在陛下跟前递一句话,让陛下做主,三日后适龄宫女离宫,让公主放了青红,许她出来。”
慧贵妃闻言,当即眼底笑意晕开,“我就知道,你这孩子,不是个薄情寡义的,青红为你母亲的人,你不会将她的死活置之不顾。她那里,本宫自有安排,你只三日后接人就是。”
顾玉青含笑称谢。
慧贵妃却是又问道:“浣衣局的魏姑姑,也是你的人?”
顾玉青摇头,“她不是我的人,却是一个恨毒了皇后的人。”
当日魏姑姑的女儿是如何被皇后娘家兄长折磨致死,这些宫外之事,慧贵妃未必得知,可身为一个活了两次的人,凭着前世记忆,重生优势,顾玉青自然知道的清清楚楚。
所以,当如意寻到魏姑姑,向她提及此事时,魏姑姑几乎毫不犹豫就答应下来。
对于这些,顾玉青毫无隐瞒,一五一十细细告知慧贵妃,慧贵妃闻言,顿时恍然,眼底带上凄凄之色,沉默半晌,叹出一口气来:“近一二年,对于英国公府,皇上心中早有不满,怎奈英国公势力实在强大,在朝中盘根错节,并非皇上轻易能动之人。皇上忌惮,这些年,他们就越的得意妄为。”
英国公府,皇后的娘家,百年簪缨世家,当年皇上登基之时,英国公府的势力尚且没有眼下这样强大。
因着皇上乃新帝,朝中气象不稳,急需扶持自己的人手在朝中相助,身为仗岳之家,英国公府自然成了皇上眼中的不二之选。
却不知,养虎容易管虎难。
英国公府的势力,按着皇上所无法预料的度,竟是疯狂膨胀,直至后来,已经涨到就连皇上都要忌惮的份上。
像这种牵一而动全身的府邸,若非实在罪大恶极,皇上一般不会轻易动他,却也在顾臻回朝的第二日,解了英国公府的兵权,将其悉数交由顾臻,算是一步不小的惩罚警示。
叹息过后,慧贵妃又道:“那慎刑司呢?你如何又确保,青红和翠微过去,她们却是要先对翠微用刑,却对青红只是暂时搁浅呢?慎刑司那样的地界,可是进去就再难出来的,这风险,若无完全把握,岂能随意碰触。”
顾玉青便浅笑,“这就是青红的造化了,娘娘难道不知,慎刑司的赵嬷嬷,青红前几日刚刚拜了她做干娘的。”
慧贵妃登时一怔……